不復嫁(雙重生) 第2節
其余人都屏息瞧著她。 沈遙凌想,是她自找的。 她已經自找難堪,不能讓自己再繼續傻站在這兒當笑話。 于是沈遙凌硬著頭皮,假裝自己什么都沒說過,也什么都沒聽到,又挽起笑容。 “東西送到,我先走了?!?/br> 得體的笑容只持續到轉身,沈遙凌牙關打戰,強撐著才不讓齒間碰撞出聲音,又原路返回一步步地下山。 虎爪似的猛風一陣陣地想將她拍倒,沈遙凌有些暈眩,昏昏之際,眼前忽而斗轉星移。 夏日風情搖晃,青磚玉階,琉瓦彩甍丹墻。 軟羅輕帳,傾綠蟻,泛紅螺,東華一兩杯。 沈遙凌瞇著眼迷蒙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原是她方才喝醉了,入了舊夢。 那個在風雪中巴巴地討好心上人的少女早已是二十年前的舊人,如今的她身為寧王妃,與寧澹以皇族身份祭祀天地,祈求連年災禍不再發生。 而此時,是后場的宴席。 如今天地凋敝,即便是皇親貴胄也無權鋪張,宴桌上最多的便是酒壺,菜式堪稱簡陋。 杯中名為東華的酒醇香,甜得不帶一絲酸,在這物產匱乏的時候實在難得,她一時不慎竟然喝多了些。 本來喝多了便老老實實坐著就好,她卻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十六歲時的舊事,還多虧眼前這位岳平侯鄭熙。 “沈遙凌,當年要不是你那般恨嫁,死纏著寧澹不放,今日在此處與寧澹舉案齊眉的,怕是另一個人?!?/br> 鄭熙喝得滿面通紅,滿是醉意的目光緊緊盯著沈遙凌,眼神意味不明。 他音量不小,周圍的人都聽得到。 自然越發引得人好奇,打量探究的目光落到沈遙凌身上。 死纏著寧澹不放。 這可不是什么好話。 寧澹在不久前因事離席,身旁座位空空,只有沈遙凌一人面對著眾人的猜疑。 她本應為了維護王府的面子,不與鄭熙爭執。 或直接發火將他斥退。 但沈遙凌此時,醉得有些神思懶散,又想起陳年舊事,竟有幾分懶得維持體面。 她轉著酒杯低低地笑了笑。 沈遙凌醉得有些迷糊,撐腮斜坐,懶懶垂眸。 今日祭天染了半身佛香,眼下宴席又染上半身酒香,極難得地融在沈遙凌眉目間,微抬輕瞥皆是香韻。 她輕輕笑,周圍無論男女不論老少,目光都落了過來,空氣也不自覺地安靜。 “或許,是吧?!?/br> 沈遙凌自言自語似的,隨意地輕聲說:“當年我是年輕氣盛,覺得心悅之人千金不換,撞多少遍南墻都學不會死心。若要重來一次,恐怕再沒那個勁頭了?;仡^想想還真有些后悔……也不知當初值不值當?!?/br> 沒人想到她會這樣說,周圍一片寂靜,唯有門口吱呀一聲。 趕回來的寧王長身立在門口,臉色鐵青,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但即便他沒有聽全,此時也有機靈的小廝湊上去,為他補齊因由。 寧澹正值壯年,身骨修長健碩英武,面容俊美,比起年少時的冰冷,如今更多的是威嚴尊貴。 他氣勢太盛,沉起臉來便壓得院里沒人敢大聲喘氣,全都小心翼翼地縮著脖頸。 寧澹大步而來,婢女已經將微醺的沈遙凌小心扶起。 沈遙凌站住了,向他輕笑招呼:“王爺來了?!?/br> 全場大約只有沈遙凌還笑得出來。 寧澹臉色難看,伸手圈著腰將人摟住半垅在自己懷中,轉頭冷冷目視岳平侯,使人遍體生寒。 鄭熙臉色僵硬,這會兒酒醒了大半,知道自己說錯話想要彌補,卻也來不及了。 寧澹裹著沈遙凌直接離開,回了寧王府。 一路無話,進了府門寧澹才低眸瞥她,沉黯開口。 “你為何與他說那般玩笑?!?/br> 他聲音沉而渾厚,倚在胸口上聽則更加悅耳。 沈遙凌半醉半醒地從他胸口抬起臉來,怔怔地看著他的側臉。 玩笑? 沈遙凌心道。 不是玩笑。 作者有話說: 我來啦!謝謝寶子們的投喂~ 玫瑰島共和國扔了1個地雷 玫瑰島共和國扔了1個地雷 46312492扔了1個地雷 蛋黃醬鴨鴨扔了1個地雷 阿無法扔了1個地雷 三少扔了1個地雷 知足常樂扔了1個地雷 玫瑰島共和國,灌溉營養液 20 第2章 第 2 章 ◎她不想再追逐一次◎ 沈遙凌年少時從不信緣分一說,想要什么便拼盡全力地爭取,無論是名、利、人,皆是如此。 與寧澹的姻緣亦是她挖空心思才求來,在此之前,京城的人總說,沈家三小姐一腔癡情,可惜與寧二公子沒有夫妻緣分,癡情又有何用。 但年紀越大,許是受挫越多,沈遙凌漸漸也有些信這“緣”字。 她便是那個不該干擾寧澹姻緣的人。 在旁人眼中,她與寧澹并不般配。 她就像一粒非要黏在緞上的米,或飛在冬日的雁,在外人看來,只覺不諧,又替她辛苦。 她兀自發著愣,寧澹不滿。 捏著她耳垂撥弄兩下,使人回神:“答我?!?/br> 他面容不再如少年,但越發俊美,更有一番成熟的魅力。 沈遙凌視線慢慢聚攏,無力搖搖頭:“醉了?!?/br> 想拂開他,卻推不動。 寧澹手上最后加重一下才放開,嗓子里蘊著怒意:“醉了就可以說胡話?” 寧家的家教甚嚴,規矩諸多,十幾年來沈遙凌仍未完全學會。 此時腦袋暈沉,更不知道自己又犯了哪條家規,懵然睜著眼睛,失力靠回寧澹胸膛上,緊緊閉上嘴。 見她惹事又躲事,寧澹冷哼,摘下她頭上發釵,拆了發髻,把人推到床榻上扯下外袍。 沈遙凌渾身松軟再無尖利之物,便自覺摸過枕頭側睡。 寧澹隨后跟上,一手摁著她沉聲警告:“不許再拿夫妻的事說笑,更不許,說那種荒唐話?!?/br> 說什么后悔。 聽著,讓人無端煩悶。 沈遙凌困著,遲滯地緩緩閉上眼。 都到這個年紀了,又不可能真的走回頭路。 那些荒唐的念頭,說說過個嘴癮,又怎么了? 人如海浪,被自己的一個又一個選擇推著往前走,只是當時不察覺,回視往昔時才“呀”地輕輕遺憾,若能重來一次,大約不會這樣選。 然后搖頭笑自己,癡心妄想這些又有什么用。 昏昏醒來,沈遙凌只覺額前劇痛。 她也沒在意,只當是自己先前醉得過分,招來報應。 緊接著卻發現鼻前不通,只能張嘴喘氣。 喉嚨也劇痛,泛著血腥味。 怎么這么難受。 莫非昨日那酒是假酒? 沈遙凌一急一喘,喉嚨里咳出幾聲。 這一點響動,把旁邊的人招了過來,她一只手被緊緊握住。 沈遙凌習慣地偏頭道:“寧……” 話未說完忽地愣住。 癡癡地,兩行淚忽然從眼角滑下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