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歡 第119節
“我輕些?!迸崮睫o的嗓音沾了水,似乎帶著黏人的惑力。 “不行!”清嫵支開他的肩膀,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把他推的倒退幾步。 裴慕辭被打斷,瞳孔愈發?翳沉幽暗,抬手扣住她的香肩,把她在水里換了方向。 情急之下,清嫵額頭離黑乎乎的假山只?有?半臂距離,她慌忙抓住凸起的石塊,揮手就要?打過去。 裴慕辭抓住她的手腕,反絞在背后。 動作雖是兇蠻,可并沒有?使多大的力氣,清嫵扒在山體上幾乎站不穩,裴慕辭得寸進尺,撈起她的一只?腿掛在自己的臂彎里,另一只?手還握著玉腕,順勢把她的后腰往下壓。 活水溫泉不斷澆過,自然無須其他的手段動作。 清嫵囁嚅地喊了一聲,隨后的所有?聲音都溺在喉中。 他上下堵住,卻是未停,“殿下,別喊?!?/br> 溫泉涌動的水聲在耳邊炸鳴,清嫵五指無力,幾乎抓不住山壁,好在裴慕辭勒住她的肋骨,將她上身扶起,后背貼在他的胸膛上。 他輕輕掐住她的脖頸,帶有?涼意的指節在動脈上緩按摩擦。 清嫵哪有?那般好的耐力,剛張開口,所有?的話語都被源源地撕扯沖得細碎,只?剩下低低的膩哭。 可她臉上濺滿了飛起的水珠,早已分不清哪里是淚,裴慕辭掌心托住她,仍然沒有?換下一個位置的想法。 安撫的細吻落在唇間,不多時?又拐向肩頭,泉水適膚,唯他吻過的地方燙到極致。 “還不夠,殿下,靠近些?!彼Φ臏貭柪室?,聲音低到嘶啞,像是從黑暗里鉆出頭的暗魅,耐心地將她推向旋渦。 就在這時?,清謐無人的大門傳來了急促的叩門聲。 “裴元皙你?個不要?臉的耍賴玩意,你?以為你?躲到這里面我就找不到你?了?你?以為你?不出聲我就當你?睡著了?稟了一次兩次都不出來,架子怎的這般大!” 是顧寒江的聲音。 “有?人!”清嫵散亂到分不清人聲,被門外的高喊嚇的頭皮發?麻,一陣緊張。 “嗯?!迸崮睫o差些忍不住,直身起來穩住心神,“殿下,放松?!?/br> 清嫵從他懷里掙脫,想憑自己扶在假山的壁緣上,誰料他剛一松手,她自己就直直的往水里栽。 裴慕辭掌住清嫵的重?心,層層浪花以二人為中心,伴隨著她悶在腔中的尖叫,又重?新泛開。 眼前似乎有?大片光亮炸開,逐片盛放的滿園百花,如?雪花般隨風卷落的一樹櫻花,無數斗花沖向云霄,山海在這一瞬間翻覆。 良久之后,門外傳來重?拳砸在框上的聲音,緊接著還是被云聽出聲攔住,“帝師,陛下歇下了,您明日早來吧?!?/br> 兩人都聽見了墻內不同尋常的異動,聲音不大,像是在水中嬉戲打鬧的動靜,偏云聽一副聽不見的耳聾模樣,倒讓顧寒江語塞。 裴慕辭將瑟縮后的清嫵打橫抱起,她還保持著與他十指緊扣,好半晌才慢慢放開。 他擁著綿軟無力的她坐在岸邊,點點擦凈兩人身上的水漬。 “裴慕辭!”外面的人不顧阻攔,怪叫了一聲,“你?出不出來!不出來我便在這守一晚上!” 裴慕辭微微抬手,召了含月將清嫵帶進露華殿收拾,拉開門。 “聒噪的很?!?/br> 怒極的叫罵截然而止,顧寒江似乎沒料到他真的會出來,一時?愣在原處,甚至都忘了剛才要?說什么。 裴慕辭穿了見單薄的中衣,肩上披件玄夜般墨黑的長袍,飛騰的巨龍鑲邊逶迤在地,步履緩緩,“夜深了,你?在這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br> “若一開始就把這事說清楚,你?以為我想纏你?這么久?”顧寒江壓住不斷股涌的火氣,恨不得當下就把他拽到忠議殿去。 “兩日后早些去外府,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迸崮睫o沒想到顧寒江在這事上這般難纏,眼瞧著日子近了,總該要?把事情解決了才好。 但明日清嫵怕是沒有?精力,索性后日把右相和梅永他們聚在一起說明。 話落,剛想進院,裴慕辭又轉頭望著一臉懷疑的顧寒江,“你?把杜矜也叫上?!?/br> —— 外府后苑在公主府后花園的原址上重?建,原先荒廢的屋舍夷為平地,于是玩樂的地方擴寬不少,大筆的銀錢砸下去,主池蓮開一片,中央那兩朵并蒂蓮,是極為可貴的罕見物,又帶了天兆的祥瑞。 清嫵便把游賞的地方定在了這里,也含大半吉祥的祝福意。 待里面收拾的差不離,她早早到府門口去翹首以盼。 晨起時?裴慕辭非要?較真,用瑪瑙給她梳了高簪,以至于她只?能搭件七重?罩體的素綾宮裙,緯紗似的裊煙披帛挽在肩后,襯的脖頸雪白纖細,遠遠看著真如?朵珠花似的。 徐鶯老早就從馬車里探出頭,可勁招手示意,隱隱約約還聽見了“禮物”等字眼。 待近了,梅永下了馬車把人扶下來,清嫵才看清徐鶯懷里還抱著個小娃娃。 “門口風大,你?和姑娘進去再說?!泵酚酪?去前廳露臉,還記得給徐鶯捏起衣領,“別喂婉兒些大人吃的東西?,仔細著不克化??!?/br> 清嫵朝旁邊挪了幾步,笑容揶揄。 “嘮嘮叨叨的,快些走?吧?!笨上禚L不領他情,只?顧著給清嫵介紹娃娃,“婉兒年歲大了,我才敢帶出來,姑娘想抱抱嗎?” “可以嗎?”清嫵見著被褥里軟得像沒骨頭般的一塊軟玉,生怕折在手里了,連連擺手,“我不會,可別傷了她?!?/br> 話雖如?此,她眼神不停落在小娃身上,這小娃也不認生,沖著清嫵咧嘴樂。 “她還挺親近你?呢?!毙禚L將人抱近了些,小娃隨意舞了藕臂,便抓住清嫵一縷發?絲,待清嫵想從她手里搶回發?尾,小娃娃竟反映極快地逮住她的一截小指,牢牢握在手里。 等兩人在荷池邊的亭榭坐穩,徐鶯讓隨行的侍女把娃娃抱走?,不妨小女孩竟捏著清嫵不肯松手,另一只?手張開朝她懷里撲,硬要?她抱。 清嫵拿了塊酥軟的黃豆糕,聞著味卻覺得沒什么胃口,便轉了手腕去逗婉兒,好幾次沒抓到,婉兒也不生氣,胖乎乎的掌心一握一握的,笑聲如?鈴。 二人鬧做一團,徐鶯無意識的說了句,“這么喜歡吶,姑娘便和陛下要?一個唄?!?/br> 反正?彎彎繞繞這么久,往后也不可能分開了,瞧著姑娘與小孩子有?緣,何不趕緊生一個,在京城也好帶。 清嫵裝作沒在意的笑笑,抖著婉兒給她葉子玩。 “說真的?!毙禚L見周圍就她們三人,刨開聽不懂話的小孩,沒有?外人,也就正?色起來,“陛下要?做的事,姑娘知道?嗎?” 清嫵把糕點含進嘴里,甜膩的粉質滑進喉嚨,一路甜到心坎,她點點頭,“知道?,這兩晚上他也抽時?間給我說了下?!?/br> “便是打定主意要?廢帝位了?我聽梅永說是要?設立內閣,選六位閣老議決大事,這事能成嗎?” “不是正?在前面商議嘛,他們男人的事情,我們不摻和?!鼻鍕呈冀K保持警惕,不會隨便透出與裴慕辭相關?的任何消息,就算徐鶯可靠,但難防隔墻有?耳。 徐鶯也意識到僭越,忙胡亂拿了糕點,連味道?都沒嘗清楚就咽了下去。 “這些點心被你?們二人這樣囫圇吞棗,可真是浪費?!鳖櫤觳蕉鴣?,看起心情很是不錯,也不知道?是裴慕辭將他說明白了,還是他自己想通了,自來熟拿起荷糯酥果,放在唇邊輕品,便沖著清嫵嘆:“裴元皙對你?是真好?!?/br> 反而是清嫵一挑眉,問?道?:“你?怎么知道?是裴慕辭做的?” 她吃著這味道?和外面鋪子里做的差不多啊,挺多也就是甜潤一些,色澤外表要?好看一些,哪值得一嘗就嘗出來了? 顧寒江無語地送了她一記眼刀,倒是徐鶯瞠目結舌,手上的東西?差點落回盤子里,“這、這是陛下親自做的?” 剩下的半截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剛才還十分可口的藕糕此刻卻噎人得很。 “看你?以后還敢不敢隨便拿她桌上的東西?吃了?!鳖櫤谝慌哉f風涼話,又見徐鶯臉色實在是差,才轉了話頭,“走?吧,前廳設宴,吩咐我來喊你?們倆?!?/br> 哪有?人敢吩咐他,不過是他不樂意聽裴慕辭說些冠冕堂皇的忽悠話,跑出來溜達兩圈才是真。 “我們女眷不用分席嗎?”徐鶯把婉兒遞給侍女下去喂奶,落了清嫵兩步。 顧寒江好笑的駁她,“就你?們倆人還分什么席,想單獨吃一桌???” “帝師?!鼻鍕硢舅?。 “干嘛?” 清嫵正?色道?:“說話這般沖,容易娶不到媳婦?!?/br> 此情此景,顧寒江轉頭就走?,直到與書房中出來的幾人一起落座,他都還帶著氣地怒目瞪著清嫵。 裴慕辭拉著清嫵,問?她方才與徐鶯聊些什么,抬眼便和一道?兇狠的視線對上,他眸光淡淡,根本沒放在心上,“眼睛進沙了?” 顧寒江只?覺血液在身體里沸騰,咬牙切齒道?:“傳膳!” 徐鶯縮到梅永身邊去,想告訴他自己居然吃了陛下親手做的糕點,但梅永的始終目不斜視,徐鶯欲言又止,還是把話憋了回去。 飯桌上的氣氛異常怪異,裴慕辭落在上座,不知是不是清嫵在身邊的緣故,倒沒有?往常的凌冽,變得好說話起來,“外府修繕好之后就想邀大家來聚聚,好友相交,都別拘束?!?/br> 說罷,他眼神一凝,隨后才恍若無事的坐下。 順著他的視線,眾人都望見杜矜從灶房的方向出來,還端著一壺土黃色的小盅,遠遠就能聞到當歸、人參幾味藥材的藥香。 砂蓋一掀開,清嫵胃里一陣翻山倒海,忙拍著心口緩氣。 裴慕辭給自己一碗,嘗了味道?之后分給清嫵。 雖然他不是很待見杜矜,但兩人在某些方面總在達成微妙的共識,比如?勸著清嫵吃些對她身子極好,她卻不愛吃的東西?。 小半瓷碗的湯藥擺在面前,清嫵還似從前那樣扭捏,只?是這次反應更大,急急撐開椅子跑到一側嘔起來。 裴慕辭倒了清茶遞過去,給她拍背順氣,“不舒服?” “也沒有?,就是突然聞到那味道?就想吐,還特想吃些辣的?!?/br> 要?換以前她這般說,裴慕辭早就要?說她找借口逃藥,然后現下卻小心翼翼地盯著她,連拍背的動作都輕柔了幾分,清嫵再鈍也看出了不對勁,無措的去找杜矜,“我這是怎么了?” 徐鶯咽了下口水,激動的要?站起來,又被梅永按下去坐端。 杜矜把藥膳撤下,重?新吩咐廚房煮碗檸檬茶上來,“我給你?把下脈?!?/br> 不過幾息時?間,卻跟過了好久好久一樣。 杜矜微微抬起指尖,清嫵了然,默契的換了一只?腕。 含月和凝春不知不覺間護在清嫵身旁,裴慕辭默默無言的扶住靠背,氣氛莫名帶了些緊張。 終于,杜矜收回手。 裴慕辭卻像是失了至寶一般將清嫵摟在懷中,喂她喝了兩口新上的酸茶,瞳眸深處的擔心與焦慮浮于面上。 杜矜笑笑,無聲,但終釋然。 “阿嫵,是喜脈啊,你?要?做母親了?!?/br> 第90章 番外6 秋桂飄香, 清嫵骨骼纖小,快五月了仍不顯懷,反倒是皮膚越發嬌瑩凝睇, 像是剝掉紅殼的誘人?荔枝,在迎冬罕見的暖陽下閃著白瓷般的光澤。 她扶腰坐在藤架下?, 隨手?扯掉礙事的發簪,滿頭的黑發順著躺椅傾瀉而下?,映著藤蔓間隙投下?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