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中秋
跟程璟之他們接觸越多,沈茉越覺得自己以前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綿羊。 他們所做的事情,遠遠超過她的想象。 原來程家本有三個兄弟,程璟之的二哥早夭,家中一切曾經都是他大哥在支撐。 那時程家有一處港口,位置隱蔽,非常適合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交易,也因此,被某些人看上了。 他們的手段很直接,偷偷的抓住程家大公子,給他注射了足以成癮的嗎啡。 目的就是要程家把這個小港口借給他們,一起合作走私煙土紅丸。 程家大公子沒有答應,并在屢次戒毒失敗后,選擇了自盡。 程璟之接下程家的攤子,隱忍三年,為他大哥報了仇。 可他只是殺了直接對程家動手的人,那些人身后的靠山,卻不是他輕而易舉能撼動的。 所以,他暗地里搞了一個叫“夜梟”的組織,專門用來對付這些人。 聞昭是負責收集情報的“風部”頭子,負責暗殺與截胡的“煞部”現在由常青接管,這個部的頭目已經換了好幾代,上幾個都死了。 沈茉是被安排在風部的。 風部有男有女,各個姿色非凡,甚至其中有一個唱大鼓的男子,沈茉還經常光顧,卻不知道他居然也是風部的骨干。 那些女子,有的跟聞昭在仙樂宮跳舞,有的在混跡在其他聲色場所,甚至做些皮rou生意,讓沈茉頗為敬佩。 他們已經一無所有,破釜沉舟一般的想要搗毀紅丸的巢xue與流通渠道,不惜一切代價。 他們對這些毒物的仇恨一點也不比沈茉少。 沈茉沒有做那些出賣色相的工作,她跟聞昭在仙樂宮做了一個管事,負責舞場的安排與秩序。 一開始她很不適應,畢竟舞場作為一個聲色場所,來的基本都是男人,而且是沉迷聲色的男人,她這樣一個漂亮女人,自然引起了諸多男子的矚目。 沈茉卻是收起了她的綿軟,帶著仙樂宮幾個專門維護秩序和招待客人的男女侍者,不卑不亢,該動手時絕不含糊。 還有一次有人想占沈茉的便宜,被沈茉踢的手骨都斷了。 自此敢招惹沈茉的人都收了心思。 梁秋河也經常來仙樂宮,不過他沒再找沈茉的麻煩,只是三天兩頭過來,就這么看著她,也讓沈茉有些煩。 可這家伙并沒有什么過分的舉動,酒水錢一個不少, 他們也不好趕人。 再說,跟警務廳,他們一般是合作友好關系,能不起沖突就不起沖突。 在舞場的侍者,有一個小巧玲瓏的v姑娘是風部的,叫錢小云,她臉上常掛著甜美的笑容,像穿花蝴蝶一般游走在各色男人之間,舞場的情報,都是她負責收集。 一旦發現有人跟日本人走私有關系,就會通知聞昭那邊,聞昭會派專人去勾搭這些人,以便套出更多情報。 沈茉兩樣都做不了,她只能盡可能的保護錢小云的安全。 又是一年中秋,也是沈茉在仙樂宮做事一個月后,她一家三口,還有宋順,胡成遠,韓良,幾人一起吃團圓飯。 蔣箏靜靜的站在門前,看著開門的宋順 想著去年中秋時沈茉只跟宋順一起過的,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如今她和常青以及宋順,都加入了夜梟,胡成遠和韓良卻還一無所知,只在順德商行做著一般的活計。 他們也沒必要被拖下水,就這樣也好。 吃完飯洗漱完畢,沈茉躺在常青懷里看著月亮,想起去年常青在中秋時找的那個人。 最近她知道了很多有關她父親案情的線索,以及這整個陰謀所牽涉的龐大利益集團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只是具體對他父親下手的人,他們還沒查到。 但是有個人知道。 那就是曾經作為沈鴻程左膀右臂的一個記者,叫高安國。 他在沈鴻程下獄前就消失了。 這還是常青告訴她的,而她只以為自己父親下獄,報社關門,所有員工都被遣散了,她那時怎么會有精力關注他們的去向。 高安國這個人她倒是認識,因為他經常來她家里跟父親討論一些事情,她只記得高安國看起來一副儒雅書生模樣,卻是個激進派。 想來是他查到了彭城的煙土與紅丸供應的關鍵,并且還收集到了證據,想要公布出去,才遭了這場災難。 而這災難,最終被她父親扛了下來。 常青的說法是,沈鴻程意識到事態不妙,提前就把高安國送走了,高安國應該就是那個知道真相的人。 可惜,常青找了好幾年,都沒找到高安國的蹤跡,甚至都懷疑他避到海外去了。 直到去年,他借著程璟之的手,想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的查到了一些高安國的蹤跡。 他曾經在天津待過兩年,后來又不知所蹤。 想必在天津的這兩年,他依然在暗地里做原先未做完的事。 只是,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做到了哪一步,現在又是生是死。 “只要他還沒放棄,總有一天我們會碰上的?!?/br> 常青這樣說著,沈茉也覺得是。 他們都在做同樣的事。 目前他們手里得到的線索,彭城的煙土紅丸都是從天津轉運過去的,天津這頭有警務廳的人遮蔽,彭城那邊也有,兩邊早已沆瀣一氣。 而這些紅丸的源頭,則在渤海灣的另一邊,日本人占領的大連。 梁家,一直都是這些罪大惡極的交易的保護傘。 “咱們繼續攪黃他們的生意,南邊國民革命軍在北伐,三爺說他們早晚會到天津這邊,到時候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幫著日本人禍害中國人,總有人會收拾他們!” 常青抱著沈茉,輕輕的撫著她柔軟的頭發,雙目望著南方。 “如果在他們到天津之前,我們能把證據都收集齊了,然后交給革命軍,會不會有用?”沈茉也看向了南方,有東風可借,他們總要萬事俱備才好。 “嗯,希望能盡快找到高安國?!?/br> 中秋一過,天氣漸漸轉冷,快到十月時,沈茉想回彭城給父母親燒紙,可常皓還太小,怕一路舟車勞頓他受不了,便只有常青一個人回去了。 宋順也不再去商行,留在家里看家護院。 一天晚飯時,沈茉家來了一位客人。 蔣箏穿著一身學校統一的修身襖裙,拎著一個禮盒,靜靜的站在門前,看著開門的宋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