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大叔，你真的沒結過婚嗎？

    2020年9月5日黃金周旅行的第三天，申昊宇與云雨晴二人來到了他們此行的第二個目的地。

    不同于前兩天那種旅游城市特有的繁華與人山人海，這座距離上一個城市只有不到半個小時的高鐵路程的小城呈現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感覺。雖然熱帶風光與作為旅游城市的各種特征依舊，但遠離了海岸線同時也遠離了最喧鬧的人群的這座小城，于山清水秀間透出了一股恬靜而閑適的氣息。

    申昊宇十分喜歡這座小城，盡管他直到上了高鐵才知道這里是下一站的目的地，但走下高鐵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喜歡上了這座沒有那么大、沒有那么快、沒有那么擁擠也沒有那么喧囂的小城。

    “大叔，來這邊來這邊！”比起申昊宇發自內心卻不輕易溢于言表的歡喜，云雨晴的喜悅要來得熱烈而直接的多。高鐵還沒停穩的時候她就掏出了相機雀躍不已，在此之前申昊宇甚至不知道她還帶了一臺頗為專業也頗為沉重的單反相機來。

    “話說你昨天為什么沒有把相機拿出來拍照？”“昨天竟是在吃吃喝喝嘛，當然是用手機拍才是最好的，再說單反也不能P圖，也不能直接發朋友圈，又重的不行，我當然不會帶著單反出來逛街啊?！边@是申昊宇看到相機后與云雨晴之間發生的一段對話，也正是這段對話讓申昊宇了解或者說醒悟了一件事——自己，或許落伍了。

    申昊宇雖然不喜歡旅游，但對于“旅游的時候要做什么”還是知曉一二的，而拍照幾乎可以說是旅游要做的事情排行榜中地位絕對穩定、且幾乎不可能被撼動的存在。剛工作那會兒，申昊宇也曾經跟著公司里的同事一起買了一臺單反相機，但他很快就發現不懂專業攝影的他根本發揮不出單反相機的專業性能，相比之下體積與重量方面都更有優勢且價格也更為親民的卡片機才是最適合他的。于是他很快就拋棄了單反又買了一臺卡片相機，但后來他的工作越發忙碌，別說出門旅游連日常的休息時間都寥寥無幾，這兩臺相機也都落得閑置積灰的結局，倒也算是一種“殊途同歸”。

    在申昊宇的印象中，他認識的、接觸過的女性大多對數碼產品興趣平平。她們中某些人或許會狂熱地購買每年更新一次的最新款智能手機，但這跟這臺手機有多么強大的性能、搭載了什么新技術反而無關——她們想要的就只是“最新的”這個名頭而已。

    不過云雨晴的情況和申昊宇的既有認知完全不一樣，她好像真的十分熱衷也十分喜愛擺弄這些電子數碼產品。出于好奇心，申昊宇曾經詢問過一次云雨晴手里的相機是什么型號，但云雨晴隨后滔滔不絕的一番講解卻讓他完全是云里霧里，最后他只能無奈地承認自己跟不上時代了這個事實，也再次意識到了他與云雨晴之間那因為不只是因為年齡而產生的分歧。

    “大叔，替我拍張照！”這一路上申昊宇除了背行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給云雨晴拍照。雖然對相機的使用還不是很嫻熟，但申昊宇中規中矩的取景與鏡頭也算是得到了云雨晴的首肯。

    “看這里看這里，記得要把我后面的那顆樹都拍進去哦！”云雨晴叮囑著申昊宇拍照的細節，待申昊宇拍完后她又一路小跑著過來查看相機中的成片效果，看到不滿意的還會要求重拍，來來回回忙得不亦樂乎。

    “大叔你也拍一張吧？”剛剛放下相機的申昊宇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擺了擺手。

    “為什么??？這里的風景多好啊，不拍一張太可惜了。大叔你放心，我絕對把你拍得在年輕十歲，保證你滿意！”聽到云雨晴的話申昊宇有些哭笑不得，他指著自己的道：“我看起來有那么老嗎？”云雨晴吐了吐舌頭，她的表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馬上轉移開了話題。

    不久前，在路過一片休息區的時候他們順手幫助了一個貌似是跟著家人一起來旅游卻意外走散了的老人，但那位面容和善的老太太開口問出的第一句話卻讓他們兩個的表情都僵住了。

    “啊呀，你們也是一家人來旅游的嗎？”申昊宇十分清楚，老人口中的“一家人”明顯不是指代兩個人真正的關系，而云雨晴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比申昊宇更早反應過來轉移開了話題同時也轉移開了老太太對他們之間關系的關心，雖然那名老太太很快就被尋來的家人領了回去，但她的那句話卻依然像是一根刺一般釘在了兩個人的心里。

    想到這里，申昊宇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與云雨晴之間的年齡差距是無法改變的客觀事實，雖然他們彼此都沒有說過什么，但過大的年齡差距從一開始就在影響著他們的關系。雖然申昊宇與云雨晴之間的交往堂堂正正，但外界的目光卻并不會在意這些真正重要的細節，他們也不可能完全無視外界的看法，相比之下今天他們的遭遇不過只是最小的一個縮影而已。

    “大叔，我們走吧。今天不拍了，沒心情?！鄙觋挥羁粗砬橛行龅脑朴昵?，心里也大致猜出了什么，他收起了相機，道：“行，時間也不早了，去找個地方吃飯吧?！薄班??！痹朴昵鐟艘宦?，然后默默地走到了申昊宇的身旁，挽住了他的手臂。

    起初申昊宇并沒有在意，但當他感覺到臂彎處傳來的濕暖與彈性后，他才意識到了異常。

    “雨晴，你摟我摟得太緊了……”“緊嗎？我覺得沒有?！薄安皇?，咱們兩個貼得太近了……”“那又怎么了？你是我男朋友，貼得近一點兒又有什么問題？”申昊宇的臉上露出苦笑，他聽出了云雨晴是在賭氣，更是在用這樣的方法來宣示他們二人之間真正的關系，對此他倒不是不能理解，他只是有些感嘆：相較于云雨晴的直白與行動力，更為年長、更應該做出表率的他卻還在思考如何回避問題，甚至連直面問題的勇氣都沒有。

    “大叔……”“嗯？”“你是不是生氣了？”申昊宇怔了一下，隨即笑道：“我為什么要生氣？”“因為，因為……算了，不提了?！痹朴昵绲穆曇舻土讼氯?，她把頭轉向了一邊，似乎不想讓人看到她此時的表情，申昊宇則笑著搖了搖頭，抬起手撫摸了一下她柔順的發絲。

    但就在這個時候，云雨晴伸手擋住了他。

    “不許摸我的頭了，以后，都不準再這么摸我！”“嗯？為什么？”云雨晴把頭轉了回來，她瞪著申昊宇的眼睛，道：“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和你是平等的！就算你比我的年齡大，你也不能再像這樣……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對我?！鄙觋挥钸@才明白云雨晴在想什么，他無奈地笑了，然后道：“好，好，我答應你?！薄斑怼阏J真一點兒行不行！”“我是在認真啊，以后我不會再隨便摸你的頭了?！薄安恢皇敲^??！還有，還有別的呢！”看著云雨晴氣鼓了臉據理力爭的模樣，申昊宇的笑容怎么都停不下來，他下意識地又抬起了手，直到伸出去以后他才想起來剛剛與對方達成的約定，然后在云雨晴不滿的目光中改成了去摸她的臉頰。

    “臉……臉也不行啦！”“你要是這么說我還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摸的??？”“誒？這個，那個……我不是說不讓你摸，我是說你不能像哄小孩一樣去摸我！”“可我現在也不是在哄小孩啊?！薄澳泸_人！你明明就是……嗚啊，討厭，別摸我的臉了！”就這樣在一番調戲與被調戲的交鋒之后，云雨晴終于敗下了陣來，她不再去反對申昊宇觸碰她身體的行為，但那不服輸的小眼神卻讓申昊宇隱隱有些背后發涼。

    今天晚上分床睡好了……“我說，大叔你啊——”“嗯？我怎么了？”面對擺出洗耳恭聽模樣的申昊宇，云雨晴反而卡了殼，她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才最終擠出一句話來：“你太狡猾了！為什么一直都是你在逗我??？這不公平！”申昊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而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云雨晴心中的不滿也更盛了。

    “還有啊，大叔你從來都不說自己的事情，明明……明明我都把我以前的事情全都告訴你了，可我卻不知道你過去的事情，這不公平！”嗯……這倒還算有點兒道理。

    講真，申昊宇也覺得他和云雨晴之間的相互了解比較缺乏，雖然他們在一起也有幾個月了，但這段關系確定的太快，快到通常情況下先于確定關系完成的相互了解這一過程也被省略了。

    其實申昊宇之前對于云雨晴的過去也是有著好奇的，特別是在云雨晴不經意的間展現出了并不算平常的身世之后。申昊宇本就想借這次旅游加深他與云雨晴彼此之間的了解，而從今天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一系列事件來看，他的目的已經基本達成了——雖然是通過一種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方式。

    “好啊，我也覺得這樣是有些不公平。那這樣吧，你也可以問我幾個問題，就算是你今天早上告訴我那些事情的對等交換如何？”云雨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的男人會這么輕易地就答應了這個要求。

    “真的？”“嗯，是真的?！薄罢娴摹裁炊伎梢詥枂?？”“你如果問一些我答不出來的問題的話那自然不行，但如果是我知道的就都可以?！薄澳悴粫谩鸩怀鰜怼瘉硭Ｙ?？”“不會?！薄澳悴粫谩彝浟恕瘉眚_我？”“不會……話說我是有多沒信用??？至少相信我一次好嗎?！痹诜磸痛_定過申昊宇并不是在開玩笑之后，云雨晴小心翼翼地開始了思考，然后小心翼翼地問出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

    “那我真的要問了哦?！薄班?，問吧?！薄澳悴荒茯_我哦?！薄安粫?，你還真的不相信我??？”“不是不相信，我就是覺得……嗯，讓我再考慮一下?！鄙觋挥钣行o奈，道：“那好吧，咱們先去吃飯，吃飯的時間足夠你好好考慮的吧？”云雨晴自然沒有異議，之后的一路上她都沒有再拍過一張照片，似乎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到了考慮問題上。直到他們回到了小城的中心，在一家以椰子雞為招牌的餐館內坐下，云雨晴才終于結束了她的“考慮”。

    “那……我真的要問了啊?！薄班?，我都快等不及了，問吧?！薄拔业膯栴}是——”云雨晴抿了抿嘴唇，她似乎有些緊張，但最終她還是說出了下半句話。

    “大叔，你真的沒結過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