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無刺
高二一班門口。 “張若蘭,你出來下?!闭驹陂T口的景燦扯著嗓子大聲喊著。原本埋頭認真做題的學霸,土撥鼠般抬起頭,看著那個始作俑者懷里抱著兩捧玫瑰。 白墻,紅花,艷麗的刺眼。 玫瑰花的花語明確,家喻戶曉。 哪怕是在學業繁重枯燥如他們的精英班,這樣的目標鮮明又露骨的桃色事件,不多聽兩句,都對不起六要素這么齊全的八卦。 窸窸窣窣的言語,打量的目光,起哄的口哨,嬌媚的玫瑰花,懷春少女幻想中所有虛榮的畫面開始變得可以觸碰,只差那個英俊的王子了。但是沒關系,可以完美傳達王子旨意的小跟班也不是行。 景燦門口看著張若蘭磨磨蹭蹭的扭過來,抬頭看了下墻上的時鐘,心里急的想罵人,卻還得因為她是自己小嫂子而拼命忍耐,真cao蛋。 “給,我哥讓送的?!?/br> 遞過花,交代完畢。一句多的話都不想說。轉身就走。 張若蘭心里有些發飄,還想多問兩句,卻見景燦捧著另一束玫瑰花,走向她的宿敵——池藻藻,隔著窗戶,笑瞇瞇地說, “池藻藻,我叫景燦?!?/br> 池藻藻轉過頭,笑得柔和,他身邊的人,她都可以好好對待。 景燦忽的漲紅了臉,竟然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下一句。 “你是想說,這花是你送我的?跟陳醉沒關系?” “對對” 景燦看著池藻藻甜甜的笑,像清晨的露珠,簡直就是小仙女在線索命!他不配,他只想做她的腿部掛飾!跟他醉哥可沒有半毛錢關系,跟他才是有大幾張毛爺爺的關系, “跟我有關系?!?/br> 這個景燦怎么有點傻呢。 “是因為昨天的舞?” “嗯?!?/br> “那我知道了,謝謝,你走吧?!?/br> 說完便接過花,隨意放到地上,低下頭,繼續寫競賽題。 景燦一愣,搓了搓胳膊,小仙女施雪花咒了嗎,怎么突然就冷了下來?傻兮兮一笑, “仙女,你要是缺掛件就說一聲,我要做第一個!” “景燦?!?/br> “啊,缺掛件?” 景燦趕緊撲過來,像只狂搖尾巴的大金毛。 “你今天請假回家吧?!背卦逶孱D了頓,好心的提醒到,“我怕陳醉打死你?!?/br> “啥?” 景燦見池藻藻不再言語,便回身往八班走。雖然不知道小仙女什么意思,但他可是醉哥最寵愛的狗砸。果然藻藻才是是最漂亮的小仙女! 哼哼! “陳醉送的?”小白蓮最先尖聲喊出來, “天哪,醉嫂?” “叫你家陳醉請吃飯?!?/br> “喜糖!喜糖!” 起哄的聲音就像被打了太陽xue的鄭關西的腦子,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池藻藻只覺得此刻連競賽題都像是鄭屠染坊一樣的眼眶,青青紫紫,煩躁的不行。她索性放下筆,準備閉眼冷靜一下。 偏偏那抹艷麗的紅色就像生出了意識,不放過她,在余光里肆意舔著火舌,灼得她雙眼通紅,一副要將她的肺葉燒焦的駕駛。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竟然被刺激得雙手發顫。握緊拳頭,試著用掌心傳來的尖銳的疼痛使自己平靜下來。 呵,池藻藻,你可真沒用。 她理順呼吸,站起身,向張若蘭走去。 池藻藻冷著眼掃了周遭一圈。原本吵鬧的教室就像打開了靜音按鈕,突然靜的連針掉落都能聽見。 “你們打擾到我寫競賽題了?!?/br> 池藻藻是幾乎封神了的大學霸,林城九個高中只要是個要學習的,幾乎沒有人不認識她。長得漂亮,卻又低調,一進校門連個?;ǖ拿柖疾粨?,一心一意的讀圣賢書,從不干恃靚行兇的事。學習好,還從不藏私,每次大小考都會幫同學劃重點,即使是對面八班的的學生跑來問題,一道題講八遍,她也不會叫煩。 好像永遠都這么柔和??墒撬蝗痪屠淞四樍?。心下突然愧疚的不行。 “藻藻,對不起?!?/br> “對不起?!?/br> 稀稀拉拉的道歉聲伴著翻書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她一過來,就看見張若蘭下意識把玫瑰花往背后一藏。 哼,再藏,她就要搶了! “蘭蘭,可以回家再慶祝嗎?先好好學習吧?!?/br> 回家去,是哭是笑她都沒興趣。只要不在她的視線范圍內刺激她。 明明是笑得陽春白雪,張若蘭卻覺得池藻藻的眼神淬了毒,陰狠、惡毒,形勢逼人,只得壓著不滿同意了。 “大早上不學習,一個個仰著頭,是天上下餅子了,還是都保送京都大學了!”許班主任佩戴著小蜜蜂,一進門就看見好幾個人不學習,裝出一副翻書樣,頭卻伸得跟搶食的王八似的,頓時氣從中來。又看見他的大寶貝直挺挺站在中間,語氣又不禁柔和下來, “藻藻,干什么呢?” 池藻藻轉過身,雙眼彎成小月亮, “幫班長維持紀律?!?/br> 周圍同學心中大定,學神就是學神,絕不干出賣同學的事兒。 老班點點頭,滿意的看著笑得恬淡的池藻藻。年級第一覺悟就是不一樣,不僅要自己學得好,還要幫同學創造好的氛圍。他對池藻藻的真是不能再滿意了。 忽的,一抹紅色跳進他眼中,玫瑰!許老班只覺得右邊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早戀? “張若蘭,玫瑰花是怎么回事?” 張若蘭咽了咽口水,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隔壁班同學覺得我們昨晚的節目很棒,今早特意送來我們班的?!背卦逶迤沉搜勖嫔喊椎膹埲籼m,繼續道,“可是我跟蘭蘭覺得還是老師您的功勞最大,這束花應該送你才對?!?/br> 說完從張若蘭懷中拽過那束玫瑰,捧著,走向班主任。 這個彩虹屁吹得許老班舒服極了,昨天池藻藻一個比槍,連他這個年過半百的的老頭子的心臟都給擊中了。隔壁對頭的那個屁唱歌節目連個校內熱門話題都沒上! 哼哼。 “老師,在我荒涼的原野上,你是最后的玫瑰?!?/br> 喲,聶魯達! 許老班瞬間反應過來,也沒不好意思,接過那束花,咳了一聲, “平時就叫你們多積累,偏不聽。前幾天繳獲了幾個情書大戶,十封就有八封里說別人怎么怎么裝飾了自己的夢,怎么怎么人間四月天。寫個情書都撞詞,真沒用?!?/br> “來來來,再來幾句跟玫瑰有關的詩。語文課代表先來!” “那你的玫瑰花呢!” 張若蘭突然大叫起來,指著被池藻藻放在地上玫瑰。她不服氣,憑什么,所有人都向著她,她算什么仙女、天使,明明就是個變態,是個魔鬼。 她要拆穿她! “哦,下課以后分給一起表演的同學。好幾百呢,也不能一人一束吧?!?/br> 池藻藻淡定地看著張若蘭,擠在她眉間的怨恨仿佛要滴了下來。 一模一樣。她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依舊是那個被嬌寵壞了女孩子,不分對錯,只顧自己。 池藻藻心口一滯,有些疼。 眼前似乎又看到那個臟臟的小男孩,笑得傻呼呼,像對待珍珠一樣笨拙地討好當時大院里最可愛的女孩子——張若蘭。 卻直到死都沒有得到期待的友誼。 從來都只有惡毒的嫌棄。 她不認錯,她不懺悔。 呵,既然她想要玫瑰花,那她就給她一把。只盼著,到時候她能拿得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