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暴雨淹沒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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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旭山回來,臉青了一塊。 陳蘿洗完澡穿上背心和熱褲,來不及擦頭發,忙給他拿冰塊,“怎么了?你不要在外跟人打架……” 男人沒吭氣。 遞過藥,默默把買的兩大箱飲料搬進來。 “吃過沒?” 陳蘿問一句,也不管他答不答,轉身在微波爐里叮過飯,送到桌上。 白旭山盯著餐盤看一會兒,默默抬頭,女孩倒了水正在吞藥。纖長的脖頸優雅脆弱,明明成日伏案念書,背卻不彎,肩也平薄,腰又細又韌。 “陳蘿?!?/br> “嗯?” “我對你是認真的?!?/br> “啊,干嘛忽然說這個?”她過來,端詳他青腫的臉,“難道讓人打傻了?” 白旭山抓起她的手,信誓旦旦,“我愛你?!?/br> 陳蘿怔住,幾秒后勾起淡淡的無法琢磨的笑。這笑真美啊,像極了熱帶雨林中,蟒蛇一般攀附在大樹上的絞殺植物。 它們的氣藤,下搶養料,上奪光和雨。 長長久久的依附和纏繞后,往往只剩下一方扭曲蜿蜒的藤蔓牢籠。 牢籠里面是被絞死的樹木尸骸。 她的笑就像絞殺植物一樣,靜默溫柔,又危險。 白旭山扣緊女孩的手,“你笑什么?” 陳蘿低頭,撥弄他的指,“還是第一次有人跟我說愛?!?/br> 白旭山身子一震,坐到對面抱住女孩,端起盤子狼吞虎咽。 青豆和rou一起燉,加入淀粉增稠,極下飯。她廚藝好得不像這個時代的女孩……像虛無縹緲的田螺姑娘。 白旭山吃完,頓了頓,“跟我去北邊,嗯?” “嗯?!?/br> “老子愛你?!?/br> “嗯?!?/br> 通常當對方說“我愛你”,回應應該是“我也愛你”。話到嘴邊,陳蘿腦海中忽然浮現母親模糊的臉——陳愛美說,不要相信男人。 地下室里昏暗的,帶著蒼蠅屎的燈在搖晃。 洗手池里擰不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 mama廉價的紅色高跟鞋咚咚咚——消失在水泥樓梯的盡頭,再沒回來。 她是不被愛的人。 不被愛的人,大概也沒有愛可以給別人。 ρΘ㈠8Θгɡ.) 最后一門科目考完,陳蘿拿著文具出來,和其他考生一樣等在大門口。六月的天太陽火辣辣,熱浪一陣一陣襲來。 她口渴。 礦泉水瓶里卻一口也沒了。 她的人生總是這樣。 想要什么,總得不到。 為保持最佳狀態。 從早上女孩就沒吃過一口飯,饑餓使人清醒,也會讓血糖降低。視界越縮越小,光線越來越暗,終于她眼前一黑,往前栽倒。 前面的學生皺眉罵道,“擠什么擠,有病吶?!?/br> 察覺到有人昏倒,又高聲叫起來。 “有人昏倒了,老師!” 偏監考老師還沒清點完,大門不開放。人群密不透風,陳蘿勉強站起,又往前倒,這一次落入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 他總是能一眼看到她。 真是太奇怪了。 陳蘿抓著男生健壯的手臂,指尖微顫,“糖……有么?” 舌頭不利索,口腔的肌rou都是松的。女孩呀呀出聲,仿佛新生兒,旁邊圍觀的人嘀咕道,“這是說什么呢?” 許一暗倒出薄荷糖,放到她嘴中,“有的?!?/br> 清涼的薄荷香氣散開,沒有知覺的身體漸漸有了知覺,這不堪用的靈魂竟然又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大海和天空的味道。 還有薄荷。 他的味道。 “暗?!标愄}下意識喊道。 許一暗抱起她,擠開人群向趕來的醫療隊走去。陳蘿不肯松手,他就反握住她的手,輕輕的。 人到陰涼處,血糖值漸漸回升。 沒幾分鐘,陳蘿就能坐起來了。 校門開了。 學生蜂擁而出。 醫生問道,“家長有沒有來?你這樣一個人回去不行的?!?/br> 陳蘿搖頭。 考那么多次,哪還用人接。舅舅舅媽忙生意,表姐外地實習,她本來打算今天考完回公寓收拾東西。 “你是她什么人?”醫生看向許一暗。 許一暗又高又壯,氣質沉穩,比起嘻嘻啊哈哈的高中男生,更像個社會人士。男生扶起陳蘿,“我們是同學,謝謝醫生,我會送她回去?!?/br> “好吧,小伙子挺壯實啊?!?/br> 醫生拍下許一暗后背。男生笑笑,朝醫療隊的人點頭致意。 “能走嗎?” “能?!?/br> 文具塞到書包,許一暗把陳蘿米白色的包背身上。走出一截,手機有了信號,也沒直接送人走,而是根據導航找了家粥鋪。 陳蘿看到米粥就開始流口水。 坐在冷氣十足的店里吃完一碗,抿抿唇,又要叫第二碗。 許一暗抽紙給她擦嘴。 “別吃了,胃都餓縮了,再吃會難受?!?/br> 陳蘿擦過嘴,小聲道,“謝謝?!?/br> 許一暗起身,打包兩份食物,開車送她。 “回去再吃?!蹦猩f。 車里空氣安靜得令人窒息,道路堵得更令人窒息。陳蘿扒拉安全帶,只能像其他人那樣,找點無聊的話題說。 “考得怎么樣?” “還行?!?/br> “想去哪讀書?” 許一暗忽然斜眼看她,“你想去哪?” 陳蘿沉默。 半晌,透過后視鏡看到后排座椅打包的粥水和奶黃包,思緒有些離散,“外套洗干凈了,待會兒你在樓下稍等,我上去拿?!?/br> 許一暗點點頭。 她又說,“另一件也找到了……一起還你?!?/br> 男生一動不動。 仿佛雕塑。 窗外喇叭聲忽然震天響,前面發生追尾,兩邊車主正在叫罵。于是許一暗在炸耳的喇叭聲中關上車窗,解開安全帶,高壯的身體牢籠一般囚禁在虛弱蒼白的女孩身上。 他指著自己的左胸。 “這里的東西,一并還了吧?!?/br> “什么?” “你從這里帶走的東西,還給我?!?/br> 陳蘿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指,看到結實寬闊的胸膛,呼吸一窒。她下意識低頭,察覺到自己該死的逃避行為,又猛地抬頭,“我不欠你的,許一暗?!?/br> “……抱歉?!?/br> 男生坐回去,拉好安全帶。 又說了一句,“抱歉?!?/br> 她不欠他。 他知道的。 但是一想到那天陳蘿說,當初不該招惹他,許一暗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直控制得很好的自我逐漸失控,這種不安定感……竟然讓他有些期待。 到底,中了什么毒?生了什么??? 因為女孩一句弱弱的“暗”而變亮的眼睛,現在又慢慢變灰。 震天的喇叭響聲停了,大家在交警的指揮下蠕動著往前。 這個世界只會停頓一會兒。 所有的一切都像長長的江、深深的河,一直一直奔流不息。陳蘿數著窗外路過的店,仿佛這是極重要的數學題,需要花所有的精力去處理。 到家了。 她從陽臺的小床上拿出折得整整齊齊的兩件校服,一件新的,一件舊的,一件稍大,一件稍小。 女孩摩挲著刺繡的字:許、一、暗——心緒如云變幻,如云漂泊,如云慘淡。 一開始,并沒有想到最后會是這樣的結局—— 除了永別。 他們竟然沒有第二種結局。 她沒乘電梯,而是從窄窄的樓道,抓著欄桿一步步往下。 女孩不停在心中說再見,來到樓下,遠遠看到他站在當初那個用背影道別的轉角,身形挺拔如松。 她把衣服交出去。 許一暗接過,嘆了口氣,“不要用這種表情看我?!?/br> “什么表情?” “快哭的表情?!?/br> 陳蘿瞪大眼睛,咬緊牙關,于是快哭的表情變成了猙獰的表情。 “回去吧?!蹦猩创叫π?,目光說不出的溫和,“回去吧,陳蘿?!?/br> 從此以后,離開這座城市。 重新生長吧 祝福你,我頑強的小女孩。 陳蘿在他的注視下,一步步往回,從十八歲走回到十三歲的夏天。那里有淹沒城市的暴雨,有烈日下于綠茵中帶球馳騁的少年。 少年把球踢出圍欄,扒著鐵絲網叫住她,“不好意思,能幫我們撿下球嗎?” 她回頭。 于是荒蕪的心中破出一棵小小的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