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滿盤輸
顧熹踏進電梯的剎那身子就靠在鏡壁上,整個人連腿都有些軟。 幸好她賭對了—— 她以阿媽為開場白,卻發覺方志武對她的戒心十足,便知若是再主動提及阿媽,只會讓方志武對她愈發警惕。所以她按兵不動,狀似是被方志武逼急了才將阿媽脫口而出,引導著他主動問及阿媽更多事。 這個策略就好比講《一千零一夜》的故事,用來拖延時間再好不過。 “顧熹!”宗信見到顧熹從電梯里出來,不動聲色地扣住她臂彎,“你見到他了?” “嗯,”顧熹別頭瞥了眼在前面帶路的阿佐,“他病了?!?/br> 宗信沒再繼續問下去,他早就注意到這一路都安裝了監控攝像,連他們的房間里都有。他用指尖在顧熹手背輕輕寫下英文字母“PC”,顧熹會意,叫住阿佐。 “我至少會留到明天,方便的話可以提供一臺筆記本電腦給我嗎?” 阿佐挑眉:“小姐要電腦做什么?” “這里信號都屏蔽了,還不允許我刷個劇打發時間了?” 阿佐好心提醒顧熹:“小姐,電腦我可以給您,但我們這兒內部的網絡,是無法向外界發出消息的?!?/br> “我知道了?!?/br> “那給您送晚餐的時候我就一同給您送來?!?/br> 望著阿佐離開的背影,顧熹和宗信相視一笑,彼此心中所想,一目了然。 到了晚上顧熹拿到筆記本電腦,坐在攝像頭死角,雙手在鍵盤上飛速cao作,彈指間便黑進了雀屏山的監控攝像中心,調取出她和宗信所在房間的監控。 片刻后,她剪輯完影像,把電腦擱在茶幾上伸懶腰。 宗信這時才開口問道:“今天方志武都跟你說什么了?” 顧熹將在方志武病床前發生的一切都復述了一遍,聽到方志武想要取走顧熹的一顆腎臟,宗信差點把桌子給掀翻。 “個喪盡天良的畜牲!”宗信捏拳,“你別怕,今晚阿佑他們就行動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其實我也沒那么害怕,他再如何囂張跋扈,在我眼里也不過是個垂垂老矣的病人,他瘦得好像只剩肋骨,我一拳頭砸下去就能斷好幾根了!” “顧熹,我怎么之前都沒發現,你這么虎???”宗信心情受到斗志高昂的顧熹影響,跟她打趣,“那擊斃方志武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如何?” 顧熹愣了下,傻乎乎問了句:“我又不是緝毒警察,我殺人是犯法的吧?” 宗信朗聲笑開,正要抬手摸顧熹的發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小姐,先生要請宗先生去一趟?!?/br> 是阿佐。 “糟了,他們說不定發現了!” 顧熹指尖飛快地在電腦運作界面輸入幾個指令,門外阿佐持續喊人沒有得到回應,只差要破門而入前,大門終于被打開。 宗信惡聲惡氣地責問阿佐:“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 宗信衣衫凌亂一臉好事被打斷的模樣,阿佐心知肚明,算是領悟了監控攝像被黑的緣由。但他還是盡本分地揚聲道:“小姐,先生已經發現您替換掉監控了,您還是別為難我,快些把電腦拿出來吧?!?/br> 顧熹終于刪掉彈框里的最后一個代碼,經過宗信時,用只兩人可聽見的音量道:“爬蟲送出去了?!?/br> 宗信心里有底,知道只要片刻,專攻電子干擾的后方就能連上這雀屏山內所有監控網絡。 “阿佐,我這雕蟲小技這么快就被戳破,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顧熹神色自然地遞上筆記本,“他要找宗……九去做什么?” “先生自您離開后精神便好了許多,他邀宗先生前去下棋?!?/br> “行,別太晚,他不回來我睡不著?!鳖欖淞粼捊o阿佐,“他要是十二點還不回來,我可得找你麻煩啊,阿佐?!?/br> 阿佐淡笑頷首,對宗信比了個“請”。 宗信跟方志武,是此生頭一次見。 方志武也是對宗信久聞其名—— 他死對頭顧愷的兒子,茫蠻宗門少主,以及,他已逝世的女兒方念云的初戀。 “念云被葬在哪里了?”方志武開門見山,“你一直不肯向玲瓏透露,現在我這個生父當面問起,你總不該不說了吧?” 宗信執白棋,為后手,他捏著瓷白棋子思忖片刻,落子后才答:“骨灰灑在了沱儺江里,墓碑被她養父母立在寨子后的山坡上?!?/br> “她真的是被凍死的嗎?”方志武對方念云的死仍然抱有疑云。 “念云遺傳了沈茹婷的心臟病,發病加天氣冷身子骨受不住,沒等到我回茫蠻就去了?!?/br> “宗信,你為什么從來不去祭拜她?也不肯說出念云的墓地?” “你沒聽過茫蠻寨里的傳說嗎?”宗信掀唇輕笑,“說我宗信體質特殊能通靈,所以過去我一直能感覺到念云還在我身旁?!?/br> “……” 宗信又落一子,“該你了?!?/br> 黑子遲遲未落下,方志武望著棋盤出神良久后,輕嘆:“我老了?!?/br> “當年你爺爺暗中透露消息到西洲,說我有個女兒在茫蠻,生病了被困在山里出不來,想讓我去救人?!狈街疚潆p目開始混濁起來,像是陷入了回憶的渦流之中再也無法脫身,“可我一看那不是茹婷的字跡,就以為是你父親顧愷詐死后,要引我出來的詭計?!?/br> 聽到方志武提及顧股忠和顧愷,宗信不自主捏緊了拳頭。 “哪里知道啊……十多年前消息傳達滯后,你父母是真的死了,可也因為我這短暫的猶豫遲疑,我沒來得及救回我和茹婷唯一的孩子?!?/br> “我爸媽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 “宗信,你爸的車是軍方的,除了內部人員,還有誰能對他的車動手腳?!” “方志武,你倒是懂得避重就輕,”宗信沉住氣,語態平和,“后來被送上軍事法庭那個玩忽職守的警衛,從一開始就是你安插到我父親身邊的眼線吧?” “方志武,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沒有派人對我爸的車下手,害得我們一家三口家破人亡,念云或許就不會慘死在茫蠻的大雪中?”宗信字字誅心地對方志武發難,“或許她就能像顧熹一樣,鮮活燦爛地生長,而不是永遠停留在十六歲?!” “像顧熹一樣……”方志武自嘲地笑起來,“念云怎么可能像顧熹?” “你既然知道,又為何非要見她?” “自然是因為她也是茹婷的女兒?!狈街疚渲灰徽f到沈茹婷,整個人神態都能柔情不少,這是他一生中少有的情緒外露的時刻,“她的性情或許絲毫沒有被茹婷的柔弱影響,但她的舉手投足,哪一樣不像茹婷年輕的時候?” 宗信強壓下心中翻攪作嘔的不悅,厲聲警告方志武:“你要是敢動顧熹,我宗信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會將你挫骨揚灰!” “年輕人,不要太狂妄了!”方志武從棋盒里取出一子,一舉扼斷了白子所有氣數,“別以為你手里拿著棋子,自己就不在棋盤之上了?!?/br> 宗信望著白子滿盤皆輸的局面,心下驟然一緊。 “接應你的人不會來了,宗信?!?/br> “來人!”方志武突然揚聲,光線昏暗處多了幾個從隱藏在墻壁后的門洞內現身的黑影,“把他帶下去!” 在庚子年春日的第二天跟大家問個好!感謝所有收藏評論還有珠珠訂購!用把文寫好、勤更來回報可以啵?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當然也包括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