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 (三)
你被困在她的身體里。 那個名為伊莎貝拉的女人。 好似在夢境踱步。你清楚地明白她不是你,卻借著她的眼睛看世界;你無法干涉她的決定,反倒令她的記憶逆向流進你的腦海。 與你知道自己寄宿在她身體里,此時正被迫用她的眼睛看世界相反,伊莎貝拉對你的存在一無所知。在溫柔的早安吻后,她如常起床梳洗,在仆人們的服侍下穿上束腰的薄荷色絲綢長裙。 “麻煩再收緊點,”她輕聲敦促女仆,凍奶油般的笑意均勻地涂抹在面頰,“這可是德溫特夫人的第一次亮相?!?/br> 弄臣肆虐于上流社會的時代,貴族的生活永遠以社交舞會與徹夜賭博組成。 演員們表演著新出的戲劇為紳士取樂,講著邪惡猶太人的笑話,胸口塞上切對半的椰子殼扮演女人。身著華服的貴婦攜帶奇丑的侍女襯托相貌平平的自己,唇齒親吻精巧的蛋糕,又在賭桌把指尖的奶油蹭上籌碼。 折扇輕搖,暗送隱語,墮于浮華的夜晚。 伊莎貝拉相當熱愛舞會。 她是舞會中當之無愧的女王。 顯赫的出身,過人的美貌,嗓音里藏著夜鶯的啼叫。 身為大法官的獨女,伊莎貝拉自在社交場露面后就不乏青年才俊的追求。然而在一眾相熟的家族中,她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近三年突然在社交場露面的德溫特先生——一位身世神秘的富商。 盡管是才拿到勛爵的新貴,可貴婦人都傳言他的父親是俄國沙皇,而他是沙皇與一位英國情婦結合的產物。 佐證這一觀點的,是他時常拿在手中的遠東琺瑯彩繪表。 從搬入新宅到整個夏天,新婚的她蝴蝶般在天鵝絨與遠東絲綢織造的人流里穿梭,此起彼伏的笑聲海浪似的追隨她輕盈的腳步。她偶爾手捧百合花,偶爾輕搖羽扇,在一個轉眼的剎那,她突然端起雞尾酒,伴隨著輕快的樂聲,瑰麗的酒液流淌入細白的脖頸。 她是玫瑰色的光影。 同生性活潑的妻子相異,作為丈夫的德溫特先生常常如同一只幽靈,在人流中冷不丁地冒出來,素白的面容在搖曳的燈火下晦暗不明,害得賓客面帶微笑地問好前,往往要先打個哆嗦。 這樣冷硬沉默的男人唯獨在面對妻子時,眉眼剎那和軟。 光怪陸離的舞會在夏日燥熱褪去時徹底結束,伊莎貝拉也在丈夫的要求下,安安穩穩地開始婚后生活。 他們在燈火降息的夜晚褪下衣衫,男人的聲音融化在一片黑暗與寂靜,低啞、溫柔,粗糲的手指撫摸著你干燥的肌膚,也是她的。 男人上身赤裸,牽引起你的手去觸摸他因騎馬擊劍而誕生的精壯肌rou,你想到匍匐的野獸,是貓似的獅子,就像是他脫掉馬褲,垂落在胯下的性器。 你被拉住去撫摸它。 伊莎貝拉很好奇,纖細的五指輕輕捧住它,把它扭向左又扭向右,連帶著你也作出一樣的動作。指腹壓在分泌著粘液的頂端,輕輕摩挲,看它在目光和手指的撫摸下慢慢變硬,戳到了你的臉。 你偏過頭,含住了硬挺的兇獸,它身后濃密的叢林不斷sao擾你的臉龐。 雙頰鼓起來,你感覺自己仿佛一口氣吞下了整個糖蘋果,過于飽滿的果實堵在腮幫子,進退不得??赡俏兜啦皇翘鸬?,而是一陣苦咸,頂端戳著脆弱的咽喉,息rou收縮,是蜂鳥飲下花蜜,從蠻橫的巨物里吸收著食糧。 因為窒息,你想從中脫身,卻被他的手掌摁了回去。 猛獸在口腔形成的嫣紅色洞xue里橫沖直撞,來回抽插,你快要被這魯莽的動作逼到窒息,隨著鼻翼翁動,嗓子眼一陣陣緊縮。 他沒射出jingye,rou紅色的柱身連著縷縷唾液滑出來。 德溫特先生看著伊莎貝拉,把你拉到自己身邊。 吻自上方降落,卷住你的舌尖,溫暖的氣息在舌面打滾,偶爾觸到舌根,從里到外輕輕逗弄。身上干燥沉穩的香料傳入心口,你一下子就軟透了。 進入你身體時,起先十分安靜,然后一切都變得昏暗且令人窒息。 愁悶的黃昏從頭頂緩慢降臨到你的面頰,你便被一團黃紅色的夢蒙蔽雙目。 你哀叫著開始流汗,斷斷續續地嗚咽。在身體里的roubang是陰狠的小動物,搏動著,在供她棲身的洞xue里作亂。你濕漉漉的身體在它的不斷刺入下忍不住抬起雙腿,環住他的腰,一邊啜泣,一邊專心扮演一個仁慈的母親,讓他在飽滿的胸口親吻啃食,整齊的牙齒含住乳尖,如同親吻一顆深玫瑰色的櫻桃。 眼前的天色逐漸變暗,你隱約瞧見暗沉沉的夜晚。 倏忽,黑夜劃過流星,絢爛的白光擊中了你,你瞧不見黑夜,頭暈目眩地從rou欲的懸崖墜落,變成獨屬于他的女孩。 “到我懷里來,”他說,“我的伊莎貝拉?!?/br> 伊莎貝拉如此動作,貓一般蜷縮在丈夫懷中,你卻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她在下決定。 你與伊莎貝拉共享德溫特先生的寵愛,又時不時抽身出來對此予以評判,倒像一個在劇院猩紅幕布的里外來回跳竄的小丑,面向觀眾,嬉笑著對劇中的主人公們指手畫腳。 譬如說—— 你并不喜歡伊莎貝拉。 她作風奢靡,活潑愛鬧,平生最愛的活動就是花白日去梳妝打扮,在傍晚命令仆人去備好馬車前往沙龍排隊,徹夜的舞蹈后,再在第二日的凌晨昏昏沉沉地回家。 優渥的家世令她文雅、純真、友善,卻也令她天真、愚蠢、嬌蠻。 顯然,這不是你。 可你借她的眼睛體驗著她的生活,品嘗她選擇的食物,穿戴她看中的衣飾,甚至與她通感著與德溫特先生肌膚相親。 如此切實的觸感令你不由自主地忘卻自己是林,而把自己當成伊莎貝拉。 在一個蕭瑟、陰霾的晚秋,德溫特先生騎馬從府邸出發,穿過遍地落葉,前往集市。你站在窗邊注視他離去的背影,見挺拔的身姿消失在一片濃霧之中。 待他離開,伊莎貝拉約上童年好友前來小聚。 她端坐在黑色天鵝絨的沙發,小口啜飲著有紅寶石色澤的冰鎮葡萄酒,被奶油堆砌的甜點觸手可得。 席間談話,伊莎貝拉同身懷六甲的女友聊到孩子。 她顯得相當憂郁。 “孩子……孩子總歸很麻煩,”伊莎貝拉秀眉顰蹙,“艾德蒙說我們不必著急?!?/br> 她與丈夫多次談過孩子的事,可德溫特先生一直顯得興致缺缺,伊莎貝拉也安慰自己——才結婚一年,沒必要這么著急。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好友講了句無關痛癢的話。 伊莎貝拉沉默許久,偏過頭看向窗外,彎了彎唇角。 “不想要女兒,”她聲音輕輕地說,“女孩總有一天要被別家的男孩帶走,好像農夫牽走一頭羊?!?/br> (最近病得有點厲害,本來計劃兩更,結果寫一章就要了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