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斗，她確實看不懂。一方面夜行天已經出實入虛了，另一方面折流的劍勢實在變化太快，觀察力跟不上。

    這世上還真有人動手比她動腦子還快啊……

    “你能看見他嗎？”白瑯忍不住問。

    “看不見?！闭哿骰卮?。

    其實是不需要看見的。

    因為只要接下了第一招，那么后面的所有招術都能接下。

    到夜行天這個境界，招式之間定然是連綿不斷的。這一招的“收”，其實也就是下一招的“放”，就像練習書法時的筆勢連貫。大部分人都需要看見下一招起頭才能知道這招到底是什么，而折流只要看見前一個收招就能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么。

    至于怎么接下第一招，這個就全憑天賦本能了。

    “他好像找到我們了?！闭哿髡f，“每一擊都很接近?！?/br>
    另一頭，夜行天覺得對陣折流有點詭異。

    因為現在他們雙方都不明對方位置，不痛不yǎng地過幾次招，既要算白瑯的水月影虛像，又要算他的虛化假身。而虛像、假身都在變化之中，周圍所有參照物無一可靠。要做到分毫不差地接下所有攻勢，幾乎是不可能的。

    也幸好折流每一招都接下了，這樣他才能通過守勢來縮小白瑯真身所在的范圍。

    “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凡所有相，皆為虛妄！”

    白瑯聽見真言在耳邊zhà開的聲音，緊隨其后的就是折流的呵斥：“退下?！?/br>
    這時候已經退不下去了。

    前后實景忽然模糊，原本清晰立體的東西都好像變成了薄薄的紙。這紙張還被時間河流滌dàng，逐漸單薄透明，最后融化其中，消失歸無。

    ——凡所有相，皆為虛妄。

    夜行天這個功法到底是什么？不僅能讓他自己出實入虛，還能將世上存相之物全部化虛?？偢杏X他幾次念及“眾生相”都不像魔道咒言，更像是佛門真言。

    眼見無路可退，這時候忽然天降救星。

    “眾妙之門，玄通之法！”

    一扇眾妙之門打開，化虛的萬物重歸于實，甚至比之前看起來更加玄妙深刻。

    白瑯熬過漫長痛苦的真氣沖dàng，再一睜眼，正看見衣清明立于眾妙之門旁邊，夜行天在幾步遠的地方袖手看他。

    折流沒搞明白到底中間發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這扇眾妙之門正好跟夜行天的前一個道法相抵消了。也就是說夜行天跟他試探著jiāo手幾次，探出白瑯位置，準備一擊絕殺，結果衣清明從天而降，將他打斷了。

    白瑯見此情形，立刻對自己做出了深刻的反思：是，她太渣了，衣清明對她掏心掏肺，這種生死關頭都愿意為她阻攔夜行天。如此跨越了身份立場的偉大愛情，她居然一直認為是無理取鬧。從今往后，即便不能對他做出回應，至少也要溫柔以待。

    “……師兄，你聽我解釋?！?/br>
    衣清明尷尬地瞄了瞄夜行天，似乎能從他眼里看見自己的一百零八種死法。

    方才他的直覺告訴他，白瑯應該就在附近，所以他當機立斷準備強攻?？蓻]想到一個眾妙之門拍下去，跟夜行天打重了。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夜行天自己出實入虛，誰知道他在哪兒，打的啥？

    “他們真是師兄弟嗎？”折流悄聲問。

    白瑯看著天殊宮兩個魔修對峙，小聲回答：“都是洞yin極尊的徒弟?！?/br>
    就這個配合，很有他第一次讓白瑯拔劍的風范。

    讓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幾分鐘，最后衣清明實在受不了夜行天的視線，只好抬手瓦解了眾妙之門，自覺退出戰場。

    “師兄，我錯了?！彼咔罢f，“可我現在真不知道該期待你贏還是輸……”

    贏了，那下一個要被收拾的就是他；輸了，那說不定他還有機會力挽狂瀾，彌補過失。

    白瑯在一旁聽得哽咽了，聽聽這話，不是真情告白是什么？既有身份立場的糾結痛苦，又有纏綿哀切的復雜思緒。

    太感人了。

    原來衣清明草履蟲一樣的腦子里也能產生如此復雜的悲戀。

    都是愛情的力量。

    “你為什么哭了？”折流問。

    “感動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