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塵埃起

    白冬給華修遠收拾去美國的行李，“襯衫五件，西褲三條，領帶兩條，夠不夠？”

    “應該夠了吧?！?/br>
    “紐約比寧城冷，西服西褲要帶羊毛的，牙刷毛巾我給你裝進了保鮮袋密封了?！?/br>
    “嗯?！?/br>
    “對了，白冬，你把家里這些我常穿的衣物都收拾出一部分來，我放公司去?！?/br>
    “為什么？”

    “上次衣服弄臟了，還要勞煩你來送，預備幾件在公司是有必要的?！?/br>
    “哦，你說的有道理?！?/br>
    “這還是文心的主意，她想得比你周到。對了，文心送你了套護膚品，說是純植物的，孕婦也可以用，我給你放在梳妝臺上了?！?/br>
    “那幫我謝謝文助理?！卑锥Φ糜行┎蛔匀?，文心在她心里扎的刺越來越深了。

    一大早，是華父華母做的早餐，車子的滴滴聲響在門口。

    華修遠把行李箱拎出去，裝上了車。

    文心從車上下來，對華父華母說，“您們放心，我會照顧好華總的?！?/br>
    “旅途平安??！”華父華母揮起手臂。

    華修遠看到站在門口傻呆呆的白冬，很想過去給她個深深的吻別?？蛇@么多人，不太方便。

    他坐在車里給白冬手機發了消息，［老婆，乖乖等我回來。］

    ［嗯，有禮物嗎？］

    ［一定有。］

    白冬回著短信，結婚后，似乎，修遠不再和她說過那三個字了。

    她也不再說了。

    白冬吃罷飯，回房間睡午覺?？赡苡质浅缘奶湍?，反胃睡不著。便撐坐起來在手機上看新聞。

    微信安靜了好幾天了，自從魏西給她發過那幾張畫，他們就再沒聯系過?？伤嫷檬菢O好的，她的模樣，她的神態，她的心口所想似乎都被他畫在了臉上。

    魏西，你是最懂我的人，是不是？

    “令雪兒，有你的快遞！”同事喊她。

    “我的快遞？”

    令雪兒自然自語，她最近好像沒有在網上買過什么。她拆開箱子，里面是一件羽絨服。

    同事揶揄她，“行啊，令雪兒，斥巨資買加拿大鵝牌的羽絨服，還是今年的新款，商場賣一兩萬呢?！?/br>
    “不會是假的吧?！?/br>
    令雪兒不好意思地硬笑，“應該是假的，淘寶買的，才三百?！?/br>
    下午下班前，令雪兒第二次被莫行長叫去了辦公室。

    “衣服號碼合適嗎？我猜著你的身材買的M號?！?/br>
    令雪兒不傻，領導請她吃那么貴的餐，又送她這么貴的衣服，她能猜出來成熟男人的心思。

    “莫行長，這不合適，我還沒有拆包裝，這就還您…”

    “別動，你先聽我說?！?/br>
    莫令成著急，起身拉了她一下，又很快松開了。

    “去倫敦培訓的機會，還是你的?！?/br>
    “嗯？”一直不敢直視莫行長的令雪兒抬起頭。

    “你說你后悔了的?！?/br>
    莫令成微微伸出了手，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令雪兒手縮了縮，停了。

    “我幫你把名額追回來了?！?/br>
    他的手掌很大，包住了令雪兒的整個手，溫暖地握住。

    “這是Visual工作室所有的技術專利，”飛機商務艙，文心打開筆記本給華修遠看，“所有關于優化核心的專利，他們都不準備賣出，只賣使用權，根本不值一千萬美金?！?/br>
    “Tenox公司有相近的優化算法，已經開發出了成熟的游戲引擎，叫價一個億?！?/br>
    華修遠陷入了沉思。一個億美金，伴游網絡沒有這么多的資金，裕澤投資也斷然不會冒險投入這么多?？蓮念^開發游戲引擎至少需要三五年的時間，市場不會等。

    “華總，依我看，技術更新換代只會越來越快，只買使用權回報最高。為什么舍近求遠，非要收購一家國外的企業？”

    “總是追別人的影子，沒有知識產權的公司是沒有前途的?！?/br>
    華修遠靠在椅背，閉上眼繼續思索，要把伴游網絡做成中國頂級的游戲公司，必須要有一支核心的技術團隊。收購Visual工作室是最正確的策略。

    “對了，”華修遠突然想起個事，“楊米代言我們的游戲，合約是短期的，文心，你要記著去續約?！?/br>
    “記下了，華總?！?/br>
    又一天，白冬吃過午飯，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能還是太油膩了。沒多想，就窩在沙發上看電視，休息會兒就好。公公在睡午覺，婆婆在一邊收拾屋子。

    “媽，你也休息會兒吧?！卑锥蝗绦?，婆婆六十多歲了來照顧她。

    “沒事，我就把這個柜子擦擦灰?！?/br>
    婆婆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白冬心里懂。

    “白冬，你連中學的課本都留著呢啊?！逼牌烹S手從書柜抽出本書，翻看兩頁竟是高中生物，“這紙都黃了?！?/br>
    “沒事看看?！?/br>
    “別看了，費腦子，我改天給你帶點育兒書，時尚雜志什么的，你也學學怎么穿衣打扮，和修遠出去總要有個形象?！?/br>
    婆婆說著就把書柜上的書一本本扒拉下來，裝進紙箱。

    白冬知道婆婆是為她好，沒去阻止，想著以后有需要再拿出來就是了。

    “那就麻煩媽了，放到儲物室吧?！?/br>
    “別留著這些舊東西了，不吉利，我幫你賣廢品吧?！?/br>
    “別…”白冬聽婆婆要拿去賣廢品，她下意識去書柜尋那本高中同學錄，竟也不見了。

    “別…”她從沙發上起來，按住紙箱，“媽，家里地方多，還是放儲藏室吧?！?/br>
    白冬見婆婆似有不悅，又說，“里面也有修遠的大學課本呢?！?/br>
    “那就留著吧，修遠沒準要看的?！逼牌艔乃掷飱Z回紙箱，搬往儲藏室去。

    白冬扶著沙發松下口氣，想站起來，雙腿居然沒了力氣，眼前一片白花。

    等她再有意識的時候，聞到的是消毒水味，聽到的是醫生和婆婆的對話。

    “病人有習慣性流產病史，已經有了先兆流產的跡象，孩子最多只能保到四五個月。我建議…”

    “建議什么？”婆婆著急問。

    “還是拿掉孩子吧，這樣對大人好?！?/br>
    “那以后還能不能再懷??？”

    “最好先休養一兩年?！?/br>
    “那一兩年后呢？”婆婆是確實著急，著急自己的孫子。

    “非病理性的習慣性流產，主要是精神壓力太大導致的。好好照顧病人，不要給她太多壓力，順其自然吧?！贝蠓驅ζ牌胚€以職業性的微笑。

    “謝謝大夫?！?/br>
    婆婆坐在病床邊等白冬醒過來，哎聲嘆氣了很多次。

    白冬聽到了所有的對話，她的再次流產是必然的，只是來的太快了。她自己的身體應該很清楚，為什么還抱有幻想，不能生孩子就是不能了。她何必逞能呢？三次了，三次了。修遠，這是不是就是我們最終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