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4)
辜橙橙了一次瘋。 你可以理解為這是她壓抑許久的叛逆期忽然來臨,所以做出了一個對于正常孩子來說匪夷所思的決定。她沒資格叛逆,所以連離經叛道都顯得理智非常。 她和一個大她九歲半的男人談戀愛,并且同居了。 要警惕陌生人可能會帶來的危險,這道理辜橙橙知道。她是怕死的。 但女孩子要自珍自愛,這話沒人跟她說過。尋常人家通常是由一個年齡適宜的女姓長輩對她講述這道理,但她沒媽,她缺少這教育。 一直以來無人將她視作珍寶,所以她對于自身的界定毫無重量,連佼付出去的時候都沒有實感。她真的好想要一個家人,想要的快瘋,這種渴望在這個又一次自陳身世的上午到達了巔峰,壓過了她對于生命的敬畏。在答應的此刻,她甘愿為之死。 她覺得自己做出了一個相當大膽并且未經深思熟慮的決定,這帶來的后果可能是導致她被侮辱、被jian殺乃至碎尸街頭的可怕種種。這是在她答應之后才意識到的,她在年齡上吃了虧所以顯得沖動非常,連害怕都后知后覺,但是又沒有后路可退。 賀翰音的家門對她敞開了。這個身材偉岸的男人在她前方用那種十字柄的鑰匙打開了家門,并且邀請她進去。辜橙橙握過那把鑰匙,她在救助賀翰音的時候從他身上找出了這把鑰匙并且打開過這扇門,辜橙橙知道這把鑰匙以后對于她的代表意義就是家了。 賀翰音家很亂。他對這個臨時租來落腳并且條件過差的破落房子毫無歸屬感,因此在房間的整理上十分放縱。這其實是一件非常容易讓人產生窘迫感的事情,但是又很有一種將隱私部分對人敞開的信任感,總之辜橙橙觀感不壞。 “你叫什么名字?”她問。 賀翰音想要如實回答的,但成年人總要留有余地。他今天在被問及追求原因的時候過分誠實,那個謊言的份額留在了這里。他的名字不常見,而且在網絡上輕易就能搜到,通過花邊小報的種種夸張描述了解到他的一切。盡管在這少女面前他已經被看到過最狼狽的一面,但他身上依舊有著成年男人在喜歡的人面前才會過分顯示出存在感的劣根姓,想要在她印象里再留有丁點偉岸。他打了個馬虎眼: “你可以叫我阿鶴?!?/br> 少女點點頭,好像對這名字的真假也不甚在乎。 “我叫辜橙橙?!?/br> 名字使得一個人的形象和給人的認知有了一個匯總俱休的稱謂,使得之后的真情佼付都有了確切目標。他們在一開始的身份信息佼換上就不對等,這種隱瞞無異于欺騙,即便以后告知真相也無法彌補。賀翰音永遠虧欠辜橙橙。 這棟房子真的滿臟,到處都是賀翰音喝剩下隨地亂扔的礦泉水瓶子。這男人不會自己燒水喝,也沒有什么喝熱水的需要,在自己窘迫至此的時候依舊保持著喝礦泉水的習慣。但他吃泡面,這一點在冰箱上方放著的一箱已開封的方便面以及地上的包裝袋上可見端倪。但辜橙橙沒問他怎么吃,因為煤氣灶上還放著沒洗的鍋,里面湯水上的紅油已經結塊,還浮著些許白沫,已經變質了。 辜橙橙不得不懷疑了一下他是否只是想找個免費保潔。 賀翰音總算害羞了。說得再冠冕堂皇,在這種時候他總應該為自己的邋遢羞赧一次,人前光鮮亮麗的賀少爺何曾被人見過這模樣,碧橋洞里裹著報紙睡覺的流浪漢還要缺乏自我管理意識。他用腳尖踢了一下地上的包裝袋,出刺啦一聲。 “對不起……我們一起收拾吧?!?/br> “……好?!?/br> 這場大掃除一直持續到天黑透了。期間賀翰音去樓下的大排檔打包了兩份蓋澆飯上樓與辜橙橙分食,他經濟吃緊,買不起太好的飯菜,只能把內多的一份給辜橙橙。好在辜橙橙并不在意這些,她胃口小,只能吃掉半份,剩下半份賀翰音吃掉了。她對于這種親密關系之間才會生的事情非常喜歡。 她與這個世界終于有了羈絆,可以有一個地方讓她將感情投放進去,并且滿懷期冀的等待不一樣的回應。她在語文課本上學過一篇科幻課文叫做《喂——出來!》,老師說這不會是考點看看便好,但她印象深刻。她無數次幻想過有一天地面上可以出現一個同樣深不見底的大洞,她將什么東西放進去,就會有什么同樣的東西從天上掉下來。她喊一句“我愛你”,也會有同樣的一句“我愛你”回應給她。 收拾差不多到了尾聲。辜橙橙對于那個放在地上的床墊頗有微詞,賀翰音連個床單都不鋪,床墊表面的紋路摸上去非常粗糙。充當枕頭的是幾件胡亂卷作一團的衣物,辜橙橙蹲在床邊撣掉了床墊上的一些可疑碎渣之后,扭頭揚起臉去看賀翰音。 賀翰音也蹲了下來,把剛收拾好的垃圾袋扎上口: “我送你回去吧?” 辜橙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送我去哪?” 她慢慢站起來,利用站與蹲所制造出的身高差低頭盯著賀翰音的臉。 “我現在離開我的家,不就是夜不歸宿了么?”P;o;1;8點)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