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起來的火星。

    傳單落在葉家窯洞——

    葉二姐一下子白了臉，險些癱坐在地上，幸而被關二郎扶住。

    于嬸氣得大罵，“哪個屈心喪良心的，關我家小郎何事？”

    傳單落到李家莊園——

    李三郎祭出長鞭，臉色鐵青，“沒膽子開戰，竟耍這樣的腌臜手段，沈雄，我去會會他！”

    李四郎寒著臉，什么都沒說，只堅定地跟在他身后。

    李曜站在閣樓上，將長弓拉滿。

    只聽錚的一聲，空中傳來一聲慘叫，方才還仗著木鳥耀武揚威的人此時如同爛柿子似的重重地摔在地上。

    死掉了。

    巨大的木鳥摔得粉碎，殷紅的血從碎裂的木茬中洇暈而出。

    小娘子們嚇得連聲尖叫。

    葉凡也白了臉。

    這是第一次，他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他抬眼朝閣樓看過去，其實什么都看不見，他只是本能地尋找著李曜。

    早在木鳥墜地的那一刻，李曜便已下了閣樓，朝西坡而來。

    葉凡遠遠地看到他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撲了過去。

    “死人了……”

    在他面前，葉凡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脆弱。

    “我知道?！崩铌兹ψ∷纳碜?，語氣平靜，“是我殺的?！?/br>
    葉凡聞言，渾身一顫，茫然地抬起頭——李曜……殺的？

    原諒他，他一時間還沒辦法接受這個設定。

    當然，他不是認為李曜有錯，而是單純地想象不到他會殺人，尤其是……為了他。

    葉凡不知道自責更多，還是震驚更多。

    李曜抿了抿唇，決意讓他認清這個事實，“凡凡，這不是第一個死在我手上的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br>
    葉凡怔怔地看著他，似乎想問什么，又不知從何問起。

    李曜撩起他額前的碎發，語氣放緩，“放心，我不會殺無辜之人?！?/br>
    葉凡的頭腦一點點清醒過來，是的，他應該放心，即便李曜殺人，那也是在戰場上，不會傷害無辜。

    坡上傳來喧嘩之聲，阮玉帶著手下，押著一個人氣沖沖地走過來。

    葉凡有些吃驚，他們押的人是……廖??？

    旁邊跟著北來村的人，有人和葉凡一樣驚訝，也有人滿臉疑惑，還有人一臉憤怒。

    “侯爺，人帶來了?！比钣窬具^廖槨的衣領，把人往地上重重一擲。

    李曜抿著唇，淡淡地掃了一眼。

    這個淡漠的眼神大大刺激了廖槨的神經，他披散著頭發，努力揚起脖頸，一字一頓地道：

    “亂臣賊子，意圖竊國，不得好死！”

    義憤填膺的話，對李曜來說不痛不yǎng。

    倒是阮玉恨恨地踹了他一腳，“閉上你的臭嘴！”

    廖槨不過是個普通書生，被他這么一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不明真相的人看著不忍，想要幫他求情，卻被旁人攔住——別的不說，單是他意圖謀害葉小郎這一點，就不值得同情。

    不得不說，葉凡的善心并沒有喂了狗，相比之下，北來村的人比其余人意志更加堅定——絕不會傷害葉小郎。

    廖槨被押走了，還在破口大罵。

    李曜眉頭都沒皺一下，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

    葉凡卻是忍不了，沖著他的背影大聲辯解：“什么叫‘亂臣賊子’？石裘不是嗎？他的皇位是從哪里來的？”

    廖槨頓時啞了聲。

    李曜見他喊得臉紅脖子粗，好笑地拍拍他的背。

    他根本沒有竊國之心，何必要撿罵？即便收攏流民、訓練私兵，也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他會死嗎？”

    葉凡平靜下來，又有些不忍。畢竟廖槨也算個人才，為北來村做了不少事。

    “也許會，也許不會?！崩铌字币曋难劬?，“戰事就在眼前，會更多人死去，不是廖槨也會有別人?！?/br>
    他希望葉凡能明白，保護好自己，同時不要為了無所謂的人難過。

    葉凡怔了怔，似乎剛剛意識到，今時今日，儼然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就……這樣認命嗎？

    不。

    葉凡搖了搖頭。

    他不是古代人，不會，也不該輕易屈從于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