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30 章
身將燈提高,燈光籠罩之下本蜷縮枯萎的幾朵牡丹抖了抖,瞬息間,展開花瓣接二連三地怒放開來,等得老叔將燈移去,暗色攏聚,這幾朵盛放的牡丹剎時失彩,重又無奈枯萎,縮收成干巴的一團。 老叔一路行來,所經之處繁花瞬開似錦,身后老枝枯葉一片蕭索,輕推院門,與風寄娘雷剎揖禮道:“夜黑,老朽為娘子與郎君點燈?!彼弥窀蛯艋\掛于廊下,悄然無聲地退下,身影消于夜色中。 素紅燈紙映得人臉緋紅,連雷剎蒼白骨質般的臉色也帶著一抹溫情。 風寄娘側身倚著憑幾自斟自飲,紅裙鋪在席簟上,露出一小截羅祙,酒氣上臉,眉梢眼角都被酒泡得酥軟,虛虛描著,淡淡掃著,隨時像要暈開。 雷剎沉浸在案中,梳理著前因后果,驚見風寄娘似醉非醉的模樣倒吸一口氣,別過臉:“你……成何體統?” “仵作行本就下九流的賤業,奴家又理什么體統?”風寄娘到了一盞酒給他,“這是奴家親釀的酒,采山中百花花蕊 ,林中玉蜂蜂蜜,寒潭春日雪水所釀,這壺百花釀千金難求,副帥何不略飲一杯?” 雷剎不信,背著身道:“我既非三歲小兒,又非蠢物,這般好騙?” 風寄娘掩唇輕笑,認錯道:“確不是百花釀,這是歸葉寺寺主所藏,酒名叫做曾少年…… ” 雷剎忍無可忍,耳聽著風寄娘說話,冷著臉過來擰著身將她的裙擺恨恨得往下拉了拉,掩住羅祙。 風寄娘打蛇纏上棒,玉臂攀住雷剎的雙肩,輕湊到他頸邊:“副帥命盤詭異,按理,你應是個已死之人?!?/br> 雷剎一把推開她,嗅到自己身上沾染的胭脂水粉香味,份外嫌棄得連拍幾下衣襟袖袍,拿起案上酒杯仰頭飲盡,以掩粉香。貍貓將頭擱在食案上,貓眼微彎,毛臉上露出一上人似的微笑,燭光中,份外古怪。 “如夫人身上的傷,是什么兵器所致?”雷剎站在廊下問道,“深處入骨,淺不過破皮,刀劍等利刃不會這般古怪?!?/br> 風寄娘抱過貍貓放在懷里,把玩著兩只貓爪,貍貓不喜她抱,在她懷里奮力掙扎了,沖著就是一爪子,一得自由撒腿跑到雷剎旁邊,躲在他腳邊沖著風寄娘不滿地叫。 雷剎幸災樂禍:“連只野貓都不喜你?!?/br> 風寄娘看著手背上滲血的抓痕,過來站他身前,將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 雷剎看著她的手背,皺眉:“你行止浮浪,難怪貓要傷你?!?/br> 風寄娘眨了眨眼:“你們不良人查案,都是這般遲鈍?” 雷剎這才細看她手背傷口,淺處不過劃痕,深處卻已出血,與如夫人臉上的傷口一般無二:“爪狀器刃?這倒不同尋常?!?/br> 風寄娘紅唇輕翹,勾似的眼尾透著譏諷:“副帥何必自欺欺人,殺如夫人的兇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郎君為何視而不見?” 雷剎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腳邊tiǎn著爪子的貍貓身上,瞬間又驚醒,暗嘲自己居然受了風寄娘的盅惑,迷了神智,竟信這等怪力亂神之事。 銀鈴脆響,寺中深處又傳來幾聲木魚,“篤篤”“叮鈴”“篤篤篤~”“鈴”,雷剎微晃了晃神,再定睛,夜霧四起,薄紗籠罩,院中牡丹不知何時枯枝萎葉重轉青翠,枝頭花苞緩緩綻開,絲絲縷縷的花香有實質般穿過朦朦白霧鉆入鼻中。廊下的紅燈搖了搖,燭影輕晃,階前風寄娘的身影水中剪影似地晃了晃,她的笑像是畫在她紅艷艷的唇邊,虛虛地覆在上面,眼看著似要從她的臉上掉下來。 雷剎扶著頭,怒問:“那酒里你放了什么?” 風寄娘的聲音像隔著千重萬重的紗簾,又遠又近,她吃驚:“郎君在說什么?奴家不懂?!?/br> 雷剎雙眸充血,橫刀出鞘,夜霧繞上刀刃,頃刻間便結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水珠,便紅燈一映,泛著血一樣的顏色。 他腳邊的貍貓皮毛抖了抖,霧水輕柔撫過,貍貓伸了一個懶腰,四肢拉伸著,越拉越拉長,越拉越長,直至拉成一個羸弱的少年模樣。他一身月白衣袍,束著發髻,圓眼圓臉,長得頗為討喜,只是渾身透著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