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420 章
人皮不再有頑強不死的魂魄作為支撐,彼時已然駭得四分五裂,早已不復當年的溫潤白皙。 縱然如此,薛嵐因還是一言不發地踱步過去,彎下腰身,試圖將那張原屬于兄長的人皮拾起來,事后小心潔凈保存。 然而山頂的土地到底潮濕,尤其是融了人血進去,人皮一旦粘在泥上,便很難再被完整撕下。 薛嵐因尖著手指拈了半天,沒拈起來,晏欺便將涯泠劍遞了過去,輕聲道:“從底面挑進去刮,小心割到手?!?/br> 薛嵐因愣了一愣,望著手里的涯泠劍,訥訥問道:“弄臟你的劍怎么辦?” 晏欺道:“早送給你了,不想要了?” 薛嵐因微微抬眼,面前的晏欺滿臉沾著人血,衣服也都半干不濕地染成了紅色,適才梳高的馬尾眼下已經披散下來,松松垮垮搭在耳邊,那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當然薛嵐因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渾身是傷不說,有幾處新疤還在不斷潰爛延伸,總歸是難得入眼的猙獰可怖,直叫人看了心生膽寒。 好在師徒兩人身上帶傷,穿著聆臺一劍派的青藍色衣衫,混跡在里里外外慌亂無措的門中弟子之間,一時也沒人主動上去招惹。 何況掌門夫人猝然身死,掌門人也被劇du給折騰得半死不活,滿山都是與聞翩鴻一戰中身受重傷的弟子——殘的殘,死的死,他們自個兒都忙不過來,便更不會注意晏欺薛嵐因又有著怎樣異常的舉動。 于是徒弟蹲在地上刮皮,師父撐在旁邊遞劍,周圍的人影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偶爾帶著一兩人缺胳膊又斷了腿的,便就是哼哼唧唧地慘嚎一路。 其實一直到現在為止,薛嵐因的心情都還沒能徹底平復過來。 他埋頭小心翼翼處理著地上谷鶴白的人皮,只覺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他以往想象過無數種方式,來狠狠奪走聞翩鴻的xing命,但因晏欺待在身邊,他便不得不將大多的仇怨擱置下來,以此換來愛人的一世平安。 畢竟始終執著于復仇與廝殺,只會將他和晏欺雙雙拉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所以一旦想到這一點,薛嵐因心里留有一層底線,總歸會將晏欺的安危與否放在首位。 誰料兜兜轉轉這么長時間,他連死在聆臺山上的打算都有了——偏偏聞翩鴻在此時先行一步,甚至薛嵐因還沒全然回過神來,人也就這么無聲無息地沒了。 薛嵐因本以為,像聞翩鴻這樣的人,要么禍害遺千年,要么就死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可他走得既簡單又輕松,基本沒遭受任何形式上的痛苦。這樣的結果,對于一個沾得滿手葷腥,理應不得善終的惡人來說,實在是太過溫柔了。 就連晏欺也忍不住道:“便宜他了,死這么痛快……” 薛嵐因想了一想,瞅著地上沈妙舟留下那一灘猩紅刺目的血痕,還是對晏欺道:“其實也還好,他女人都讓他給害死了——聞翩鴻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br> “那算不上是他女人?!标唐奂m正道,“沈妙舟那是姓莫的明媒正娶的老婆,怎就成他的了?” “哦,那就是……死也沒搶到別人的老婆?!?/br> 這話說得還挺在理,師徒二人頓覺心里一陣舒坦。 畢竟聞翩鴻這王八羔子一生顛沛流離,打打殺殺整整一輩子。也沒落得半點好處,折騰到最后眾叛親離且不說,還一不小心誤殺了心中摯愛。 反正到頭來,也就是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薛嵐因低下頭,將那張人皮一點一點刮下來,最終放置在手心,以外袍輕輕裹住。 待再回身時,晏欺還蹲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他。薛嵐因剛剛撥弄完一整張人皮,手還是臟的,沒法將晏欺牽住,便偏頭湊過去,吻了吻師父帶有微許血漬的唇角。 那會兒的薛嵐因,親眼目睹了聞翩鴻和沈妙舟的死亡,心頭仍舊是空落落的一片,總覺得缺了一點什么。 只有當再次抬頭看向晏欺的時候,他才會感到有些空虛的,碎裂的,遙不可及的幻夢,一點點地繞了回來,將他整顆心臟填滿。 聞翩鴻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