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254 章
冷單薄的懷抱,而是頭頂森然低矮的灰墻。 一串接著一串冰涼沉厚的鐵鎖鐐銬,緊緊纏繞了滿身, 薛嵐因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坐在那yin暗潮濕的角落里端,日復一日, 年復一年地遭受囚禁所帶來的巨大痛苦。 他腦海深處的記憶并不完全?;蛘邠Q一種說法,即便非常完全,他作為一個日夜忙于奔逃保命的活劍族人,在少有意識保持清醒的那些時候, 也大多是在販賣運輸的囚籠當中惶惶度過的。 于中土內外所有野心勃勃的征/服者而言, 所謂活劍族人,只是工具, 只是武器,只是他們攥在手上,借以發動戰爭的磅礴力量。 正是因此,那種感覺才會倍加真實。薛嵐因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很多年前, 必然有一段作為“活劍”而被人肆意抓捕,及至私自藏匿的駭人經歷——他并不驚訝,甚至可以泰然處之。 直到后來,他閉了閉眼,面前大片石苔錯雜的矮墻卻是倏地消失了蹤影,泛黃枯冷的舊憶恍惚朝外一轉,突然聞及耳畔一陣車輪滾滾,仿若悶雷轟鳴般的顛簸聲響。 薛嵐因微一側頭,便見那模糊畫面中的自己雙手遭縛,遍體鱗傷,折了腰死死陷在一輛奔波前行的破舊馬車內,無力動彈,亦是無力起身反抗。 車窗外光影流連,揮灑著落入車廂每一處干燥皸裂的犄角旮旯,卻是無一例外地,照亮他對面那人熟悉至極的俊朗五官。 是那個與薛嵐因樣貌相近的詭異男人??上а挂蚪胁怀鏊拿?,也就只能定定看著他,看他同樣滿身繩索,被迫圍困在車廂尾端yin暗的偏角處,眼神透涼,像是浸漫了冬日里枯竭的河水。 這是……在哪兒? 薛嵐因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不過片晌,卻聽對面那男人輕輕咳了兩聲,柔而緩的,溫溫喚著他道:“爾矜……爾矜……” 那確實不是聞翩鴻那般刺耳低啞的嗓音,卻在薛嵐因的心底深處,并無任何與他有關的印象。 薛嵐因微微蹙了眉心,試圖努力回想起一些什么,但見那男人又是不依不饒地曲起膝蓋,匍匐著艱難上前,頂了頂那橫躺在車廂深處一動不動的自己。 那是他們口中薛爾矜。 早在十六年前灰飛煙滅的薛爾矜。 借著窗外勉勉強強投出的一絲半縷光線,薛嵐因竭力瞇起了雙眼,總算自那晦暗陳舊的粗布短簾下,瞧清了當年那個記憶尚在的自己。 活劍族人生長緩慢,因而自身相貌在數十年間,并不會產生多么顯著的變化。但那薛爾矜抬起頭時,神色懨懨,目光渙散,眉宇間卻緊緊附著一層刀割一般猙獰殘暴的戾氣。 ——與如今那笑容滿面,謙和有禮的薛嵐因,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薛爾矜側過腰身,徑自瞥著面前那個男人。半晌,懶散而又輕蔑地閉了眼睛,不耐問道:“……你干什么?” 男人道:“自是有話與你商量?!?/br> “有什么好商量的?”薛爾矜翻了個身,不以為意地應了他道,“你我挨到今天這般地步,還不是因你膽小如鼠,凡事偏要做得畏首畏尾,才正好落了旁人圈套?” “我……” “都這樣了,還我什么我?” 倏而一個躍身自車廂內坐起,薛爾矜雙手朝下,躁動不安地摩挲著腕間系成死結的粗制麻繩,咬著牙,一字一句對那男人道:“每次被那些居心不良的王八羔子抓起來,你不急著跑路,非喜歡在半途上猶豫不決——總有一天錯失良機,害的不還是自己xing命?” 頓了一頓,他又接著說道:“這一次不一樣,外面那駕馬車的黑心東西,是西北誅風門派來的人。真要落在他手里,我們算是得一起完蛋!” 男人聞言沉默一陣,道:“那你打算如何?” “還能如何?一身能用的活血放著不用,等著給自己蓋棺材嗎?”薛爾矜驟然一使蠻力,將那雙手自糾繞成圈的粗布麻繩中抽了出來,輕輕往外一甩,隨后指向車廂前方,那一簾之隔的駕馬人處,低聲說道,“眼下這般狀況,我們一起上去,放點血直接抹了他的脖子,能走一個是一個,難道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