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晉對張民生跑路的事情并不著急，因為總有人比她更著急。

    貪污受賄的事情當然可以利用，嚴婧瑤表示她會先內部“通通氣”，誰知道這一舉報查下來會帶出多少“泥”。

    區區一個分局長，不明收入竟十分驚人，背后許還牽扯甚廣。

    不管怎么說，沈晉的目的只是那份涉及自家賭場的黑賬，正好名正言順清理門戶。

    但不急于一時，總得讓那邊發酵發酵，慌上一慌她才好來個關門打狗。

    總之，沈晉從嚴婧瑤家里出來，先回了公寓。

    小貓咪還沒回來，沈晉頓時覺得沒趣，想想早上送秦默去法院的時候瞧見了宋蕎等人，這會兒秦默大概跟父母在一起。

    手機里沒什么小貓的消息，張民生跑路了，他那個知道一點內情的媽估計什么也不敢多鬧，離婚應當很順利。

    沈晉打了個哈欠，有點困意，這些天她為了扮演小白臉，晚上抓緊時間工作，晝夜顛倒。

    故而想著睡一覺，她隨便沖了個澡，跟阿輝交代了些事情，往床上一躺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黑甜，不過沈晉依然有種習慣性的警覺，聽見床邊有腳步聲就立刻醒了過來。

    結果看見了秦默。

    此刻天已經黑了，臥室里光線暗淡，窗簾留著一絲縫隙，外頭街道的燈光透進些許。

    窸窸窣窣，秦默背對著沈晉，約是怕吵醒她，換衣服的動作很輕，也沒有照明。

    “……”

    沈晉側躺在床上，眼睛適應了暗暗的環境，漸漸能瞧出隱約的輪廓。

    那是秦默窈窕的背影，纖細柔美，嫩白的肌膚在如此暗的環境里也仿佛有著極淡的光澤。

    沈晉安靜地維持姿勢，看秦默后背的白若隱若現，然后嗅到一絲幽香慢慢縈繞。

    突然間有一線橘色，是公寓外馬路上經過的汽車的燈，透進窗簾時被拉長成一線細長，在房間里疾閃而過。

    須臾一亮，猶如閃電猝然照亮的瞬間，沈晉接著那光，清楚地看見秦默曼妙的身姿。

    這跟平日光線充足時看到的不一樣，光影交錯的一剎那，纖瘦的背部和挺翹的小臀，猶如膠片的瞬間留像，深深印在了沈晉的眼底。

    沒有開燈的臥室里，沈晉想起月光下翹著細尾巴在屋頂走貓步的貓妖，魅惑到極致。

    她悄悄地坐起，赤腳下地，站起來一把抱住秦默，將她一頂壓在衣柜門板上。

    秦默明顯被嚇到了，身體一僵。

    “你，你醒了？”

    身后的體溫很暖，秦默漸漸又放松下來。

    她側過頭，微微抬起下巴，輕聲地問：“我吵醒你了嗎？”

    “沒有?！?/br>
    沈晉的聲音還帶著一點睡醒的鼻音，她輕輕環住秦默的腰，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懷里的人只穿著一件胸衣，沈晉的動作卻不帶著情欲，只是很柔地將手疊在秦默的肚臍處。

    秦默立即感到腹部的溫熱。

    她有些呆了，忽而聽沈晉在她耳畔輕輕的問：“今天……順利嗎？”

    沒說離婚，但秦默懂得，“嗯，很順利?！?/br>
    “那就好?！?/br>
    十分輕柔的三個字，猶如羽毛拂過心頭，溫柔得不像話。

    沒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問題，只是“那就好”。

    “……”

    窗外突然響起一聲短促的喇叭，不過轉瞬即逝，卻襯得臥室里越發安靜。

    秦默莫名感到很輕松——是啊，離婚了就好。

    “沈晉，陪我去云城走走好不好？”

    ……

    云城，距離黎城三百公里不到，開車快一點的話，三個小時多一點就能到。

    秦默窩在副駕座上睡了一覺，后來被燈光刺醒了，瞇著眼睛一看，已經到了收費站。

    “要去哪里？”

    沈晉減慢車速通過收費口，“秦總有想法嗎？”

    她們出發時九點多了，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早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寬闊的公路兩邊，路燈不知疲倦地照明，秦默扭頭看著窗外迅速后退的路燈發了會兒呆。

    “你知道情人橋嗎？”她收回視線靠著座椅，“就去那里?！?/br>
    云城近海，情人橋就跨在海濱附近的繁華外景區，是一處有名的打卡景點。

    不過對沈晉而言，那里還有更特別的意義。

    情人橋十幾年前的初建是沈氏集團投資，后來因為沈家的劇變，入股的裴氏承擔了后續的改造和維護。

    不過初建的樣式都沒有大改。

    駛上高架橋，深夜的公路沒有別的車輛，沈晉很快開著車到了云城的外景區。

    入?？跊]有海灘，江道兩側高樓林立，儼然是繁華的商業區。

    雖然深夜已經沒有營業的店鋪，但各處街道燈光不熄，依如白晝。

    沈晉把車停在街口，秦默下車，看了看寂靜的步行街。

    繁華過后空無一人，別樣的幽靜。

    這樣的安寧最容易叫人走神，秦默無意識似的邁動雙腿，一個人慢慢地往前走。

    腦子里像是放空，又像是糊成一團，好像什么也沒有，又好像什么都雜糅在一處。

    漫無目的，秦默輕輕呼了口氣，停下腳步，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

    燈光普照，繁星都被襯得黯淡，秦默盯著那些并不明亮的小星星發呆，突然感到一片溫暖。

    沈晉從后握住她的手。

    “我們不是在交往嗎？”

    沈晉溫柔地笑著，專注地望著秦默，深黑的眸里也似乎有星星在閃。

    她用指腹輕輕地摩挲了下秦默的手背，“所以牽著手好不好？”

    聲音也很輕，像是拿著火腿腸誘哄一只奶貓。

    秦默有點呆了，等她回過神來，已經和沈晉十指相扣，并肩往前走了。

    “……”

    才離婚就和小白臉牽著手在無人的街上逛，似乎有點突然，但又好像水到渠成。

    右手被握得很緊，對方的溫度傳到了掌心，暖暖的很讓人迷醉。

    秦默被這溫暖灼著，愣愣地側過頭，看著沈晉。

    她站在沈晉的左側，望著她，猛然覺得眼前這人，是幅極美的畫。

    沈晉面上的刀疤，其實全在右半臉，被她高挺的鼻梁一隔，從左邊看，便是絲毫瞧不見的。

    沒了那道醒目的疤痕，沈晉的側臉輪廓簡直完美，她似是心情極佳，唇角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怎么了？”

    沈晉忽然轉過頭，不偏不倚和秦默有點呆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呃，”秦默突然心慌，連忙撇開視線，“那個，沒什么的……”

    欲蓋彌彰，沈晉正想調侃她兩句，陡然又聽見：“你挺好看的?！?/br>
    “……”

    突如其來的夸獎，沈晉居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臉悄悄地紅了一下。

    她不愿叫秦默知道自己被夸一句就臉紅了，也趕緊偏過頭，咳嗽了一聲。

    “你也挺好看的?！?/br>
    “……”

    突然都開始夸對方，但又都不好意思，于是秦默看著左邊店鋪，沈晉看著右邊的路燈，各自“謙虛”地保持沉默。

    氣氛似乎尷尬了，兩個人往前走著，各自出神，于是都沒留意：

    她們十指相扣的手，握得那么緊。

    小劇場：

    貓科培訓園。

    其實不是真的培訓園，只是為了讓變成各個不同物種的人有一個適應動物天性的過程。

    秦默變成動物的形態是小奶貓，于是被分在了幼兒園班，跟十幾只形形色色的奶貓在一起。

    奶貓們大多也是不同的成年人變化的，就像是十幾個陌生人聚在一個房間里，秦默坐在右邊，看著一堆小貓，閑閑打了個哈欠。

    抬爪洗了把臉，她看向前面智能屏上播放的奶貓習性須知，覺得好無聊。

    也不曉得沈晉有沒有來了？

    秦默看向房間的右墻，墻上一排窗戶。

    墻有點高，是那種成年人需要墊著腳才能從外看到里面的高度。

    還有一會兒才到課程結束，秦默盯著玻璃發小呆，突然發現玻璃后面有黑白的條紋一閃。

    似乎是雪豹的那種花色，秦默興奮起來，聚精會神盯著窗戶。

    “嗷～”

    窗外一只大雪豹蹦得老高，驚鴻一現又刷的落了下去，起起伏伏，像是一顆蹦噠的跳跳球。

    “喵！”

    認出了是沈晉，秦默歡快地往房間門口跑，智能鈴聲卻在此刻響了，一堆奶貓都往門口擠。

    秦默瞬間淹沒在其中，被擠得七倒八歪，正想努力推搡開那些擠她的奶貓，空氣突然安靜了。

    身邊的小貓們似乎在發抖，伴著害怕的嗚嗚，秦默奇怪地抬起頭，看見小山一樣的大雪豹堵在門口，氣勢洶洶地齜著牙。

    沈晉的視線在擠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小奶貓上掃視，很快發現了秦默。

    “啪”，她粗魯地用毛絨大爪子拍飛前面擋著的幾只小貓，把她要的那只小灰奶貓露出來。

    秦默還有點懵，沈晉已經低頭輕咬住這只巴掌大的小奶貓后頸皮，把她叼了起來。

    “喵？”

    小奶貓頓時不會動了，大雪豹滿意地打了個響鼻，尾巴打了個圈兒，叼著這只小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