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重生] 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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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無事?!毙l央道: “盛家可能有事?!?/br> 郁良輕笑了一聲,側過身子看向衛央,幾番猶疑還是朝著她伸出手,像是哄小孩兒睡覺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衛央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郁良溫聲道: “睡吧?!?/br> ———————— 第28章 講理 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衛央醒來的時候身側已經無人了,屬于郁良的位置已經冰涼,她緩緩起身發了會兒呆,這才開始起來洗漱。 外面的大雪已經停了,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起來之后小雪給她端進來熱乎乎的粥, “王妃,這是王爺差人給您送過來的呢?!?/br> 衛央看了一眼,覺著有些不可思議, “王爺何時走的?” “天蒙蒙亮就離開了,說是不讓喊您,讓您多睡會兒呢?!毙⊙┺揶淼?。 衛央倒是沒太在意她的揶揄,捧著粥一點點的喝完,問道: “外面的情況如何了?昨天帶來的藥可管用?” “大爺已經跟著去了,應當是管用的,沈神醫的醫術可不是吹噓出來的?!?/br> 衛央點了點頭,找了件深色的斗篷系上,帽檐兒輕輕搭下來,一步一步的往外走,每走一步就是個深腳印,腳都陷在了雪里。 她跟著小雪一路往外走,白日里的昌平村比晚上熱鬧一些,但所謂的熱鬧也只是多了些啼哭聲。 已經感染了鼠疫的人脖子腫脹,穿著的棉麻衣服也發出惡臭,腳底還有膿水流出,看著就讓人覺得心顫。而侍衛們來這里日復一日的負責將那些尸體扔到后山的大坑里,甚至還未咽氣的,病得嚴重的,也一起扔到了后山。 但往往人還沒咽氣的時候,總還抱著一種能活的希望,不愿意去面對死神。 而昌平村里感染鼠疫的大多數是男人,家里的頂梁柱一旦去世,這對一個家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是故女人們寧可瞞著也不愿意讓侍衛們發現,但往往造成的結果是一家子都感染了鼠疫。 衛央出來時剛好遇見這么一則情況。 男人感染了鼠疫,女人和家里的四個孩子都躲躲藏藏,若不是侍衛們聞著臭味尋過去,家里的四個小孩兒都得給感染了。 即便發現了,女人和大兒子已經被感染了,衛央過去之時,三個小孩子哭的泣不成聲,瘦瘦小小的并排站著,女人淚流滿面的望著那些孩子,用袖子揩了揩淚, “別哭啊,好好活著?!?/br> “娘……”小孩們哀慟出聲,男人已經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士兵們將其放在擔架上,衛央被這情形弄得心一酸,上前給男人把脈,薛邵正好在此,拱手道: “王妃,此人已經沒得救了,您還是早些回去,這里亂,容易感染,卑職們賤命一條死不足惜,您得小心些?!?/br> 衛央抬起手擺了一下, “大哥帶來的藥給他喝了嗎?” “喝過了,成效不大?!毖ι鄣? “一些癥狀輕的還能救,這人的腳踝已經爛完了?!闭f著他戴著手套的手翻了一下男人的腳,里面露出發白的肌膚,膿水落在地上化在了雪里,衛央知道,這人是沒救了。 她緩緩站起來,低聲道: “拉去燒了吧,還有后山的尸體,一個都不能留,要挖深坑,不然鼠疫還會繼續感染,村子里的人就不要讓其出去了?!?/br> 薛邵有些遲疑, “王妃,尸體要燒掉么?” 死人向來講究個全尸,王妃此舉可謂是將人搞的尸首無存,活人生氣,死人也無法安息。 衛央嘆了口氣, “若是不燒的話,鼠疫的源頭便無法滅絕,這個村子到時候都得沒了?!?/br> “好你個惡毒的婦人!我相公如何得罪你了,你竟如此跟他過不去?燒人尸體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那婦人一聽連個全尸都不給留,頓時破口大罵了起來,原本還想撲過來抓花衛央的臉,但被春綠和夏雨兩人攔住了。 她聲音沙啞,罵起人來就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的說, “你個不要臉的!該千刀萬剮的是你們啊!我相公一輩子老實本分,怎么就得把他尸體燒了啊,我們埋了他還不行么?” 衛央搖搖頭,為難道: “尸體的身上有毒素,毒素會在土地里分解開來,最后說不準什么時候又得爆發,你們整個村子全都得遭殃?!?/br> 女人明顯已經聽不進去任何勸阻, “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哪里懂得我們小老百姓的苦楚啊!你們這些金枝玉葉的,上來就要燒人,這是殺人啊!” 衛央直勾勾的看著她,皺眉道: “若是不殺他,會有更多人死的?!?/br> “他們死就死了。反正我們也活不成,不如一起死了算了?!迸丝藓暗? “我男人死了,我也不活了?!?/br> 衛央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孩兒,一個個嚇得哭都哭不出來,可憐兮兮的站在那里,身上只裹著單衣,有個小孩兒的鞋已經磨破了,露出了青紫的蜷縮在一起的腳指頭,瑟瑟發抖的看著這一幕。 大兒子略微懂事些,他也得上了鼠疫,也就不怕被娘感染。上前扶過他娘,低聲勸慰道: “娘,我早說過了,爹送給官兵說不準還有救,你不聽,現在爹都已經死了,那死后怎么樣也就隨官兵去吧,總不能爹都死了,咱倆也已經染上了這要命的玩意兒,二毛他們也沒辦法活下去吧?!?/br> 女人這才稍微冷靜一些,袖子往臉上一抹,揩了揩眼淚和鼻涕,紅腫著一雙眼睛問道: “你們能給我照顧好我的孩子么?” 衛央看了看那三個小孩兒,又看了看她,無奈的搖搖頭: “自己的孩子還是要自己教養,我無能為力?!?/br>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貴人啊!怎么這天底下的大病都是窮人得!老天爺你沒良心啊!我兒女們勤勞的緊,你們平日里吃飯金碗碗玉筷筷的,連給我兒一個窩窩頭都舍不得,你們遲早要暴斃啊!”女人對著衛央便是破口大罵, “有朝一日我死了,變成厲鬼也得來找你們算賬,都是一些沒人性的東西!” 衛央無奈道: “你還沒死,不過剛剛感染了這東西,還有得救?!?/br> 繞是脾氣再好的人聽了一大堆的沒良心,不要臉之類的話,脾氣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衛央盡心盡力的為百姓好,結果在百姓眼里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 那女人還在大罵,邊罵邊哭道: “你們這些達官貴人哪管我們的死活啊。要是今個兒我死了,我家這幾條賤命也活不成,還不如就隨著我一起去了呢?!?/br> 說著便要去找那幾個小孩兒,拉著他們一起死。 大抵是沒見過如此歇斯底里的母親,那幾個小孩兒嚇得往后退了幾步,女人一見,更加傷心了起來, “好啊,我養你們這么大,竟是連老娘的話也不聽么?生來就是一條賤命,哪里比得上這金枝玉葉的貴人,還不如早點隨我去了,下輩子投個好胎去!” 衛央聽著這話著實刺耳,且一句比一句諷刺,她的脾氣也上來了,冷下臉來怒道: “孩子是你自己生的,自是要自己養。男人死了便要尋死覓活,不過是怯懦的不想活罷了,畢竟活著還得被世人戳脊梁骨,還得養活孩子,死了多輕松啊,從此無債一身輕?!?/br> 女人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到,訕訕的往后退了一步,衛央卻依舊風輕云淡,漠然道: “若是罵我能讓你安心死去,那便死去,我還能差人給你個痛快的?!?/br> 女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的淚不住的流, “就是想讓你們這些貴人可憐可憐我兒,怎么就這么難啊。你們這些貴人都是不長心的啊,不過就是幾餐飯的事兒,你們也不愿意可憐可憐我們,難不成我們就是生下來的賤命么?” 衛央深呼吸了一口氣, “這天下的窮苦人多了去,我總不能一人一餐飯的管,你有手有腳,還沒死就叫囂著要我幫你養孩子,這是哪里的道理?” “更何況?!毙l央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不是因為你可憐,別人就得多同情你半分?!?/br> 這樣的人衛央上一世見得多了,在煙縣時,多得是窮苦百姓,在那里呆十年,比她在京城待二十年學到的東西都要多。 最初衛央還覺著悲傷難過,后來便也練就了鐵石心腸,不然遲早把自己都得搭進去,幫人可以,但要在力所能及范圍之內。 拿自己的可憐之處去要挾別人的人,才是最可恨。 女人本來也是抱著訛人的心思來的,卻沒想到衛央倒是個油鹽不進的,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位夫人,說起話來寸步不讓。想到自己相公去世時的模樣,再看看自己的幾個孩子,不由得悲從中來。 她一個趔趄坐在地上,手握成拳捶地道: “我的命怎么這么哭啊。嫁了個討債的,好好的非要去幫他二爺家里去救人,結果自己染上這要命的玩意兒,回來還傳染給我家孩子,可憐我的四個孩子,我要是一死,我的幾個孩子也沒好日子過啊?!?/br> 薛紹一個大男人,平日里最見不得女人哭,也最煩女人的眼淚,如今看這情形,恨不得把人拖起來打一頓,或是直接扔到后山算了,不是想哭么?那就去后山對著尸體哭個夠。 但顧慮到王妃在此,他又生生忍住了。 待到女人發泄的差不多了,衛央才緩緩道: “又不是沒得救。薛紹,再熬兩副藥給她,把那三個孩子帶走隔離開來,觀察一段時間,小心感染鼠疫?!?/br> 女人凍的臉色青紫,抬起臟污的衣袖揩了揩鼻涕眼淚,不可置信的問: “這……這是什么意思?” “既然生了他們,那就得對他們負責任?!毙l央蹲下身子,平視著女人,用手指著那幾個孩子道: “自己的孩子,可沒有別人給你養?!?/br> ———————— 晉江的評論區開了,你們懂得吧~ 快拿評論淹沒我吧 第29章 艱難 在昌平村里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衛央在替人看病的時候總能遇著想讓她幫忙照料孩子或是老人的,而衛央一次也沒答應下來。 她只有一個人,沒辦法照顧那么多人。 即便有再大的財力,都沒法真的一直養著這么多人。 衛央便開始思索一個法子,這個世道對女人和孩子總歸不那么友好。男人們若是休妻了,再娶一個不是什么大事兒,但若是女子,帶著孩子根本嫁不出去,還會被人指指點點。 這種天災造成的家破人亡,和那個女人一樣的情況猶如過江之卿,衛央實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鼠疫的治療只需要足夠多的藥材,衛央來時帶的藥材在第三日便已經告罄,但還有人不斷的在被感染。 衛央覺著奇怪,她已經按照師父的叮囑讓人去隔絕感染的源頭了,怎么還會有人在被感染呢? 尋了半晌,這才找到了問題所在。 在后山上有一個大坑,用于埋葬那些因為感染鼠疫而死亡的人,之前衛央來后便讓人將這些尸體燒掉,但礙于當地的習俗,薛紹最終沒忍心放火。 衛央站在山頭,扯了扯前面郁良的衣袖,低聲道: “若是不放火的話,這里還會死更多人的?!?/br> “他們死的已經很慘了,難不成連個全尸都沒辦法留么?”郁良道: “阿娘曾經說過,人活著總要有個念想,難道要連那些活人的念想都一起燒了么?” 郁良的眸子里盈滿了哀傷,衛央的心竟跟著疼了一下,她的手攀上郁良的胳膊,順著他的話道: “阿娘說得不錯。但這些死去的人呢?他們總希望活著的人過得更好一些,死后即便是化成了灰燼,卻還守在這一片土地上,可其他人還能活下去,不然他們的子子孫孫都只能葬送在這片土地上,和他們一起埋葬在此處?!?/br> 郁良側過頭看向她, “我不喜歡火葬?!?/br> 衛央忽然想起一件事。 這已經是很久遠的記憶了。上一世她去宮里的時候,聽到有人說郁良的母妃是被一把大火給燒掉了。 那把火不知是她自己放的還是別人放的,總之在她快要死的那一刻,宮里著了一場火,尸骨無存。 當時聽著還以為是宮人們在胡說八道,如今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天氣寒涼,她伸出來的手凍的都有些抬不起來,卻還是拍了拍郁良的胳膊,以示安撫, “那些死去的人一定希望活著的人更好一些?!?/br> 郁良望著滿坑的尸體,兩人的臉上都圍著面罩,聞不到那些難聞的氣味,只能看到他們死時的慘狀,活著的時候無論是風光無限還是寄人籬下,死后都不過是一捧黃土或一把灰燼。 良久之后,郁良緩緩道: “燒吧?!?/br> 這一聲燒吧算是給薛紹下了命令,縱使薛紹再不情愿那也得倒下油,把火把扔進去。 漫天的大火開始在尸體上蔓延,赤紅色的火焰不停地沖擊著每一個人的眼睛,衛央拉著郁良下了山。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安撫她,郁良一向都是好脾氣的,經常會和人笑,很少會看到這樣的他,眼神里帶著憂傷和懷念。 兩人尋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衛央側過腦袋看他,良久后低聲問道: “你是想阿娘嗎?” 郁良點了點頭, “嗯?!?/br> 衛央鼓了鼓腮幫子,想要安撫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做,她瞪著大眼睛,良久之后才泄氣似的道: “對不起?!?/br> 郁良也偏頭看向她,忽而嗤笑道: “你對不起我什么?” “都沒辦法安慰你?!毙l央道: “我嘴笨,從小到大除了師兄都沒人安撫過我的,我也不會安慰別人?!?/br> 郁良直勾勾的看著她,忽而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我不需要安慰,只要你在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