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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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所說的真人角色扮演,也并非什么玩笑話。 是真的。 對一個角色最高的尊重,不就是以它類似的姿態,真的活一遍么? 或者是對這個角色背后所代表的那一類群體的尊重。 她還挺喜歡演戲的。 就以她為中心點,輻射出各種截然不同的人物。 真的那樣活一遍,然后告訴別人,各人的活法,都璀璨。 這比起成為一個任性的漂亮角色,有意思得多。 還有點深意了。 她下意識抵了抵那顆犬牙,沒碰到煙嘴的清苦味,她下意識想往口袋里摸。 卻發現自己沒帶煙盒。 她愣了一下,又盯著他們打量了一會兒。 忽然緩緩笑起來,打斷了兩人的有點悲春傷秋意味的對話。 “您二位把我看成什么了?” “要說橫空出世的天才,我可不是……” 虞漁頓了一下,但下一句話讓二人啞口無言。 “就算是天才,我也得是未雨綢繆的那種?!?/br> 她開了個玩笑,可又不太像玩笑。 洛岐聞有些猶疑地問:“還從沒聽人說過用未雨綢繆來形容天才的,這是個什么說法?!?/br> 虞漁:“我的說法,洛老師?!?/br> 什么說法,她的說法。 洛岐聞再次啞口無言。 * 最后一幕拍完了,虞漁得剪短發。 剪完之后,虞漁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恍惚了一下。 這發型和上一世的發型還有些相似了。 只不過更短一些。 “你不要拍個照發微博嗎?” 演戲之前,洛岐聞朝虞漁問。 “這可是你的第一次短發造型啊?!?/br> 片場的人都偷偷看虞漁。 “微博密碼忘了?!?/br> 鄒全走過來拿手機給她拍了幾張照,讓她選。 “選哪張發官宣圖?”鄒全不搞精修那一套,他們這種搞文藝片的,就喜歡這種變形大頭照,最好是不修邊幅的那種,他們管這叫生活氣息。 虞漁瞥了一眼,抬起眼皮看鄒全:“哪張都行,鄒導?!?/br> “你自己選?!?/br> 她頭發為了符合形象,特意被造型師弄得干枯了些。 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 眼睛下面化了淡淡的青黑色,粉底也是有點枯黃的顏色,嘴唇沒涂,還特意做了點唇周黑。 可盡管如此,她一笑起來,露出那種一邊尖尖的犬牙的時候,鄒全還是忍不住被迷惑了下。 現在確實不怎么看得出來她的性別了,可也不知為什么。 正因為性別模糊了起來,這張比起她原生的臉已經化得“普通”起來的面孔,卻帶了幾分絕無僅有的質感和吸引力??傊凵窈孟耩ぴ诹怂砩纤频?,不因為五官的任何一處,而是因為整體呈現出來的“感覺”。 “啊,怎么覺得……是不是野生感?怎么這樣都覺得怪好看的?!?/br> “我也覺得……” “好像看到了早年學校里那種沒錢也沒什么道德感但又有點帥的小混混,我還以為我長大了就不會覺得混混帥了?!?/br> “但還是帥對吧,我也覺得來著……但可能單純是……總之怎么看都想……” 說不上來的,混混…… 可鄒全也好,洛岐聞也好,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也好,都沒意識到,這妝造,還只是個開始罷了。 好幾次外景,洛岐聞都跟著一起出了。 雖然他本人沒戲份,但他對看虞漁演戲有種古怪的執著。 洛岐聞可沒有失望。 虞漁最后一場戲表現出來了一個成熟的二把手形象,而從頭開始拍的時候,拍虞漁從山溝里不顧一切拼命往下跑的那一幕,洛岐聞則再次心靈受到了沖擊。 那可完全和她先前的那場戲完全不同了。 那破舊的衣衫和卷著毛邊的牛仔褲套在她身上,就像變戲法似的,令她又變成一個貧窮的、沉默寡言的、承受了很多苦難的 “少年”,那伶仃的身軀在大雨當中狂奔,泥巴使得她的褲腿積起了泥點,她身形瘦弱,奔跑的時候后背緊繃,小腿發力,如同風一般,絕望的同時,而帶有一種迅疾的生命力。 而因為自幼生活在山溝溝里,她在奔跑之際,甚至知道避開低洼處。 雨水沖刷著她的臉,好像要在上頭留下血痕似的。 洛岐聞已經失去了分析的能力,比起理智的分析,看到鏡頭里虞漁的表演,先是被拉扯出來的難受和心酸的情緒占了上風,還沒有臺詞呢,他就已經先入為主地,開始心疼林椿這個人了。 “短發怎么那么適合她?” 洛岐聞說著無意義的話,心里收到的沖擊,遠比這句話更濃重。 可他不知道該說點別的什么。 鄒全當然也是這樣,他在旁邊說。 “是適合……適合……” 無意義的呢喃有時候因為無意義本身而變得有意義了。 反正也無法表達。 鏡頭一轉。 疲憊的“林椿”已經來到了山下。 人們看到虞漁一路奔跑,來到了城里,在下山之前,她找了一處水流,將自己的褲腿,用一種非常利落的速度揉搓干凈,然后將自己衣服上的小泥點也仔細洗干凈了,她沉默著又用干草刷干凈了自己的破鞋子,天亮了,她將自己在陽光底下曬著,閉上眼睛,四周安靜。 那一瞬間,她臉上的神情就仿佛是暴風雨停之后的和諧,又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睜開眼睛,陽光照在她漆黑的宛若無機質一般的瞳孔里,她看向遠處城鎮的輪廓,摸了摸褲兜里鼓起來的地方,那里縫著拉鏈,拉鏈里頭用塑料袋層層包裹著的,是她僅有的積蓄。里頭藏著決心,又帶著怯弱,還有一絲迷茫。 似乎是太疲憊了。 而內心的情緒又令她不得安寧。 她那小小的心臟如同老舊的壩口,正經歷著洶涌的巨洪。 于是她蹲了下去,猛地在地上握住一把雜草,連根拔了起來。 她看了一會兒,然后又把這把雜草全部灑落,從里頭摸出了一根狗尾巴草,在空中揮了一下,仿佛握住了某種希望似的,緊跟著她站了起來,那彎折的腰也慢慢挺直了。 “她要干什么……” 洛岐聞呼吸放緩了。 虞漁或者說“林椿”,在這如死一般的寂靜中,在幾聲蟲鳴中,將手里的狗尾巴草叼進了嘴里。 然后從根部,一段一段朝嘴里送,咬到根部毛茸茸的地方,她一口收了進去。 她的唇角泌出幾顆小小的綠色顆粒。 苦澀的味道,令她皺起了眉頭,可她沒吐。 那種生氣,那種野氣,真是從最貧窮的山間帶下來的。 洛岐聞幾乎不再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這是她自己加的動作。 畫面一轉,虞漁來到了人流如織的火車站。 再次和虞漁對戲的時候,洛岐聞心態發生了一點改變。 打不過就加入,在哪都是硬道理。 洛岐聞身上穿著高等料子的襯衫,同坐在他身旁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虞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洛岐聞打量虞漁的時候,眼神帶上了幾分高高在上的施舍味道,他瘦而窄的臉很容易使得眼睛顯得有神,他的眼珠子盯著她看的時候,是緩慢的移動的,隨著火車的行進,光線發生了慢吞吞的轉移。 被洛岐聞打量的過程中,虞漁的右手,始終搭在自己的褲袋處,呈一種緊繃的態勢。 洛岐聞察覺到一點端倪,才收回了目光。 他目光收回去,虞漁的右手才又慢慢軟了下來,咬緊的腮幫子也緩緩松開了。 這一幕沒有什么臺詞,只有眼神交匯和肢體語言。 等火車即將到賬的時候,虞漁感覺到肩膀被洛岐聞用什么東西抵了一下,她幾乎豎起眉毛,如同驚弓之鳥朝洛岐聞看去,卻看到洛岐聞戳她的東西,是卷起來的一百塊錢。 “有事么?”她聲音很小,目光從那鮮紅的紙幣上移開,說完話之后,抿起唇看向洛岐聞。 她額前的碎發看起來有些凌亂,嘴唇也沒什么氣色,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里頭此刻充滿了警惕。 在放松了之后,洛岐聞很容易便被虞漁帶得入戲了。 他做出的反應也是下意識的,他那黑色的眼珠子轉了轉,里頭浮現了一點好奇,然后在眼皮垂下去的時候,似乎思索著什么,繼而道:“你覺得你缺一套衣服,鞋子也該換一換了?!?/br> “去哪呢?如果沒地方去,跟著我,怎么樣?” 他聲音在火車呼隆隆的行進中,正好讓虞漁一個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