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無盡_32
本書總字數為:769256個 你怎么看?” 周偈將武興帝細微的表情都收進眼底,又揣測著武興帝的語氣,想了又想,才道:“父皇,此事無論九叔與八弟誰言為真,但有一事,偈兒想不明白?!?/br> “哪里不明白?”武興帝看向周偈,“你但說無妨?!?/br> “就算真如九叔所言,八弟假借異動之機,以協理司馬之名下牒文,可若涉及調防、出兵等實務,就必須要有司馬的符印,這司馬符可是由姚啟一掌管,八弟又如何能得到?” “他命自己的半妖常隨以妖法幻境迷惑姚啟一盜得司馬符的?!蔽渑d帝幽幽開了口,語氣中竟有一絲無奈,“絕宸已經審過他的半妖常隨了?!?/br> 這一絲無奈,一滴不漏的全落進周偈眼里。電光火石間,周偈在武興帝的眼中看到了生念,也隱約明白了武興帝宣召自己而來的目的。 “流凌招供了?”周偈難以置信,“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周霦反問,“流凌的妖法正是迷惑人心一類,他受主人驅使行事,哪會管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br> “我不是說流凌不可能做,我是說流凌不可能招供?!敝苜蕟栂蛑莒E,“九叔若是要命自己的半妖常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會不會下言靈命令他不可走漏風聲?” “這……”周霦竟然被周偈一句話問住了,下意識的反駁道,“本王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為何要下這般言靈?” “偈兒說的在理?!蔽渑d帝順著周偈的疑點說了下去,“吾也是覺得流凌招供得太容易?!?/br> “就算流凌的供詞有水分?!敝莒E道,“難道炑州刺史和沙堡郡太守的奏章也有假?質疑調防的軍務奏章先到司馬,姚啟一卻扣押不查,分明就是明知周信有鬼卻還要包庇他!” “姚啟一自然脫不了失職之嫌?!蔽渑d帝先將姚啟一的罪定下,又問向周信,“你說你沒有做,那又如何自證清白???” “兒臣從未命流凌盜取過司馬符?!敝苄畔蛑渑d帝拜伏,“兒臣要與流凌當面對質?!蔽渑d帝聽聞未置可否,周信不知武興帝是何意,心下慌亂,膝行幾步往前湊了湊,急道,“求父皇恩準?!?/br> 武興帝看著周信滿臉的哀求又看看周俍的面無表情,長長嘆了口氣,剛要吩咐長樂,就見絕宸正走進來。 “啟稟陛下?!苯^宸跪在御下,“接端王鷹報,沈參將奉旨前往東郊大營捉拿姚啟一,卻遭姚啟一擁兵反抗。城內叛黨同時生變,幸得端王早有準備,命方麒率七殺軍南軍緊守城防,才未至事態失控?!?/br> “這兔崽子竟然狗急跳墻了!”周霦狠狠罵道,又問,“結果如何,不會讓他跑了吧?” “回秦王,兩軍混戰中,姚啟一已被沈參將射殺?!?/br> “嘖!”周霦聽聞竟是滿臉的失望,“真是便宜他了?!?/br> “城內叛黨情況呢?”武興帝問,“是否已悉數捉拿歸案?” “回陛下?!苯^宸迅速瞟了一眼周俍,“南軍圍剿叛黨在城內的據點,同樣遭遇反抗。叛黨內不光有漠西來的異族人,還有諸多靈師和各府半妖常隨,武力與南軍相當,刀鋒相接,雙方均有傷亡?,F已捉拿異族人若干,靈師幾人,尚有余黨在逃,端王已命方麒仔細搜捕?!?/br> “傳吾旨意,務必清剿干凈?!蔽渑d帝拍了一下幾案,“一個不留!” “是!”絕宸領命,退出了紫微宮。 這突然而至的消息仿若晴空驚雷,將周信最后的脊骨抽離,周信聽到姚啟一被殺后再也沒了精氣神,徹底癱在了地上。而這道驚雷也將周偈最后的靈智轟得煙消云散,他已經無暇去理會周信的死活,也顧不上再去揣測哪里出了差錯,因為他手里的“劇本”已經全然失控了。周偈茫然的看著幾個人,好希望有個人能站出來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么,卻又不敢開口問。他沒想到,這張網竟然如此巨大,恨不得把所有人都一網打盡。 周偈看向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周俍,仿若看著一個魔鬼——“他這是要瘋嗎?”——周偈在心內問著自己,卻不期與周俍的視線相交,周俍眼中的神色有三分憐憫兩分得意,剩下的全是俯瞰眾生的不屑。 “偈兒?!敝軅Z語氣平淡,可說出來的話卻如五雷轟頂,“你可聽說過七弦君?” 只一句話就在周偈的心內掀起了滔天巨浪,周偈穩住一瞬間翻涌上來的所有細節,強撐著面上的平靜無波,默默搖了搖頭。 “偈兒有那般喜好,卻不知道魚陶館的七弦君?”周俍有些意外,“魚陶館可是花街赫赫有名的男風館啊?!?/br> “三哥說笑了?!敝苜式吡Ψ€住自己的心神,“我雖好龍陽,但對狎妓卻無興趣,至于什么魚陶館和七弦君,則是一概不聞?!?/br> 周俍聽聞,意味深長的看向周偈,剛要開口,卻被武興帝打斷。 “他能知道才怪了!”武興帝指著周偈,話卻對周俍說,“一年到頭病病歪歪的,朝不上門不出,你看他像有力氣去花街快活的人嗎?” “父皇說的是?!敝軅Z能放能收,當下住了口,繼續面無表情的當雕像。 “陛下?!敝莒E卻十分著急得到結果,“姚啟一竟敢擁兵抗捕,實屬謀逆??蓡螒{一個姚啟一也不可能掀起這么大的風浪,連界靈殿的靈師和各府半妖常隨都有參與,那背后布局的勢力一定非同小可?!?/br> “吾知道?!蔽渑d帝沒好氣的說,“那也得等把人都抓齊了才能一一審問?!?/br> “那周霦奏請陛下,準予經辦此案?!敝莒E跪在御前,鄭重的保證,“周霦定能查得水落石出?!?/br> “好,就交給你辦吧?!蔽渑d帝指指癱在地上的周信,吩咐道,“你先把他帶下去仔細審問?!?/br> “是?!敝莒E領命,押著周信出了紫微宮。 “長樂,扶吾回去?!蔽渑d帝滿臉的疲憊,一邊撐著長樂慢慢向內室走去一邊吩咐周俍和周偈,“這幾天外面亂,你們倆沒事就待在府里,不要出來瞎跑?!?/br> “是?!敝軅Z和周偈一同應承,恭送武興帝離了御座。 武興帝一走,周俍仿若回了魂般有了生氣,先是好整以暇的整整自己的外衣,又走到幾案旁,從擺著的四盞宮食里揀了一顆自己愛吃的鹽梅子放進嘴里,完事還招呼侍人進來為他和周偈奉茶,竟是沒有走的意思。 周偈不知他為何不走,當下也沒急于離開。冷眼看著他的旁如無人,又將所有的細節拼湊成完整的劇本,不禁由衷贊道:“三哥真是好算計啊?!?/br> “嗯?”周俍裝糊涂,“偈兒在說什么?” “如此巨制,三哥一定籌謀許久了吧?”周偈沒有理會周俍的糊涂,自顧自的說,“局中局,計中計,竟然串起了這么多戲,此番過后,三哥定是收獲頗豐?!敝苜恃垡娭軅Z微微勾起的嘴角,道,“不知司馬要落在誰手,但看三哥的手筆一定不會讓他旁落別家吧?” “偈兒這話倒是提醒我了,姚啟一死了是該有人補上?!敝軅Z將一盞宮食端到周偈眼前,“說起來,捕殺姚啟一的首功當推沈子翟,看來偈兒也不虧啊?!?/br> “還是比不上三哥?!敝苜蕝s是揀了一片糖漬杏rou放進嘴里,“偈兒只有一事不明白?!?/br> “什么?”周俍的心情頗好。 “姚啟一和梁茗的皮囊下面是一個姓,可三哥卻跟他們不同,他二人栽進去了我能懂,可為何三哥的劇本里還有界靈殿?” 周偈湊近周俍,問,“靈師參與謀逆,御殿必有失察之過、監管之失,三哥就不怕傷了自己的羽翼,飛不起來了?” “偈兒倒是個七巧玲瓏心,比朝堂上的庸人們強多了?!敝軅Z竟還伸手幫周偈捋了捋有些散亂的玉佩穗子,意味深長的說,“羽翼再強大,若是太重,一樣也飛不起來?!?/br> “哦?!敝苜市念I神會,“三哥竟有斷腕重生的狠心,佩服?!?/br> “不過如此?!敝軅Z不以為意,“論狠心,皇權下討生活的人誰沒有?怕是只有你們這種一落地就含著金湯匙的人才不需要吧?!?/br> “三哥這是何意?”周偈不解,隱約覺得周俍一定大有深意。 “沒什么,只是想起來小時候的一些事?!敝軅Z輕輕笑了起來,“那時候長兄帶著我們幾個一同cao練騎射,別人射到小鹿都是興高采烈的拿回去烤了吃,只有你,竟然治好了傷養了起來。兄弟們笑你傻,唯獨長兄還夸你宅心仁厚?!?/br> “那是長兄本就溫良仁愛,偈兒只不過是學著長兄的樣子做人做事而已?!?/br> “是啊,你二人不虧是一母所生?!敝軅Z戳了戳周偈的心窩,“不管怎樣,這里面都還是軟的?!?/br> “三哥說笑了?!?/br> 周俍搖搖頭,依舊笑著說:“你從小到大都是這般,從未變過。無論是誰,你都要護在懷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能做得到,你這樣不累嗎?”周俍眼見周偈的不明所以,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不知是在勸他還是在勸自己,“你我又不是圣人,有些拖累,若是覺得太重就應該毫不心軟的舍去。只有這樣,才能飛得更高?!?/br> 第96章 96. 花街混戰 暮色別了周偈轉進了小巷,尋著銳兒的氣息七拐八繞的不知到了哪座府的后巷,迎面遇上了一堵高高的院墻。暮色左右看看均沒有路,又凝神仔細感受銳兒留下的痕跡,卻是發現銳兒的氣息消失在了高墻內。暮色想了想,翻身下馬,拍拍馬屁股趕它回了恂王府,自己卻是一個蓄力飛上了墻。 誰成想,院內竟是一片春色。雖已隆冬時節,尋常樹木早已掉光葉子,可這院內卻依舊桃紅柳綠,春意盎然。暮色大為驚訝,湊近一顆花開正濃的桃樹仔細看了看,卻是發現這桃花竟然是用彩絹制成。暮色又看向了其他梨花柳枝,繁花茂葉竟然全都是用絹紙做出來的。 “乖乖?!蹦荷粗鴿M院子的錦繡在心內暗暗驚嘆,“這得花多少錢費多大功夫??!這到底是哪個權貴府???這么奢侈?!?/br> 暮色正在納罕,就聽到自回廊上傳來腳步聲,忙一個翻身閃到假山后,偷偷瞄著回廊上的人。只見一隊穿著錦衣華服的曼妙女子正魚貫穿過回廊往上屋而去,其中還有一兩個異族人。 “天吶,難不成……”暮色又環顧四周,終于瞅見了高高角樓上掛著的紅燈籠,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還真是妓館,銳兒竟然偷偷來狎妓?!” 一時間,暮色十分難為情的想一走了之,但又想想周偈的吩咐,只得硬著頭皮接著去找銳兒。好在知道這是妓館后,暮色不用刻意遮遮掩掩,強裝著鎮靜往前堂而去,沿路遇見一個小奴兒還問她有沒有見過一個英俊的異族客人。 許是銳兒的樣貌太過奪目,小奴兒一下子就知道暮色要找的是誰,滿臉興奮的指了指二樓的一間雅室,笑道:“貴人可要奴家帶路?” “啊,不用了?!蹦荷读艘幌?,想想跟著周偈來時的情景,手忙腳亂的用懷里摸出一塊兒碎銀子塞進小奴兒手里,道,“多謝你,我自己去就好?!?/br> 小奴兒開心的接過銀子,向著暮色千恩萬謝后才跑走了。 此時天色尚明,花街還沒到最熱鬧的時候,整個妓館里人也不多,暮色一路上得樓來竟是沒遇見幾個人。待到雅室門口,暮色卻躊躇了,糾結半天也沒直接推門就進,而是選擇輕輕敲了敲門。 誰知暮色只敲了一下門就開了,銳兒從門里探出頭,二話不說把暮色拉進屋,回手關上房門,壓低聲音問:“你怎么來了?” “???!”暮色被銳兒問懵了,愣了一下才說,“來找你啊?!?/br> “找我干什么?” “找你……”暮色環顧房間,問,“跟你一起的那些異族人呢?” “哪有什么異族人?”銳兒說著走到臨街的窗子邊。 “剛剛在街上看到你跟一群異族人在一起,所以殿下才讓我來找你?!蹦荷叩戒J兒身邊,“我追著你的氣息就到了這,那些異族人呢?” “沒有異族人,你看錯了?!变J兒說話間眼睛卻一直看著窗外,“恂王找我何事?” “讓你這幾天沒事不要出府?!?/br> “為何?”銳兒反問。 “應該要發生什么大事吧?!蹦荷?,“總之你乖乖聽話就好了?!?/br> “聽話?”銳兒冷笑一聲,“我是慎王府的半妖常隨,聽不了恂王的話?!?/br> “殿下是為你好!”暮色急道,“最近漠西異族不安穩,不知道在憋什么壞事,他是怕你跟他們走得太近被牽連?!?/br> “若我已經在局中逃不掉了呢?” “???”暮色一下子愣住了,“你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你就別問那么多了?!变J兒看著暮色一臉的人畜無害,道,“問了我也沒法跟你說,總之,你不要管我的事了,快回去?!?/br> “不行!”暮色斷然拒絕,“殿下交待讓我送你回府?!闭f著拉起銳兒的手,不由分說的往門口拽,“你趕緊跟我走?!?/br> “放開!”銳兒感受到了陣法中細微的波動,伸手推開暮色,喝道,“快走!” 暮色眼見銳兒的反常,更加執拗,不管不顧的死死抱住銳兒的手臂,硬把他往外拖。 “你快放開!”銳兒用力想推開暮色,無奈暮色鐵了心的不放手,力氣竟是大得驚人。銳兒一面感受著陣法上越來越劇烈的波動一面怒道,“你別纏著我了,趕快走!” “要走一起走!” “再晚就來不及了!”銳兒吼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暮色也吼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暮色話音剛落,就聽外面突然響起喊殺聲,隨后就是金戈相交的聲音。暮色大驚,和銳兒一起跑到窗口張望,卻見外面已經亂成一團,從街上鱗次櫛比的妓館中不斷沖出手握利刃的人,和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七殺軍交上了手。一時間,哭聲喊聲尖叫聲充斥著整個花街,更有箭矢流星般的從天而降,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暮色和銳兒只在窗口站了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一箭正射在敞開的窗板上。 “這……”暮色難以置信,“這是怎么了?” “憋的壞事爆出來了?!变J兒神色緊張的看著花街外的情形,突然拉起暮色下了樓,邊往后院跑邊說,“聽著,這里的事和你沒關系,你現在從后門走還來得及?!?/br> “好?!蹦荷痄J兒的手,“一起走?!?/br> 銳兒剛要答話,就見后院院墻上正翻進來幾名七殺軍,與此同時,身后的正堂也有七殺軍闖入。 “別動?!变J兒按住暮色就要拔刀的手,快速說道,“他們是來抓漠西叛黨的,你是皇子一等常隨,亮一下身份不會有事的?!?/br> 誰知,沖進來的七殺軍根本不給銳兒和暮色講話的機會,眼見銳兒的異族樣貌,二話不說的就沖了上來。 暮色祭出雙刀架開攻擊,大叫道:“等會再打!聽我說!” 然而來的七殺軍不聞不問,只是一個勁兒的強攻砍殺,招招都是搏命,竟是要將銳兒和暮色置于死地的勁頭。銳兒和暮色再顧不上解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一路從妓館就殺到了花街。 此時花街上的戰況已經開始一邊倒了,常人哪里是半妖的對手,就算有幾個身手好的也只是較其他人多支撐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被越涌越多的七殺軍圍困撕碎?;ń稚系教幎际堑狗氖w,里面男人女人都有,七殺軍竟是不分賊民老幼,一律格殺勿論??赡荷呀洓]空去理會這些了,他疲于應付死咬著自己和銳兒的七殺軍,雖直面七殺軍的殘暴,但還是不愿下死手,一邊打一邊試圖尋機會解釋一二。 銳兒凝聚一大片萬葉落從暮色身前呼嘯而過,擋開了又一波砸下來的箭矢,暮色的雙刀更是舞出殘影,應對著四面合圍的利刃。激戰中余光掃到一校尉騎馬前來,暮色忙發力,雙刀左上右下挑翻了圍住自己的兩名七殺軍后向著校尉奔近幾步,剛要開口表明自己的身份,卻突然愣住了。 只見方麒手提□□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暮色,朗聲說道:“眾軍士聽令!異族叛黨在此,格殺勿論!” 方麒話音剛落,一大波的七殺軍就蜂擁而至,將銳兒和暮色圍了個水泄不通。銳兒祭出萬葉落逼退圍攻上來的七殺軍,轉身縱躍,可依然有三兩道刀鋒緊追不舍,更有一人瞅準銳兒落腳的地方亮出利刃守株待兔。電光火石間銳兒來不及轉向,只得做出最壞的打算,準備生受這一劍。誰知就在一觸即發之間突然從旁邊竄出一個人,直接將銳兒撲倒,銳兒眼見利刃直刺而下卻是詭異的停頓一瞬,暮色的雙刀就及時出現,架開了將要落下的刀,隨后和四面的七殺軍戰到了一起。 銳兒這才有機會看向懷里的人。 “銳兒!”周璠渾身血污,滿臉驚恐,死死抓著銳兒的手臂,戰栗著說,“你終于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br> 銳兒難以置信的看著周璠的出現卻來不及震驚,伸手將周璠拉進懷里,舉劍斬斷一支飛來箭的同時使出輕功帶著周璠躲開了之后呼嘯而至的更多箭矢。 “住手!”周璠從銳兒懷里掙脫開,擋在銳兒身前,沖著周圍的七殺軍喝道,“我是慎王府大公子,被賊人劫持,銳兒是來救我的?!?/br> 周璠的皇親身份自有天然的言靈,竟是奇跡般的喝住了七殺軍,讓銳兒和暮色都有了喘息的機會。七殺軍感受到言靈的約束,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方麒見狀,策馬輕輕上前,向著周璠頷首一禮:“大公子有所不知,漠西異族叛黨以花街為據,拉幫結派圖謀逆之事,更有靈師和各府半妖常隨參與其中,大公子身后的這位異族常隨也是叛黨?!?/br> “不可能?!敝墉[怒道,“銳兒不可能是叛黨?!?/br> “大公子不信也無妨,待將其抓捕后細細審問就知道了?!狈谨柘蛑墉[伸出了手,“刀劍無眼,還請大公子移步,以免誤傷?!?/br> 周璠卻依然護在銳兒身前,沒有動。方麒又等了等,見周璠毫無動搖,輕笑一下,提起□□指著銳兒道:“叛黨猖狂,竟劫持皇親,罪大惡極、孰不可忍!我等奉圣諭圍剿叛黨,就地正法!” 方麒話音剛落,漫天箭矢憑空而落,將周璠三人淹沒其中。 第97章 97. 步步緊逼 遮天箭矢從四面八方而至,絲毫沒有顧忌周璠還在其中。銳兒將周璠死死護在懷里,調起全部靈力,催動萬葉落旋到極致,卻還是無法盡數抵擋飛來的箭矢,一支劃開肩頭,一支擦過腰腹。暮色見狀,祭出落雨無痕的境地,擋在銳兒身前,喝道:“走!” 銳兒不敢拿周璠的性命做賭注,拖著周璠掩在暮色的身后,往旁側的小巷里縱躍。無奈身上有傷使不出全力,又拖著周璠更是失了往常的靈巧。一個騰挪后第二個蓄力沒有接上,未能按照預想的躲開守在小巷里的七殺軍。銳兒只得將周璠護在身后舉奉公硬碰硬的扛上,可肩傷大大影響了銳兒的力道,奉公一滑落向一側,眼瞅著七殺軍閃著寒光的利刃直劈而下,卻被從身后詭異冒出的周璠格擋開。七殺軍和周璠對峙多少有些畏手畏腳,一個猶豫就被周璠搶了先機,直刺中要害,當場血濺三尺,染了周璠一身。 周璠看著七殺軍在自己面前倒下,舉著劍的手止不住的抖。銳兒顧不上安撫他,一把拉到自己身側,砍傷另一個七殺軍后沒命的往前跑。 “追!”方麒眼見暮色也緊跟著退至小巷立刻下令,自己卻從軍士手里接過連弩,越過追擊而去的七殺軍瞄準了暮色的后心。 四箭齊發,倏忽而至,暮色一個旋身躲開了其中一個,又舞雙刀斬斷兩個,卻沒能躲開最后一個。連弩短箭輕巧的從雙刀縫隙間穿過,沒入了暮色肋下。暮色悶哼一聲,顧不上理會疼痛,卻是又替銳兒砍翻了背后偷襲的軍士。暮色搶到銳兒身前,右刀壓住斜刺過來的利刃,左刀直刺入腹間,回手又抹了身旁的脖子,干凈利落的結果了兩個追上來的軍士。正要躍過銳兒去應戰前面堵截的兩個人,卻突然感到一陣力竭,內息也不受控制的四散奔逃。暮色來不及去想是何緣故就覺有一口腥甜涌到喉間,隨后吐了銳兒一身。 銳兒大驚,搶上一步接住暮色倒下的身體,一個失察,手臂上就被堵截的人刺傷。周璠大怒,舉劍迎上,牽制住了軍士。 “暮色!”銳兒顧不上理會周璠的安危,看著暮色迅速退了血色的臉大叫道,“暮色!” “毒……有毒……”暮色艱難的指著自己的肋下,又吐出一大口的血,徹底失去了意識。 銳兒抱著暮色,感受著暮色以詭異的速度流失著內息,終于有了恐慌,緊接著就是毫無征兆的脫力,那自巷口追來的七殺軍,還有周璠的左支右絀,都無法再讓銳兒提起奉公。絕望如潰堤的水迅速將銳兒吞沒,銳兒耳聽著連弩齊發的弦響,憶起了那年皇宮里的漫天箭矢??蛇@一次,還會有白影翩然從天而降嗎? 銳兒望著不知何時開始飄落的雪,無力的將暮色攏進懷里,只希望自己可以為他擋住更多的箭矢。漱漱雪落聲中有瑟瑟之音,自銳兒身側卷過,將連弩短箭盡數斬落,漱漱雪落聲中還有清亮悠長的唿哨自遠及近迅速傳來。又是一場瑟瑟葉落,逼退近身的諸多軍士,也終于喚回了銳兒的生念。銳兒突然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忙抱起暮色叫上周璠向著唿哨傳來之處飛奔而去。 隨著唿哨而來的是更為猛烈的萬葉落,將追擊的軍士阻擋在小巷內。銳兒拖著周璠循著唿哨聲來到一處高墻下,正躊躇如何帶著兩人翻墻,就見一個人影翩然落在周璠身后,二話不說帶著他先飛上了墻。銳兒見狀,抱著暮色緊隨其后。 “百奈?”周璠看向攜著自己飛奔的人,臉上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你怎么來了?” 百奈卻沒有理會,一言不發的攜著周璠疾馳。銳兒眼見百奈竟然穿著一身明顯偏大的男裝,又想起來剛剛精妙絕倫的萬葉落,立刻明白了眼前的百奈其實是蘇晟,才實實在在看到脫險的希望,當下抱緊只余微弱氣息的暮色,隨著蘇晟翻進了恂王府后院。 突然而至的萬葉落劫走了方麒網里的魚,雖然知道暮色中了劇毒神仙也救不回來,但無法親眼見證他的死亡總歸覺得不圓滿。方麒十分遺憾的命七殺軍整隊收兵,清理戰場,懨懨的看什么都不爽,正煩悶間突然接到宮里傳來的旨意,命他清剿叛黨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方麒重復著圣諭,突然笑了起來,命令道,“眾軍士聽令,一曲留下清理戰場,其余人隨我前去清剿叛黨?!?/br> “是!”七殺軍訓練有素,令行禁止,當下兵分兩路,其中一路隨著方麒浩浩蕩蕩的就將恂王府圍了個水泄不通,卻在進門時遭遇了攔路虎。 “滾開!”方麒沖擋在王府門口的護衛喝道,“七殺軍奉圣命捉拿叛黨余孽,爾等膽敢阻攔,是想抗旨嗎?” 抗旨的名頭都壓下來了,十分駭人??上р醺仙舷孪露茧S了周偈的混不吝,哪管你什么圣旨懿旨的,只要是關乎恂王府的事,就只聽周偈一人的。當下一名護衛長越眾而出,罵了回去:“恂王府豈是爾等撒野的地方,滾!” “你說什么?”方麒怒從心中起,“你聽不懂人話嗎?恂王府內有叛黨余孽,七殺軍奉旨捉拿,不想死的就快點閃開?!?/br> 護衛長已經把混不吝的精髓學到了家,壓根不跟方麒過場面話,只斬釘截鐵的甩了一句:“恂王府沒有叛黨余孽,快滾!” “找死!”方麒實在忍不了了,直接命令,“沖進去!” 七殺軍應聲而動,和王府護衛交上了手,將護衛們慢慢逼退至府內。方麒跟在前沖的七殺軍身后,一步步的走進恂王府,走進這座本該成為他一生榮辱牽絆的恂王府。 跨過王府高高的門檻,走過青磚漫地的前府,穿過雕花掛鈴的回廊,方麒停在了內院的門口。恂王妃沈氏不可一世的站在正中間,看向方麒的眼神中有不容侵犯的神圣,竟讓方麒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斂身施禮。 “方麒見過恂王妃?!?/br> “方校尉打傷我王府護衛,擅闖王府內院?!鄙蚴嫌朴崎_口,語氣中是高高在上的責問,“是為何???” “回王妃?!狈谨璧椭^,不敢直視沈氏,“七殺軍奉圣命捉拿叛黨余孽,職責在身,若有唐突之處,還請王妃恕罪?!?/br> “捉叛黨捉到恂王府,難道方校尉的意思是,我恂王府竟有叛黨不成?” “七殺軍與叛黨在花街激戰整晚,有三名受傷叛黨逃竄,方麒尋著血跡追蹤至恂王府?!狈谨鑼⑸碜庸酶鸵恍?,“叛黨兇殘,十分危險,若果真藏匿恂王府,恐為禍端,還請王妃準許方麒仔細查探,以保無虞?!?/br> “原來方校尉是為了恂王府的安危啊?!鄙蚴侠湫σ宦?,“真是有心了?!?/br> “此乃方麒職責所在?!?/br> “不過方校尉多慮了,我恂王府守衛之堅雖比不上宮防,但得力的護衛也有一二,若真有叛黨闖入,定會格殺勿論,就不勞七殺軍費心了?!鄙蚴细呗暫攘?,“吳長安,送客!” 吳長安得令,走上來要轟方麒,方麒卻沒有動。他嗅出空氣中微不可聞的血腥味,更加堅定的往前一步,道:“恂王妃,七殺軍是奉旨捉拿叛黨余孽,本無不可入的地方,但方麒知道王府內院皆為女眷,故而沒有擅闖。方麒斗膽請王妃能顧全大局,莫要抗旨?!?/br> “你說什么?”沈氏立刻就怒了,瞪著方麒一字一頓的問,“你說本王妃抗旨?” “方麒不敢?!狈谨柘蛑蚴仙罟欢Y,“還請王妃準許方麒搜查內院?!闭f著就招呼七殺軍上前。 “放肆!”沈氏終歸是個女人,眼見如同兇神惡煞的七殺軍闖上前,立刻生出懼意,但恂王妃的這個身份又讓她不能退,竭力裝出一臉的威儀,不甘示弱的喝道,“本王妃就站在這,我看誰敢闖府?!” “那就請王妃恕罪了!”方麒的忍耐也已瀕臨底線,帶頭第一個往里闖。 “你要干什么?”吳長安護到沈氏身前,指著方麒喝道,“你不要亂來!” 方麒面對吳長安就沒有絲毫顧忌,二話不說提起□□,照著吳長安兜頭劈下。吳長安似乎是沒想到方麒竟真的會出手,一時間嚇傻了,只本能的抱頭蹲下,誰知卻沒有挨到打。 最后一刻,周偈的克己架住了方麒的□□。 方麒看著突然出現的周偈,尚未來得及去想如何應對,就覺一股蒼涼劍意自□□傳來,隨后化為無窮無盡,將自己裹挾在內。方麒無暇去分辨周偈的劍意里哪些是恨意哪些又是怒意,他只覺得漫天皆是肆虐的劍鋒,將所有一切撕開捏碎。最先承受不住的是□□,登時分崩離析,斷成數節。接著又撕碎了方麒的內府,無處可去的內息反噬著七經八脈,將方麒的根基盡數摧毀??芍苜实膭σ獠⑽粗共?,帶著方麒無法承受的靈力鋪天蓋地的襲來,喚起本能的恐懼,將那些不甘和壯志擊碎成滿天飛雪,消散在凜冽的朔風中。 這座本該是方麒一生榮辱牽絆的恂王府竟變成了可怖的地獄,讓方麒生出無盡的懼意和絕念。 周偈一直小心收起的靈力再不受控制,不可抑制的滿溢而出,轉變為常人都可感覺到的可怖氣場,更不要說皆是半妖的七殺軍。所有人看著主帥被傷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全都在戰兢兢的瑟瑟發抖。 周偈看著跪在地上驚恐不已的方麒,輕輕吐出一個字:“滾!” 第98章 98. 另有幕主 沈氏看著頃刻間退了個一干二凈的七殺軍,又看看突然出現的周偈,提著的心終于放下,長長松了一口氣,卻抑制不住心內仍余的驚恐,腿一軟差點站不穩,幸虧身旁的婢子手疾眼快的扶住。 “難為你了?!敝苜士粗蚴显谝寡┲新杂行┥n白的臉色,心中不忍,放緩語氣柔聲說道,“多謝?!?/br> “殿下不必謝我?!鄙蚴喜辉冈谥苜拭媲笆Я税凉?,不卑不亢的說,“恂王府也是我家,我又豈能容忍賊人隨意踐踏?!?/br> “王妃的心意本王心領了?!鄙蚴系腻P錚傲骨竟讓周偈有了些許敬佩,想了想對她說,“本王跟你承諾,鏟除叛黨的頭功是沈子翟的?!?/br> “家兄身為人臣,理應盡忠職守,不敢貪功?!?/br> “王妃不必過謙,這本就是沈家應得的?!敝苜恃垡娚蚴系拇罅x凜然,輕笑一聲,恢復了往日的嘲弄語氣,“不然王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