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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不為師 完結+番外_39

    本書總字數為:1350141個

    車窗外光影流連,揮灑著落入車廂每一處干燥皸裂的犄角旮旯,卻是無一例外地,照亮他對面那人熟悉至極的俊朗五官。

    是那個與薛嵐因樣貌相近的詭異男人??上а挂蚪胁怀鏊拿?,也就只能定定看著他,看他同樣滿身繩索,被迫圍困在車廂尾端陰暗的偏角處,眼神透涼,像是浸漫了冬日里枯竭的河水。

    這是……在哪兒?

    薛嵐因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不過片晌,卻聽對面那男人輕輕咳了兩聲,柔而緩的,溫溫喚著他道:“爾矜……爾矜……”

    那確實不是聞翩鴻那般刺耳低啞的嗓音,卻在薛嵐因的心底深處,并無任何與他有關的印象。

    薛嵐因微微蹙了眉心,試圖努力回想起一些什么,但見那男人又是不依不饒地曲起膝蓋,匍匐著艱難上前,頂了頂那橫躺在車廂深處一動不動的自己。

    那是他們口中薛爾矜。

    早在十六年前灰飛煙滅的薛爾矜。

    借著窗外勉勉強強投出的一絲半縷光線,薛嵐因竭力瞇起了雙眼,總算自那晦暗陳舊的粗布短簾下,瞧清了當年那個記憶尚在的自己。

    活劍族人生長緩慢,因而自身相貌在數十年間,并不會產生多么顯著的變化。但那薛爾矜抬起頭時,神色懨懨,目光渙散,眉宇間卻緊緊附著一層刀割一般猙獰殘暴的戾氣。

    ——與如今那笑容滿面,謙和有禮的薛嵐因,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薛爾矜側過腰身,徑自瞥著面前那個男人。半晌,懶散而又輕蔑地閉了眼睛,不耐問道:“……你干什么?”

    男人道:“自是有話與你商量?!?/br>
    “有什么好商量的?”薛爾矜翻了個身,不以為意地應了他道,“你我挨到今天這般地步,還不是因你膽小如鼠,凡事偏要做得畏首畏尾,才正好落了旁人圈套?”

    “我……”

    “都這樣了,還我什么我?”

    倏而一個躍身自車廂內坐起,薛爾矜雙手朝下,躁動不安地摩挲著腕間系成死結的粗制麻繩,咬著牙,一字一句對那男人道:“每次被那些居心不良的王八羔子抓起來,你不急著跑路,非喜歡在半途上猶豫不決——總有一天錯失良機,害的不還是自己性命?”

    頓了一頓,他又接著說道:“這一次不一樣,外面那駕馬車的黑心東西,是西北誅風門派來的人。真要落在他手里,我們算是得一起完蛋!”

    男人聞言沉默一陣,道:“那你打算如何?”

    “還能如何?一身能用的活血放著不用,等著給自己蓋棺材嗎?”薛爾矜驟然一使蠻力,將那雙手自糾繞成圈的粗布麻繩中抽了出來,輕輕往外一甩,隨后指向車廂前方,那一簾之隔的駕馬人處,低聲說道,“眼下這般狀況,我們一起上去,放點血直接抹了他的脖子,能走一個是一個,難道還怕了他不成?”

    “不可!”話音未落,男人已是極力反對道,“你自己也知道,誅風門那群邪/教之徒,殺他一個,后面還會有無數個。我倆身上總共就這么點血,你是殺人還是自殺?”

    薛爾矜長嘆一聲,猶是恨鐵不成鋼道:“你……你他媽到底在慫什么!”

    “不,你聽我的,爾矜,聽一回我的,別沖動,別殺他!”

    男人搖了搖頭,伸出手來,輕輕撩開車窗外薄薄一層舊簾,繼而轉過頭去,詳盡耐心地對薛爾矜道:“你看,爾矜……馬車在郊外靠攏驛站的那條路上,會停下休整一段時間。到時候注意找準機會,韁繩剛一拉停,我們就一起從車窗跳下去……”

    “你瘋了!”薛爾矜霎時擰眉道,“跳車下去他就追不上來了?你我并不是殺不了他,何故如此謹慎膽???”

    “你聽聽我的,求你了爾矜,聽我這一次吧?!?/br>
    那男人跪坐在他身邊,高大修長的身形毫無顧忌地伏了下來,好似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這般軟弱卑微,慣有的怯懦微薄,讓他看起來出于意料的渺小無能。

    他就這么看著他。略帶乞求意味地看著那個和自己五官眉眼幾近一致的薛爾矜。

    一遍又一遍,反復不斷地出言勸慰道:“別惹事,好不好……我們躲得遠遠的,不要去得罪任何人,好嗎?”

    “求你了,爾矜?!?/br>
    “求你……求你聽一次哥的話,好不好?”

    他說什么……?

    哥?

    薛嵐因猝然睜大了雙眼,有些難以置信地注視眼前一坐一跪兩抹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身影,喉嚨顫動,想要說點什么,在微微啟唇的那一瞬間,往昔薛爾矜破碎的意識卻像與現在的薛嵐因有片刻的重合。

    他感覺到自己正無可奈何地垂下眼睫,深深凝望著面前那個自稱為“哥”的男人。

    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他再嘆一聲,擺了擺手,終是點頭應道:“罷了……依你便是?!?/br>
    他還是選擇了妥協。

    二十多年前的薛爾矜,性格偏執,姿容乖張,眉目間是化不開的不安與紛擾。

    可在本質上,他待人好,乃至全心全意去信任一個人的時候,從不曾有一分一毫的吝嗇。

    所以,即便心中不愿,他也能就此違背自己的決定,轉頭對那人說,罷了,依你。

    罷了,依你。

    男人與他相似的眉眼,在弱光的對比之下,要顯得柔軟許多。他彎了嘴唇,帶了點微不可察的笑意,仰頭對薛爾矜道:“我們下車去,分頭跑,繞彎把人引開了,最后再悄悄原路返回,讓他追個措手不及……我這么說,你能聽明白嗎?”

    薛爾矜沒說話,臉色沉郁陰鷙,顯然并不大同意他這樣的做法。

    可他仍是在笑,隨后攤開手掌,極盡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說:“……聽話,爾矜?!?/br>
    薛爾矜瞳孔微縮,喃喃開了次口:“哥……”

    男人眸色低緩,不露聲色地,注視著眼前人一張憂心忡忡的面龐。

    片刻之后,以一種幾乎是安定人心的語氣,一字一頓,向他懇切承諾道:

    “我就在這條路上,等你回來?!?/br>
    我就在這條路上,等你回來。

    ——等你,回來。

    薛爾矜這一生,都在不斷地逃避和追逐。

    避的是身后接踵而至的奪命兇徒,追的卻是眼前漸行漸遠的每一道背影。

    面臨的失去與痛楚多到不計其數,所以僅存在身邊的一絲半縷溫暖,他都會想方設法將它緊緊抓握在手。

    那樣一個怯懦到骨子里的可憐男人,是多年與他相依為命的兄長?;顒ψ迦俗顬槠D辛困難的日子,都是他們相互支撐著一起走過??幢榱酥車榈纳x死別,逃脫了無數次觸目驚心的追捕,他們走得很遠很遠,深一步淺一步的每一串腳印,卻是緊緊連在一起的,從來不曾分開。

    所以,薛爾矜在跑。

    拼了命地繞著彎在羊腸小道上極速飛奔。

    拼了命地,想要追逐兄長留下那一抹孤單凄冷的背影。

    ——可在最初約定的那一條路上,等待薛爾矜的,又是什么呢?

    眼前空無一人。

    唯獨馬車行徑過后留下的兩條軌跡,拉得老長,但永遠不會有任何交集。

    薛爾矜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地等了他整整一個早晨,又等了整整一個晚上。

    晝夜更替,日月輪換,天邊的每一粒星辰,都悄無聲息地挪移了位置。

    他的兄長,那個男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及至他往后再退兩步,小路兩旁層層疊疊的灌木林里,隱隱約約閃動起數道烏青色的魂光。

    他沒能等來該等的那個人。

    卻到底是被另一群人時時刻刻惦記在心底里的,從頭到尾,不曾松懈半分。

    第104章 燈燃

    后來薛爾矜再度憶及當年那一幕的時候, 有些零散的片段在他腦海里, 已漸漸有了磨損,再不似往昔那般清晰可見。

    那日若不是秦還與莫復丘二人及時向他施以援手,恐怕他早已讓那如狼似虎的西北誅風門, 給徹底吞了個干凈。

    只是……在那之后的日子, 他活得比過去任何一天還要渾渾噩噩。

    被迫安置在空空如也的洗心谷底,每天一睜開眼,就是那間平淡無奇的窄小木屋,四面布滿灰塵的四角, 以及山谷邊緣四十九道堅如磐石的結界。而一閉上眼,滿腦子鮮血淋漓的噩夢,伴隨著身邊同伴或猙獰或扭曲的殘肢斷骨, 以及兄長臨別前信誓旦旦的那一句承諾,通通在心底深處,無形碎成了齏粉。

    他不是沒有恨過。

    有那么一段時間里,他什么都恨。

    恨透了他那位懦弱無能的兄長, 辜負他的信任, 立下約定之后,偏又無情棄他遠去。

    恨秦還, 也恨莫復丘,口口聲聲對他說著“只要身在洗心谷,足以護你一世平安”,然而實際上,也只是親手將他送進了另一間冰冷枯寂的牢籠。

    他也想過要逃。

    活劍族人的血液, 無堅不摧。不論是怎樣厚重的術法結界,在活血肆無忌憚的攻勢之下,頃刻便能軟化成灰。

    他在心里無限陰暗地計劃好了,首先蕩平整座洗心谷,再一口氣登上那所謂名門之首的聆臺山,在莫復丘面前,利用活血,親手撕碎他偽善的面孔,逼他認清自己有多丑陋。

    薛爾矜將一切都想得明白而又通透,甚至已經打算在他例行出谷的日子里,震碎結界,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

    偏就在那前一天晚上,駐守谷口的小廝,在木屋門前輕輕放置了一封匿名信。

    薛爾矜將那信封拾起來,攥手心里。但見那張泛黃發皺的紙頁上,以活劍族人慣用的古文字,極為倉促地寫了一小句話——

    “切莫離谷”。

    沒有落款,但字跡異常熟悉。薛爾矜是不識漢語的,在這世上,也并不會有第二個人,用家鄉的古文字與他進行交流。

    他很快反應過來,察覺到事態不對。詢問了駐守谷口的小廝,只說信封是從谷外遞來的,經手的人多到不計其數,并沒有辦法直接判斷源自何處。

    薛爾矜心懷疑慮,但他好歹平靜了下來,手里緊緊捏著那張薄紙,一言不發地坐回了屋中,依照信上所留的囑托,暫時沒有輕舉妄動。

    第二封信來得湊巧,是在薛爾矜安分守己在谷底等候了足足一月之后。

    仍舊是例行出谷的日子,谷口駐扎的小廝換了一批又一批,遞到他手上的信封卻如上次一樣雷打不動。

    然而這一次,薛爾矜幾乎可以肯定判斷,背后寫信的那人,正是兄長無疑。

    信中說道,他深陷險境,無以脫身。所幸囚禁他的那個人,并沒有打算取他性命,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活著,同時洗心谷底那一位,也必須寸步不離。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薛爾矜當場暴跳如雷,將那張信紙齊腰撕了個粉碎,零零散散拋了滿空,最后扔在木屋門口青翠的地上,風一吹,霎時不見半點蹤影。

    他可以想象那位膽小怕事的兄長,是怎樣在敵人面前茍延殘喘的——那個愚蠢至極的男人,只要能活下來,只要不惹是生非,不管是要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他都會立馬點頭答應。

    很顯然,他落在別人手里,為了保命,必定正毫不猶豫地揮刀自殘,獻上自己的活血,以供人日常所需。

    他和薛爾矜最大的不同就是,面臨絕境,薛爾矜優先想到的是拼死反抗,而他卻無不在認真考慮如何茍活。

    于是,薛爾矜火急火燎發/泄完了,第一件事,割手放血,連夜趕到洗心谷口,干脆利落地,想要摧毀那四十九道結界。

    可迎接他的是什么呢?

    那時天色已經很晚了,山谷蜿蜒連綿的夾縫間沒有燈火,谷口的小廝就站在他面前,予他姍姍來遲的第三封書信。

    字跡潦草狂亂,隱約夾帶一連串干涸的淚痕。

    ——求你了,別走。

    求你了。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薛嵐因瞳眸驟縮,一時失控,竟險些劈掌將那紙張震為碎末!

    他說,求你了,別走。

    一旦你動身離谷,他們會立刻……將我碎尸萬段。

    只要你別走,留下來,安安分分待在座這山谷里,就沒人能夠傷得了我們。

    ——求你,聽聽我的。

    聽聽我的,好不好?

    薛嵐因薄唇緊抿,雙目幾近滲出錯綜可怖的血絲。

    又是求……

    又是求你,聽聽我的!

    那個卑微到泥土里的可憐男人,每時每刻,都在低聲下氣用到那一個字——“求”。

    他仿佛是沒有尊嚴的,永遠將面皮深深埋在地底,任人碾壓踐踏,即便染得遍身臟污,只要最后完完整整地存活下來了,就能輕而易舉感到滿足。

    那一刻,薛爾矜是真心在恨他的,恨里還包含著揮之不去的嫌惡。

    好像平白擁有這樣一位暗弱無斷的血脈至親,會活生生拖了他的后腿似的。但凡一想到他,心頭便會涌出說不盡的厭棄與鄙夷。

    ——然而更多的,還是對他這般態度的一種習慣。

    這么多年過去了,兄長如何貪生怕死一個人,薛爾矜自然心知肚明。因而很多時候,他心中長年積累的怨憤,遠不及兄弟之間血濃于水的情誼與包容。

    他既開了這樣一個口,薛爾矜就算有滔天的怒火,事后漸漸冷靜下來,想到的第一件事,還是先顧全他的安危。

    他猜到也許兄長正落在谷外某個人的手里,而且這個人費盡心思,將那封信通過層層關卡傳遞到自己手里——他的身份,必然不會簡單,甚至再往深了探究一點,很有可能是聆臺山上某位有權有勢的高層人物。

    那他這么做,究竟是為的什么?

    手里同時攥著兩個活劍族人,其威懾力可謂是非同小可。日后如若傳揚出去,在那武林江湖之上,恐怕再無人會是他的敵手。

    他會是誰?

    身為名門之首的莫復丘,還是遠在東南長行居的豐埃劍主秦還?

    薛爾矜沒法準確判斷幕后挾持兄長的會是什么樣一個人。他身在谷底,全然與世隔絕,唯有每月例行出谷的日子,才能勉強探知半點與外界有關的消息。

    偏偏這種情況下,兄長苦苦哀求他不可出谷。

    他怒是歸怒,卻也不敢貿然行動,只能日復一日試圖勸服自己,暫且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就當是為了保護他身邊僅存唯一的至親,忍著難熬的桎梏,耐著痛苦的束縛,一人獨自待在那座空空蕩蕩的洗心谷底,飽嘗漫長歲月帶來的寂寥。

    然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幾乎是每月不間斷的,薛爾矜會無一例外收到那一封專用古文字書寫的書信。

    信的內容時長時短,大多數時候,還是在求,求他別走,別離開洗心谷,求他安生待著,哪里也不要去。

    看得久了,薛爾矜難免生了厭煩,每每收到信一眼瞥見那個“求”字,就干脆將它隨手扔往窗外,任它在外遭盡所有風吹日曬。

    往往到了后來,偏又生出幾分留戀與不舍,便鬼使神差地推開房門,走出去,蹲下身,將那蒙滿塵土的薄紙小心翼翼地拾起來,放入懷中,再提起自己的衣角,一寸一寸地擦拭干凈。

    那是他與曾經朝夕相伴的兄長之間,殘留的最后一絲聯系。

    他萬般珍惜,也在同時萬般倉皇。

    他明明可以遠走,可以高飛,可以獨行到自己想要到達的地方,卻選擇在這座漩渦一般深不見底的洗心谷里,年年月月接著反復沉淪。

    為的,只是等待那一封總在遲來的書信。

    他清楚自己一旦離開洗心谷,外面的世界天大地大,只要那些人有心將兄長藏匿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那么薛爾矜就算挖空心思,也不一定能覓得兄長的行蹤。

    所以他只能長留谷底,通過收取書信的方式,來暫且確認兄長的安危。

    剛開始的時候,薛爾矜還沒有放棄從那只言片語中,仔細推斷他二人眼下的處境。找到幕后推動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甘愿日夜守候在洗心谷的動力。

    而他那位做事畏畏縮縮的膽小兄長呢?每逢例行出谷結界暫開的日子,便會趁亂遞進來一封書信,先前大段大段的語句,都是在低三下四地表達哀求,后來約莫見薛爾矜漸漸安分下來,方從那戰戰兢兢兩三行古文字里,勉強道出一兩句隱晦的平安。

    他的意思很簡單,只要薛爾矜不出山谷,他二人便決計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伤羰潜в幸恍前朦c摧毀結界試圖出逃的想法,下場究竟如何,便是在拿至親的性命做出賭注。

    幕后暗藏的那人精明異常,幾乎就是咬準了薛爾矜這份下意識里隱忍不舍的心態。至于目的何在,薛爾矜沒法妄加揣測,在洗心谷底能夠對于外界訊息進行的探知簡直是少得可憐,他從最初的躁動不安,到中途的慢慢妥協,被迫蜷縮在山谷底層這一席咫尺方寸之地,久久尋不到答案,要求亦變得越來越低,一直到了最后,索性放棄掙扎,滿心空洞無力地坐在木屋門外的小院子里,每天就這么干等著,耗著,熬著,時間久到,他自己都快忘了為什么。

    他不敢輕易出去,谷外送信那人也未曾往谷底踏足。彼此之間距有山遙水遠,亦或本就不過一紙之隔,偏他猜不透,也沒能力去猜透,當初對待自由生活的無限渴望,此刻也不過被雙雙折擰了翅膀,守那一封有來無回的書信,守到心底原有的絕望都生出了一層接著一層茂密的繭。

    他甚至有些好笑地以為,自己將會捧著那一張張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紙頁字符,像個傻子一樣愈發愚鈍地困守一生。

    及至在年復一年皆是百無聊賴的洗心谷底,終于出現了那樣一個人。

    自此,將他長眠已久的灰暗命途瞬間燃至透亮。

    第105章 初時

    在那片常年綠木環繞的洗心谷底, 望不盡的水光瀲滟與天相接, 揮不斷的晨曦繾綣鋪地而連,年年月月不斷爭搶著映入眼簾的,終歸也只有那么一兩處爛熟于心的普通風景。

    一個人無所事事守望得久了, 會由無聊, 變得枯燥,再從枯燥,一點點地沉淪為麻木。

    磨到最后,意識混沌, 雙目無神,每日晨起時一眼望見鏡中愈發陌生的自己,竟有些分辨不清那究竟是誰。

    無人與他交談, 亦無人與他作伴。唯有一封封不知來處的書信,每每機械而重復地向他匯報著所謂的平安。

    他是活的,卻活得實實在在像個死人。

    但他是死是活,也都不重要了。一個人的靈魂, 若長困守在一處無人知曉的地方, 縱是能夠上天入地,也并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

    薛爾矜覺得自己約莫也是要爛在這么一塊地方。像他那位兄長一樣, 將臉皮帶身體一并埋進土里,連著骨頭也一起腐掉,化掉,成一灘無形無狀的散灰。

    偏偏在他幾度陷入絕境無法自拔的時候,上天開眼, 在那樣一個日日夜夜早已看膩生厭的偏僻地方,第一次,他遇到了身受重傷跌下山谷的晏欺。

    薛爾矜仍舊記得,那日谷底初見,晏欺一身白衫盡數碎為襤褸,胸前臂間干涸的血跡更是化為無數條猙獰錯落的疤痕,分明已是傷至狼狽不堪,在那一頭墨黑的烏發掩蓋下,一張昏睡的面孔卻是生得格外干凈,淳樸,溫和,不帶哪怕一分一毫的仇怨與憎惡。

    渾然天成的美,亦是由內而發的柔。

    像是一塊質地上好的玉石,不存缺憾,不染纖塵。

    只看那么一眼,薛爾矜就不由自主地呆住了。

    甚至會刻意屏住呼吸,生怕稍有不慎,便將眼前夢一般美好脆弱的男子給碰得粉碎。

    ——因著此生未曾得幸遇見,所以一旦伸手觸碰起來,便會出乎意料地小心謹慎。

    薛爾矜待他,如待這世上最為純凈無暇的珍寶。

    薛爾矜看自己,卻如看這世上最為不堪入目的怪物。

    在后來照拂晏欺的那段時日里,薛爾矜總會下意識里蹲在河邊,杵在鏡邊,擰眉端詳自己那張戾氣橫生的面龐。

    丑陋,臟污,說不清的晦暗與陰沉,皆是長年累月沉淀下來的頹唐之物。揮不開,抹不掉,不論用多少涼水去擦拭清洗,都無法將之輕易從身上剔除。

    有時候薛爾矜坐在床邊,凝視身邊常常沉睡不醒的那樣一個人,會禁不住想,自己當初為什么要救他回來?

    因為他長得漂亮?

    薛爾矜漫無目的地伸出手指,拈住晏欺削尖而形狀優美的下頜,盯視著他銳利的鳳眸,英挺的鼻梁,以及那雙淡紅色的薄唇。

    確實漂亮。

    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純爺們不說,本身的脾氣還差到令人發指。

    只是脾氣差又能有什么用呢?

    他是被人直接趕下山谷的。推他下去的人,分明知道谷底住著什么樣一個與常人相異的怪物,偏還要刻意為之,很顯然的,壓根也沒想讓他再活著上去。

    ——興許,他和薛爾矜一樣,得在這座空落無人的小囚籠里,待一輩子,磨一輩子,最后過得瘋瘋癲癲,不知今夕何夕,亦將自己姓甚名誰忘得一干二凈。

    一想到這里,薛爾矜忽然覺得莫名的興奮。

    一個人孤寂得實在太久了,會對身邊多出的一切事物充滿渴望。

    何況晏欺于他而言,還是個活生生的人,一具會開口說話的玩偶。

    該怎樣玩弄他才好呢?

    眼下的他,渾身是傷,雙目俱盲,腿腳亦多是不便。

    即便如此,在他醒著的時候,仍舊倔強得惹人心驚膽戰。

    換衣裳時稍有誤碰,即刻迎來一陣拳打腳踢。喂湯藥時不慎觸及,立馬便會翻臉不認人。

    ——他以為他是誰呢?錦衣玉食的小少爺,還是金枝玉葉的小公主?

    薛爾矜冷笑一聲,探長了手,將欲上前扯開他單薄柔軟的襟口。

    “你不是不喜歡別人碰你嗎?”他自言自語著,任那纖長的指節,點上晏欺白玉一般光滑的雪肌,繼而一字字道,“你看,你現在用著我的藥,吃著我的飯,睡著我的床,我摸你兩把,也不為過……對不對?”

    晏欺沒有說話。他睡著的時候,不曾抱有太多的心思,所以總是睡得很沉很沉。

    平坦的胸膛在一起一伏,溫軟的嘴唇也在微微抿著,淡色的唇rou以及雪白的齒關,隨著他熟睡的姿勢若隱若現,無不攝人心魄。

    薛爾矜其實很想嘗嘗晏欺的味道。

    舌頭伸進去,吮他,舔他,咬他,吃透了,做盡他最不愿待見的事情。

    可到最后忍不住湊上去的那一刻,卻只是猶豫著偏了偏頭,輕輕俯下身去,啄了啄他青澀純稚的側臉。

    ——恰在此時此刻,熟睡的晏欺,似被他有意輕薄的小動作激得有些發癢。

    故而無意識里朝上揚了揚唇角,正對著薛爾矜所在的方向,牽扯出一抹輕而恬淡的笑容。

    他笑了。

    他居然……笑了。

    薛爾矜幾乎是觸了電般的,猝然將那雙四下作亂的手掌從晏欺衣襟里抽了出來。末了,還不忘悄悄掀開一截被角,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小心翼翼替他掖上。

    眼前的人,干凈到讓他羞愧難當。

    同樣是在一個塵世里摸爬打滾的活人,晏欺似一頁潔白的紙張——而他薛爾矜,則遍身染滿灰塵,污濁晦氣,千瘡百孔,形同死尸一具。

    自打出生以來,便被當作商品,經萬人之手,流通于黑/市,遍布在人前,麻木而又冷淡地,看著身邊親密無間的同伴相繼死去,而自己則毫無留戀地背轉過身,倉皇而逃——

    然后,潛伏在最為晦暗陰沉的地溝深處,化身為一只茍且偷安的老鼠。

    時而伸出尖利的爪牙,死死掐上敵人欲沖突前來的脖頸。

    待外族人猜忌,懷疑,抱有滿心惴惴不安的敵意;待同族人厭棄,疏冷,恨其懦弱窩囊,遠要大于彼此血濃于水的親情。

    待自己,更是殘暴,猙獰,噬血,毫不留情。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薛爾矜怔然凝視那一盞幽幽燭燈之下,秀美清俊的側臉,以及薄唇淡淡勾起的弧度。似乎用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從那抹笑容所帶來的震撼中回過心神。

    果然,一身干凈的人,做什么都會是賞心悅目的。

    后來的薛爾矜孤身一人站在河灘的邊緣,總會耐不住彎下腰,蹲下去,借著淙淙流淌的水流,照清倒映里那個五官晦暗,像是大片蒙上一層淤泥的自己。

    笑是怎么笑的來著?

    哭又該是怎么去哭?

    他一個人獨自呆得太久太久,已經忘記要如何正確表達自己的心情。

    于是他從晏欺臉上學到的第一個表情,就是笑。

    開心的時候笑,難過的時候笑,疼的時候笑,即便被人冷落了,也還是笑。

    剛開始那一陣子,他笑得并不好。

    正對著銅鏡,雙手拉扯臉皮,努力模仿晏欺最開始的樣子,想要擠出一抹安適人心的笑容。

    可薛爾矜那一副僵硬的五官保持了整整四年之余,是木的,冷得像塊難以消融的堅冰。

    他笑起來,也總歸是獰惡而又兇狠——當真難看得打緊。

    及至匆匆一個回身朝后望去,晏欺抱膝坐在窗前的雪白身影,恰與他形成醒目鮮明的對比。

    薛爾矜因此生出嫉妒,也因此生出羨慕。

    所以,走過去,纏著他,黏著他,用他根本聽不明白的古老發音,故意說些不怎中聽的壞話。

    “……喂,你笑的很好看,再過來笑一個看看?”

    晏欺聽不懂,就只抬眼瞪他。

    美人天生鳳目,剛中帶柔,即便有意擺出一副清冷兇利的模樣,亦難免帶有幾分惑人媚態,繾綣如斯。

    “你再這樣看我,我脫你衣服信不信?”

    薛爾矜向來是敢說也敢做。

    他保證,晏欺若再像初時那樣,恩將仇報回他一記橫踢——他薛爾矜立刻,馬上,撲過去,把晏欺扒得精光,摁在身下,折騰得哇哇大叫。

    可晏欺是真的聽不懂。

    晶亮的一雙眼睛,似在瞪他,眼底的光芒卻是溫柔的,讓人不忍心,舍不得,亦沒辦法伸手出去,將它輕易碰碎。

    薛爾矜想法粗鄙,心存歹念,不敢碰他,便也常常做出一些更為匪夷所思的舉動。

    他就這么對著晏欺,明明知他是聽不懂也看不清的,偏要嬉皮笑臉地直視他,在他一本正經的表情下,肆無忌憚說著不著邊際的葷話。

    想要欺負他,壓倒他,撕碎他,然后——樂此不疲地看他笑話。

    偏不巧的是,晏欺對他現有的認知,恰好與他心中所念所想,全然相反。

    薛爾矜黏他,意在輕薄,晏欺卻憐他寂寞。

    薛爾矜與他說話,意在挑釁,晏欺只當他是形單影只,無人作陪。

    故而側耳傾聽,面帶溫順,不曾出聲叨擾。

    甚至終有一日,他在薛爾矜飽含惡意的注視下,徑自朝他所在的方向,輕輕攤開手掌。

    嗓音訥訥的,很冷,卻也總是很軟,很好聽。

    他說:“……過來,我教你說漢話?!?/br>
    薛爾矜愣了一愣,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許久過后,方望向晏欺緊蹙眉心無比認真的面容,一晃神,彎唇輕輕笑出了聲。

    ——看來,他是個傻瓜。

    第106章 妄為

    “勇于敢則殺, 勇于不敢則活?!?/br>
    “天之道, 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 殫然而善謀?!?/br>
    “何謂敢, 何謂不敢?”

    “肆意妄為,無所顧忌,此謂敢;鋒芒暫斂,謹言慎行, 此謂不敢?!?/br>
    “……懂了,果敢無畏,堅定剛猛, 便是自取滅亡。而膽小如鼠,畏畏縮縮,則必能安然無恙。所以,師父這是在教我……茍且偷生?”

    “混賬, 誰叫你這樣理解?”

    纖長的五指猝然向外一翻, 沒了滿桌的泛黃紙頁登時于那光影內外翩飛如蝶。

    燃至半截的低矮燭燈映照之下,一雙清澈黝黑的鳳目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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