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親 完結+番外_31
本書總字數為:1344823個 滌繞涫悄親在首位, 離主席位最近的女子。她的紗袍是火紅色的,就像大漠落日那般殷紅,但吸引炎注意的并非是她華美的服飾而是她的容顏。螓首蛾眉、丹唇外朗,充滿著西域風情,尤其是那瑰姿艷逸之態,任憑花紅柳綠都無人可及。 “哼,明明藏著這么多美人,還說什么找不到心愛之人?!毖装党爸?,心里頗為不爽,邁開步子,朝著主席桌筆直而去。 為首的寵妃希娜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著大燕的永和親王。而在這之前,她已經從宮女處聽說那是一位長得極俊俏的年輕男子。但不管外界怎么盛傳大燕親王是一位美男子,她始終都沒放在心上,因為比美,他能美得過女子?美得過她? 可是在親眼看到淳于炎之后,希娜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明亮而溫暖的燭光照耀著他,在那一瞬間,滿屋的人都似消失不見。 他就像從壁畫里走出來一樣,英俊挺拔的身姿,超藝非凡的氣度。眉目間皆是郎朗正氣,每一步都邁得鏗然堅定,不受任何好奇注視的影響。 親王在向君上問候行禮,抱拳躬身,身為使臣卻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王者傲氣,恐怕大漠里再狂暴的風沙都壓不折他的腰桿吧。 當淳于炎抬起頭時,希娜又一次盯住他的臉,從側面看的話,就發現他的臉龐有著清晰如刀刻的輪廓,更顯出眉眼的精致了。 這就是大燕國的永和親王……希娜的眼里忽然就蓄滿了淚,她垂下眼簾,淚水兀自流下。 “娘娘?您怎么了?”身后的侍女見狀,連忙彎腰遞上帕子。 “似乎有灰塵……”希娜輕聲說,拿過帕子拭去臉上的淚痕。 她今日盛裝打扮而來,為的是讓大家明白誰才是君上真正的后宮之主,可現在她的心里是如此之凄涼,因為她跟淳于炎根本不在一個世界里。 更甚至君上與他也不是在一個世界里,君上會被他吸引,大約就是親王和他們都不一樣,他身上有著讓人艷羨的東西,一種無法言喻,但只要親眼見到便能心領神會的東西。 希娜同樣注意到,君上起身親自領著親王入座,親王雖然接受了,但沒有任何受寵若驚之態。 他們兩個人之間,深陷進去的恐怕只有君上吧。 她一次次地設想君上若是愛上一個人,會是怎樣一個人,“她”會不會就是自己? 原來到最后君上愛上的是一個不愛他的人。 希娜苦澀一笑,也不管別的妃子、孌寵準備怎么看她的笑話。她們還在天真的以為君上讓她們一起來參與飲宴,是寵愛她們呢。 “呵……”希娜拿起桌上的銀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不顧侍女各種使眼色,也不管君上是不是還在說話,自顧自地先把酒干了。 “嗯?”炎進來時就注意到一道如冰錐兒似的視線,如影隨形般盯著自己,她是除去烏斯曼之外,對他表露最多內心戲的人。 未免得罪未來的西涼王后,有些人哪怕是有意見也不敢輕易表露,都端著一張“萬分客套”的臉面來迎接他的到來。 唯有這個女子,她的容貌絕世,身材妖嬈,是這里最美的女子,她毫不介意地露出那仿佛要將自己破開來細看的挑剔眼神。 “是烏斯曼的寵妃?”炎一邊垂目喝酒一邊想,“會這么瞪著我,八成就是吧?!?/br> “看她剛才都氣哭了……也是,原本屬于她的位置被一個男人搶了,不氣哭才怪?!毖追畔戮票?,看著身邊的烏斯曼,小聲道:“我先和你說個事?!?/br> “嗯?”烏斯曼剛接過炎方才遞給他的文書,正鋪開在桌上,打算向在座各位宣講一下,來自大燕皇帝淳于愛卿的問候。 這件事本該是炎做的,但烏斯曼覺得由他代勞也沒關系。 因為炎一坐下就開始喝酒,烏斯曼不想打擾他的雅興。 “就算我們‘成婚’了,我也不會攔著你寵幸別的妃子?!毖字苯亓水數?,“也不知我要在這留多久,若一年半載還好說,若是三年五載的,我總不能讓你后繼無人吧?!?/br> 烏斯曼臉上的笑容有些凝固,繼而嘴角有些垮,露出一個比無奈還要無奈的笑。 “怎么了?” “炎炎,你對我后妃的關懷之心,擱在我這里,真真比挨了一刀子還疼?!睘跛孤鼫\笑著道。 炎愣住,原來烏斯曼懂他為何這么說,說白了就是不希望他冷落了后宮,讓那些無辜的后妃平添心傷。 可是,他確實沒有考慮到烏斯曼的心情。 “這能怪我嗎?”炎心頭莫名火起,低聲道,“是你有這么多的妃子,我總得考慮到她們吧……” “關于后妃的這件事,炎炎,求你不要插手?!睘跛孤胝J真地道,“我若是想要她們生孩子,早就當上‘父王’了?!?/br> “什么意思?” “我后宮雖然充盈,但其中不少人都是為利益結盟送來的,對我而言不過是另外一種的盟約之書罷了,有些人我不想要都不行?!睘跛孤嘈?,“對你這樣專一的人,可能無法理解吧,為何要接受自己根本就不喜歡的人做妃子。炎炎,我只讓我愛的人生我的孩子?!?/br> “如果你說的是我,那恐怕是等不到了?!毖渍f完,又給自己斟上滿滿的一杯酒,一口氣就喝盡了。 他的耳邊傳來烏斯曼輕輕的嘆氣聲,但烏斯曼什么話都沒說,轉而向大臣宣讀大燕皇帝的問候了。 炎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也不顧臺下那些異樣的注視,他想喝醉了事,要是不喝醉,哪能平復心底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就像把剛煮好的一鍋粥給打翻了,哪里都是黏黏糊糊的,想要弄干凈,卻越擦越糊,越發弄不明白自己對烏斯曼的那聲嘆息為何如此在意。 “明月公主到?!?/br> 忽地,炎聽見宴會廳門口太監的通報。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門口,明月公主就像那從月宮下凡的仙女,穿著一襲如云朵兒般的白紗曳地長裙,姿態悠飏地走進來。 “明月來遲了,望陛下和親王殿下原諒?!泵髟鹿鞯纳砼詻]有獅虎獸,在這樣隆重的宴會場合,野獸是不被允許進來的,連霜牙也不例外。 所以領她進來的人只是一位普通侍女。 大家皆知明月公主的美貌,便嘖嘖稱贊。不過也有人眼露鄙夷和嘲諷,盲女在某些部落的風俗里不是吉兆,就算明月長得天仙似的又如何,恐怕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炎察覺到那些不懷好意的戲謔目光。就因為明月公主看不見,她身邊又沒有親信婢女伺候,那些大臣、寵妃們挑剔打量她的眼光可以說是肆無忌憚、甚至帶著欺侮。 炎撂下酒杯,騰地站起。 “炎炎?”烏斯曼看著炎走下主位,大步流星地走到明月和侍女面前。 “公主殿下?!毖追浅厝岬乜粗髟鹿?,伸出手道,“不知可否由我來為您帶路?” “好呀?!泵髟鹿魑⑽⒁恍?,“那可是我的榮幸,就有勞親王了?!?/br> “你退下吧?!毖灼镣耸膛?,溫柔地牽起明月公主的手,搭在自己的臂彎上,在那鋪滿雪白獸皮的道上緩步前行。 那副不緊不慢、落落大方的樣子,仿佛這就是他們的訂婚禮,而這氣氛更是空前的甜蜜。 那些戲謔、嘲諷的目光立刻就消失了,不少人很是驚詫地看著這一幕,原來明月公主竟和大燕親王這般親昵? 那是不是說,未來王后已經開始選擇他的勢力圈了? “殿下,明月并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您心地如此善良,君上果然沒有選錯人?!泵髟滦÷曊f,盡管她早已習慣被人鄙夷,但有人為她挺身而出,還是很感動。 “公主,你只管叫我的名字便好?!毖纵笭栆恍?。 “那你也叫我明月吧?!泵髟鹿饕残χ?。 “好,明月?!?/br> “……炎,”明月公主面帶羞澀地一笑,“我來晚了,是因為焛云吵著要去見霜牙,但我不知霜牙在何處,撫慰了它好一陣子才能過來,并非有意怠慢您的?!?/br> “放心吧,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至于霜牙,它就在隔壁抱著一只肥羊腿在啃呢,在它吃飯的時候,容不得別的野獸在,連一只蚊子都不行,所以幸好你沒找到它,不然焛云可得見血了?!?/br> “那真是萬幸!”明月公主輕輕掩嘴道。 “等宴會散了,我們一起帶焛云去見霜牙吧?!?/br> “好,”明月公主忽然停下腳步,抬頭問道,“您對我這么好,是因為我長得像您皇兄嗎?” “當然不是,”炎也駐足,微笑地看著明月公主,“最初看到你時是嚇了一跳,但現在很清楚你們是不同的?!?/br> “哎,怎么辦呢,我真的不敢和君上搶人??赡沁@么地好,讓我的心跟喝了蜜一樣的甜?!泵髟鹿餍χf,那對漂亮的珍珠耳環輕輕晃動,在外人眼里,他們就像一對青梅竹馬的璧人。 明月公主的席位在美妃希娜的邊上,被一眾妃子給包圍,炎不想讓她坐那里,便抬頭看著烏斯曼。 烏斯曼只得道:“雅爾塔,給明月公主加個座吧?!?/br> 于是烏斯曼、淳于炎和明月公主三人一起坐在主桌上,妃子們就都坐在他們的左側下方,不知怎么的這氣氛就有些尷尬起來。 那些明顯被冷落了的妃子更按捺不住地嘀咕起來:“大燕親王難不成喜歡明月公主?那我們君上豈不是……” “噓,你不要命啦,照我看,親王只是想客套一下吧,你沒看見他還是挨著君上坐的?!?/br> “不過明月長得真美。這丫頭幾年沒見越發水靈了?!?/br> “我倒覺得還是希娜jiejie更絕色?!庇腥顺脵C討好希娜,“艷壓群芳?!?/br> 希娜卻毫無反應,只是讓侍女倒酒。 “要說容顏好,那親王殿下也不差啊,這么英俊的異鄉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痹掝}就又轉回到親王身上。 “是啊,難怪君上會想要娶一個男人,就沖那周正的模樣,誰不樂意?!?/br> “哼,長得再英俊也不過是一段政治聯姻,他要不是大燕親王,君上能讓他當王后?等過些日子,君上便也厭倦他了?!?/br> “就是……他哪有你們說的那么好?!?/br> 烏斯曼端著金杯似要飲酒,但他的動作突然一頓,眼角余光瞥向妃子們的席位,那些妃子嚇了一跳,立刻低頭不語。 她們不知是君上剛好看過來,還是聽見了什么,這下是食不知味了。 第78章 本王只想要你 宴會依然繼續, 抱著樂器的西涼舞女出現在宴會廳里, 在雪白的地毯中央又唱又舞。 氣氛熱絡起來, 炎不斷接受著臣子們的敬酒,盡管他有些醉了,但還是記住每一個人的名字和身份, 讓他印象最深的人是菲拉斯。他的祝酒詞真的太長了,跟車轱轆似的, 句句不離“良緣美滿、早生貴子”, 直到烏斯曼瞪了他一眼, 他才怏然住口,讓下一位大臣上來祝賀。 這席間竟沒有祭司塔的人出席, 讓炎感到意外,之前聽烏斯曼提起過,他們是哪兒都要摻和上一腳的。 炎正想著呢,祭司塔就派人來了。是兩個從頭到腳一身黑的年輕鴉靈術士, 帶來的禮物是一柄鑲滿寶石的匕首,看起來十分奢華。 對于不請自到的客人,烏斯曼自然沒什么好臉色,客套地謝過, 就請走。 “這禮物挺好的?!毖锥嗽斨掷锏呢笆? 它挺沉的,光滑的刀鞘是象牙做的, 刀柄上最大的那顆寶石是金黃的貓眼石。這樣的匕首其實一般不用來殺敵,而是掛在腰帶上的裝飾品。 炎還來不及抽出匕首試試刀刃, 就被烏斯曼一把拿走,換了一雙筷子放在他手里,“炎炎,多吃 點,一晚上你都只是在喝酒,不怕胃里難受嗎?” 炎拿起筷子,開始吃面前烤得噴香的黑魚。魚的形狀雖是完整的,但魚骨已剔除,和松茸、辣椒、魚子醬擺成秀色可餐的樣子:“你可別私吞了我的匕首?!?/br> “怎么會,連我都是你的?!睘跛孤Φ?。卻讓雅爾塔把匕首拿下去了。祭司塔送的禮物,他怎么敢不做檢查就讓炎拿著玩。 “哼?!毖滓е~,瞪了他一眼,“誰要你?!?/br> “可是你不要的話,本王就沒人要了,不會覺得很可憐嗎?”烏斯曼說完,忽然舉著酒樽站起身來。 眾人見他起身,紛紛立起。炎放下筷子,也站起來。 “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西涼會和大燕國聯姻,本王會娶身邊這位英俊神武的永和親王為妻?!睘跛孤D了頓,席間一陣熱烈掌聲,待他再開口時又安靜了下去。 “本王鐘情于永和親王一人,雖親王生性豁達,方才一直勸本王繼續寵幸席間的各位妃子,但本王以為一生一世一雙人,既然打算娶妻就不可再沾花惹草,本王決定喝完這杯酒后,與諸位妃子就此別過。當然,本王不會虧待了你們,金銀珠寶房屋土地,一樣不缺,甚至本王許你們改名再嫁?!?/br> “什么?!”所有美人全都大驚失色。離開君上,離開王宮這樣的事情是她們從沒想過的,她們一直以為今天來不過是拜見一下未來的王后罷了。 怎么親王的洗塵宴突然就變成她們的遣散宴了? 席間的臣子也是一片嘩然。從沒有皇帝不要后宮的,誠然大燕皇帝也是如此,只娶了一位攝政王,可是西涼不一樣啊,西涼民風開放,一夫多妻妾再正常不過了。 “君上,如果親王殿下不反對宮中有后妃,那……”連菲拉斯都覺得不妥,出言勸道。 “本王主意已定,你不必多說。本王不僅從這一刻起不再有嬪妃孌寵,而且從今往后,本王身邊就只有王后淳于炎一人,”烏斯曼認真道,“再有人以任何理由想讓本王納妃,殺無赦?!?/br> 烏斯曼的聲音不大,可是每個人都聽清楚了,尤其是那些有幸來階下參加宴會的部落富商,紛紛惶恐躬身,表示領命。 妃子們從方才的嬉笑快活到現在的抱頭痛哭,明月公主望著她們,也是暗暗嘆息。 從古至今都沒有過妃子未犯錯就被趕出宮去的做法,君上雖事出有因但也很殘酷。哪怕讓她們改名再嫁,這往后的日子也沒有宮里舒坦,更何況還有嬪妃的位份,任憑改嫁給部落王也不如往日的風光。 炎看了烏斯曼一眼,正要說什么,希娜搖搖擺擺地起身。她喝醉了,臉上掛著淚痕,妝容也有些花,卻無損她的國色天香。 “君上,您要趕臣妾走?”希娜身子有些搖晃,她含淚望著烏斯曼道,“可臣妾除了您身邊,哪兒都不想去,要不您就行行好,賜臣妾一死吧!” “娘娘……”貼身侍女嚇得趕緊扶住她,“您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是他!”希娜涂得嫣紅的手指筆直戳向主席桌后的炎,“是他!你問問他做了什么?!一個男人竟然如此不要臉面,與女人搶丈夫……” “住口?!睘跛孤櫰鹈碱^,有點生氣了,“希娜醉了,帶她下去吧。讓太醫看下她?!?/br> “是、是!”侍女和太監趕緊扶她離開。 其他人雖不像希娜那般哭鬧,但也是一副以淚洗面、失魂落魄的模樣。 “你這算是為我清理門戶嗎?”炎忍不住道,“你知道我不會感激你的?!?/br> “炎炎,你說過不會插手此事的?!?/br> “你……!”炎想說這樣會不會太絕情了,一旁的明月公主輕輕一拉炎的衣袖,示意有話要說。 “明月,你沒事吧?”炎以為她被這哭哭啼啼的場面給嚇到了。 “我沒事。我只是覺得真正的無情是君上既不寵幸她們,又不放她們出宮去?!?/br> “嗯?” “炎,這世上能有幾個皇帝接受妾妃改嫁?所以您要理解君上,他這么做看似絕情,實則對誰都好。即便是希娜jiejie也會有想明白的一日。畢竟君上愛的不是她,任憑她怎么做,其結果都是炊沙鏤冰,徒勞一場罷了?!?/br> 炎聞言愣住,沒想到明月雖看不見但心里跟明鏡似的,不但看透了他的心思,更看透了烏斯曼的用意……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番拙見,您要是覺得不合適……” “不,你說的很對?!毖孜⑽⒁恍?,“是我一時糊涂了?!?/br> 對那些妃子來說長痛不如短痛。若離開宮廷,說不定還能找到真正相愛的丈夫,勉強留在宮里的話,烏斯曼又不理睬她們,等于年紀輕輕就被打入冷宮,更加絕望。 當然,對于某些大臣和富商們來說,千挑萬選好不容易送進宮里的美人被君上統統趕出來,心里不爽極了,但也不敢當庭質疑君主,全都苦哈哈的喝著悶酒。 “殿下,君上為了您,可是得罪了好些人呢?!边@句話明月沒說出口,她是部落公主,不得干預王族政事,所以她只是在心里感嘆,君上看來是真的動心了。 話說回來,不只是君上,如果對方是淳于炎,連對情愛一向不感興趣的她都會心動呢。 “你們也下去吧?!睘跛孤俅蜗铝?,讓其他的妃子也告退了。 走了這么多人,這宴會廳一下子安靜不少,這夜也深了,明月公主主動起身請辭。 烏斯曼沒有挽留,只是讓濟納雅莉送公主回去休息。 接下去基本是男人的場,水煙加烈酒,怪沒趣的,女眷們都先行告退。 歌舞繼續,但換上了劍舞和雜耍,大臣們或談笑或肅然或苦悶,各有各的心思,不過顯然這場盛宴不到天明是不會結束的。 炎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葡萄酒,然后看著烏斯曼問:“對明月,你了解多少?”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問?!睘跛孤鎺⑿Φ乜粗?,“我以前見她時,還是一個小女孩兒,長得挺可愛又乖巧伶俐。去年復見的她,才驚覺她與你的皇兄長相頗為相似,那會兒我便找人去探查了明月的身世……” “然后呢?”炎不覺挺直腰板,肩膀傾向烏斯曼。 “明月的太姥姥是大燕國郡主圓珍,她是一位絕世美人?!睘跛孤?,“明月部落當時的族長明黥,去到大燕探訪時,在都城偶遇郡主,并結下良緣,再經由大燕皇帝賜婚,圓珍郡主就嫁到西涼來了?!?/br> “這圓珍郡主我小時候還聽宮人提起過?!毖缀鋈粦浧疬@個名字,“她們說我皇妹珂柔長得有幾分像當年的圓珍郡主。我還聽聞那圓珍郡主遠嫁異邦后,王爺思女心切,染病而亡……這王府無人主事便漸漸散了。這之后我就沒聽過她什么消息,真沒想到我如今見到的竟然是郡主的后人……” “炎炎,她就是你的表妹,只不過關系上遠了點?!睘跛孤?,“畢竟是從太姥姥那一輩來的?!?/br> “我還以為……她也是巫雀族人?!毖自G訥地說,并不知道烏斯曼心里在嘀咕什么。 “很遺憾,她并不是?!睘跛孤?,“不過,如果巫雀族人當真在西涼留有一脈,我相信我能幫你找尋到?!?/br> 炎看著烏斯曼,好一會兒才道,“謝謝你?!?/br> “謝什么,我們都快成婚了,還這么見外?!睘跛孤蛉ぶ?,一如往常。 炎卻笑不出來,大約是明月說的那句“炊沙鏤冰一場空”,他與烏斯曼做的何嘗不是一樣的事呢。 他的心突然揪疼。 “怎么回事?”炎不覺摸著胸口,愣了半天神都沒能想明白。 天邊漸漸亮起來,歌舞漸歇,大臣們紛紛起身向烏斯曼和大燕親王告退。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炎喝完最后一杯酒,放下杯子,站起身來。 眼前的景物忽地一陣打旋兒,花得辨不清樣,炎一把按住臺面,嘀咕道:“別動?!?/br> “我沒動桌子?!毖撞蛔?,烏斯曼也不會走。 “沒說你?!毖椎哪樳€不算太紅,只是耳朵燒紅著。他想要離席,但這地面不太平整,他走不直。 “炎炎,小心!”見多了炎一本正經的醉倒,烏斯曼趕緊伸手攙扶住他。 “殿下!”沈方宇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一把拉住炎的左臂。 “你……”炎瞪著左邊的沈方宇道,“一晚上都去哪兒浪了?” “浪?”沈方宇第一次聽見炎說這話,便知他醉了,“卑職在外面守著,沒有去哪?!?/br> “是么?”炎哼了一聲,想要往前走,卻發現走不動了。 沈方宇拉著他的左臂,烏斯曼握著他的右腕,他竟給夾在他們二人中間了。 “本王會送親王回去休息,”烏斯曼沉聲道,“沈方宇,你退下?!?/br> “保護親王是卑職的職責所在,就不勞陛下您了?!鄙蚍接罨鼐?,并把炎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炎的肩頭往左一傾,但很快又被烏斯曼給拉了過去。 “炎炎是本王的婚約者,他喝醉了,自然得讓本王來送?!睘跛孤€一把摟上炎的肩頭。 沈方宇看了一眼烏斯曼戴滿寶戒的手,冷冷一笑道:“您也說了只是婚約者,那就是還未成婚,親王依然是大燕國的王爺,自然由卑職來送?!?/br> “沈方宇?!睘跛孤难劾镩W現煞氣,“你看清楚這里是西涼國,本王是主,你是客,客隨主便這樣的道理,你都不懂?” “您這是要挾……” “吵死人了??!”原本就暈乎乎的炎被他們兩個拉來扯去,包夾得渾身熱汗直流不說,耳邊還叨叨叨個沒完,像一群馬蜂繞著腦袋飛。他用力一甩手,這左右二人不約而同地倒退三步。 “誰都別攙!我自己走!”炎說完,這腳下也不打晃了,徑自大步流星地走了。 烏斯曼和沈方宇就這么眼巴巴地望著炎離去,直到殿內只剩下他們以及雅爾塔在。 “卑職告退?!鄙蚍接钫f完就走。 “哼,遲早抓你喂霜牙?!睘跛孤鼣Q眉道,他邁下臺階時才發現眼前有些暈,他今日也喝多了。 “君上?!毖艩査锨耙环?。 “不用?!睘跛孤鼣[手道,“罷了,本王也回去歇著吧,天都亮了?!?/br> “是,君上?!毖艩査蛔岄_,武衛營立刻上前,護衛著烏斯曼回寢室了。 第79章 醉酒夜襲 炎剛回到屋內便覺得口干舌燥, 便走到桌前拿起裝泉水的紫琉璃瓶子, 仰頭咕咚咕咚地喝了個痛快。 這甘甜微涼的泉水稍稍驅散掉了炎體內的酒熱, 這腦袋也瞬時清醒不少。 “真心嗎……”炎抹了一把濕漉漉的嘴,回想到宴會上烏斯曼為了他態度堅決地遣散所有的妃子,還有烏斯曼曾說過, 他是真心愛自己的。 “他還說過……喜歡我的全部?!毖自谧雷舆呑聛?,手里扔抱著那細頸圓肚的紫琉璃水瓶, 對它道, “但這怎么可能呢?人無完人, 就算是皇兄,我都不可能喜歡他的全部啊。比如……嗝!” 炎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 然后才道,“比如我皇兄就太黏景霆瑞了,不管什么事都要去問他,就好像除了那個‘瑞瑞’, 別的人都不能給他意見一樣,經常氣死我?!?/br> “你知道嗎?你……”炎仔細地端詳了瓶子兩眼,似乎在想這瓶子叫什么名字,但又搖頭道, “罷了, 我接著說。我告訴你,哪怕像皇兄這樣完美的人也有太黏景霆瑞的毛病。比起皇兄, 我就差太多了。我沒什么耐心,也不懂得體貼別人, 更看不出別人對我好有感,你說我是不是很遲鈍?” 炎搖了搖水瓶子,那圓肚里發出哐當的水聲。 “是吧,你也這么想?!毖渍J真地點點頭道,“所以說,烏斯曼說他喜歡我的全部,肯定是假的,他是……騙我的?!?/br> 炎又搖了搖水瓶子,還湊耳到瓶口去聽了聽:“嗯,你覺得他是真心的?……不,不可能。對了!” 炎忽然醒悟道,“真心與否,剖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在這里糾結根本沒用?!?/br> “咚!” 炎把水瓶子重重擱在桌上,對它道:“兄弟,你等著我,我去去就回?!?/br> 炎先去了一趟里屋的武器柜,打開那扇雕著沙漠與駱駝的柜門,那里面可真是流光溢彩、滿屋生輝! 從上至下的十個柜格都塞得滿滿當當,全是烏斯曼送來的刀啊、劍啊的。西涼人大約是為炫耀寶石多吧,烏斯曼給他的武器全都鑲金戴銀、綴滿玉石珠寶,好像那都不要錢一樣。 炎覺得以后自己要是缺錢了,從上面撬個綠寶石下來也能抵上好一陣子。 “就……這個吧?!毖鬃テ鹨话蚜~匕首,塞在后腰,砰的關上柜門,走去陽臺。 烏斯曼住的地方離這里不遠,是上面兩層,直接爬陽臺就可以上去了,炎探出大半個身子往上張望了一下,便嗖一下飛躍而上。 “什么?” 炎沒想烏斯曼的陽臺上竟還站著一個侍衛,他才落在欄桿上就與那侍衛打了個照面,侍衛瞪圓著眼,正要出聲,炎一閃,在他眼前只留下一道殘影。 侍衛還沒反應過來,后頸劇烈一疼,便暈倒在地。 炎推開陽臺門,徑直走向烏斯曼的臥房,但他很快遇到了霜牙。 它攔坐在床前,就這么昂首挺胸地看著炎。 “啊……忘了拿羊rou?!毖装迪?,“怎么辦,也打暈了?” 霜牙忽然低頭,把那顆圓潤如湯圓的腦門頂蹭著炎的手指。 “什么意思?”炎不懂。 霜牙再抬起前爪輕輕碰一下炎的手,再拿毛茸茸的腦門摩擦著。 “你……難道是想讓我摸頭?”畢竟是狼王,哪怕眼下擺著一副諂媚的表情,那尖尖的獠牙依然泛著森白的光。 “嗚……”霜牙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炎只好伸手過去,輕輕摸著它的腦袋,霜牙把頭偏了偏,示意耳朵這邊也摸摸。 “你好胖啊?!毖赘袊@道,“這耳朵捏著可真舒服,而且好暖和?!?/br> 炎蹲下身,索性兩只手抱著霜牙的腦袋開始揉搓,霜牙熱情地舔了舔炎的臉,炎笑道:“別舔,好癢呢?!?/br> “啊……你的毛……雪雪白的還很蓬松,平時拿什么洗澡的?”炎抱著霜牙,一人一狼已經滾在地板上了。 “好舒服啊,讓我抱著你睡吧?!毖装涯樏蛇M霜牙那又厚又蓬松的胸毛里,很是陶醉。 正當炎眼睛快要合上時,他突然驚醒過來:“等等!我不是來和霜牙玩的!” 炎依依不舍地松開手,摸著狼頭道,“下次,我們下次再玩?!?/br> 霜牙也被摸舒坦了,撒開四肢趴在地上,也不管炎是來干什么的了。 炎的面頰上浮著兩團紅酡,笑盈盈的走向烏斯曼的床榻。 烏斯曼正睡著呢,那衣裳都沒脫,大約也是喝多了。 “正好,省得我敲暈他?!毖诐M意地點點頭,二話不說直接爬上床,長腿一伸,跨騎在烏斯曼大腿上。 然后,他就摸出腰帶里的柳葉匕首,想要沖著烏斯曼的左胸扎下去。 “等等?!毖缀龅赝W×?,自言自語道,“穿著衣服扎不準,得脫?!?/br> 炎把匕首塞回腰帶里,開始撕扯烏斯曼那身華麗的衣襟扣子,那扣子是圓形帶花邊的,可精美了,扣子下方還綴著一條金色流蘇。 炎的動作比較粗暴,他摳著玉石紐扣,連帶流蘇一起掰斷,丟開。 “這又是什么?”好像是衣服上裝飾用的金鏈子,細細的一條非常漂亮。 “一個大男人,衣服做得這么花哨,不害臊啊……” 炎皺皺眉頭,一一除去那些閃閃發亮的首飾,左拋右甩,連霜牙的腦袋上都有他扯下的珠寶扣子。 “好了……”炎擦了把腦門上的汗,終于把那些亂七八糟的首飾都摘掉了,扣子也都解開著,下一步直接把衣襟扒拉開就好。 炎雙手正扯著烏斯曼半開的衣襟時,烏斯曼醒了。 他要是不是喝得這么醉,早就該醒了。 “這、這是……!”烏斯曼睜著一雙翠綠的比任何珠寶都要迷人的眼眸,吃驚不已地瞪著坐在他身上不說,還在扒開他衣服的炎,喃喃道,“是、是本王在做……”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