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親 完結+番外_27
本書總字數為:1344823個 就是你最終選擇的去處么……” “罷了?!睘跛孤p輕放下酒盞,“既然人都死了,濟納雅莉?!?/br> “末將在?!?/br> “讓人去廊下收拾干凈?!睘跛孤鼜挠盖捌鹕?,望著窗外的萬丈金輝下令道,“這件事不許讓永和親王知曉。誰若敢透露半個字,殺無赦?!?/br> “末將明白!”濟納雅莉下去收拾善后并進一步封鎖消息,她認為君上想要保密此事,是不想讓親王覺得君上是一個無情之人。 雖然君上就是一個無情之人,但他對于親王還是很有情意的。 所以君上想要掩蓋薩哈的死,濟納雅莉并不出奇。 烏斯曼留在書房里,霜牙來了,打著大大的哈欠,一副懶洋洋還沒睡醒的樣子,趴倒在烏斯曼的腳邊。 烏斯曼俯身撫摸著它的頭道:“他只當一死便算了結,情也好、債也罷,全都清干凈了??墒茄讌s會記得他一輩子,會為他難過,會懊悔自己是否說錯什么、做錯什么才導致他的死。但是牙牙,這些事從來都不是炎的錯,他根本無需為此傷心難過?!?/br> 霜牙被摸得舒服,歪著頭,也不知聽懂了烏斯曼的話沒有。 “本王不會讓他的心再被傷害一次。在本王這里,沒有人可以傷害他?!睘跛孤匝宰哉Z的說完,突然叫道,“雅爾塔?!?/br> “卑職在?!毖艩査崎_門,恭敬地走進來。 “督促明月公主今日離開天鵝宮?!睘跛孤^續擼著霜牙的大腦門,“就讓霜牙去送送她吧?!?/br> “今日?”雅爾塔從不會質疑對烏斯曼的命令,但明月公主向來與王室,不,是與君上交好,她登門做客都還沒見著君上的人,這就要趕她走? “對,就說本王身體欠安,不能見她,以及她的父母想她了,讓她速回部落?!睘跛孤犙壅f瞎話,“另外,讓菲拉斯來?!?/br> “是……?!泵髟鹿鞑⒎球溈v刁蠻之人,雅爾塔記得君上還挺欣賞她的聰慧。當然君上對公主并無他意,不然早就去提親了。 但是君上怎么突然就對公主避之不及,如見瘟神,這點雅爾塔還是想不明白。 難道和同住天鵝宮的親王殿下有關?雅爾塔突發奇想,可又覺得不大可能。 “還有事嗎?”烏斯曼問。 “不,卑職立刻就去傳召菲拉斯大人?!毖艩査l現自己竟然在烏斯曼面前發呆,嚇得額頭冒出冷汗,趕緊退下了。 第68章 新人物 菲拉斯是西涼文臣武將之首, 為國相, 相當于大燕國的宰相一職, 他今年剛滿三十,也是西涼國一等一的才俊人物。 只是這菲拉斯天生愛叨叨,且愛換著花樣的重復叨叨。他稟報公事時, 能講得跟祭司念祝禱詞一樣絮絮叨叨,冗長又冗長。 不過大約他的絮叨本事附帶催眠功效, 所以他總能很好地傳達君上的旨意給群臣知曉, 臣子若有異議, 他也能很好地安撫,在朝中是一個承上啟下的關鍵人物。 烏斯曼一直留著他, 大約就是看中他這個本事吧。雖然叨叨但不會曲解圣意,更不會添油加醋,只是叨叨。 菲拉斯很快就來了,他有著一頭深棕色頭發, 長及肩頭,發梢略微帶卷。修飾著頎長身段的西涼長袍總是一塵不染,就好像他住的地方從未起過風沙。 比起風塵仆仆、說話大聲的濟納雅莉,菲拉斯更有一股“雍容爾雅”的味道。 尤其他隨時隨地都捧著一本大大的用上好牛皮制作的記事簿, 里面的宣紙都還有一股花葉的香氣。 一支精美的鵝毛筆用精巧的金鏈子系在尾端, 綁在本子上,不論怎樣都不會掉。 “君上, 您終于召見臣下了?!彼辛硕Y,直接道, “您已經有十三天沒有見過臣下了?!?/br> “有這么久嗎?”烏斯曼顯然是知道的,卻擺出一副并不知情的模樣,“本王以為昨日才見過你?!?/br> “并沒有。上一回,您問過微臣有關西涼和大燕嫁娶風俗的不同之處,臣下準備不及,只是說了十二處不同,現在臣下打算說說剩下的七處……”菲拉斯說著打開本子,準備把這幾天搜集來的婚嫁禮儀好好地誦讀一遍。 “今天找你來,不是問這些事?!睘跛孤鼜娦写驍?,“你的字寫得漂亮,那幾頁紙留在本王案頭即可,本王會看的,不勞你念了?!?/br> “紙上都是概述,至于細節部分微臣都記在腦子里了?!狈评惯@個話匣子開了就關不住,讓他不說話比讓他去死還要難受。 “本王有另外的話要對你說?!睘跛孤坏貌坏?。 “哦?!狈评惯@才把簿子里厚厚一沓宣紙取出來,擱在烏斯曼的手邊。 “有這么多頁?”烏斯曼眨眨眼,剛菲拉斯還說“剩下七處”以及“概述”,看這厚度,大約有三、四十頁吧。 “介于君上還未取得與大燕國的一紙婚約,所以微臣寫的婚嫁風俗是從第一步開始的,比如這里,西涼對婚事沒有太大的講究,只要雙方情投意合,只要不是嫁給豬狗駱駝,一般父母都不會太反對,而大燕就復雜多了……君上,微臣敢問一聲,您何時能夠拿到與大燕親王的婚書,親王成婚需要大燕皇帝的許可……” 連淳于炎本人都還沒點頭,更何況讓大燕皇帝同意,烏斯曼瞅著菲拉斯,強硬岔開話題道:“斗獸營的老大羅桑還在牢里,有關爆炸和刺客一事,濟納雅莉已經審問過他了,但沒問出什么實質性的東西,本王想讓你去試試?!?/br> 犯人也受不了和尚念經。 “濟納將軍已經審問過,那他的耳朵和舌頭均尚在?”菲拉斯很清楚濟納雅莉下手很重,常常把要犯弄得半死不活的。 “都在?!睘跛孤h首,“所以你放心去問吧?!?/br> “不過濟納將軍問過的人,基本也都坦白了,為何君上還要微臣再去一次?!?/br> “因為有些事想必羅桑自己也被蒙在鼓里,需要你提點一下,讓他回憶回憶?!睘跛孤恍?,“挖掘別人內心深處連他都自個兒都忽視的秘密,你是最在行的?!?/br> “謝君上夸獎!”菲拉斯看起來很高興,然后道,“如果君上能一直召見臣下,而不是對臣下避而不見,臣下會更高興的?!?/br> “知道了?!?/br> “還有君上,臣下知道您與大燕親王之間有些摩擦?!狈评褂洲D回到聯姻這個話題上,也不管烏斯曼想不想聽他念叨,“但這件事不宜拖得太久,親王殿下也好,還是您都到了該成婚的年紀?!?/br> “你不也沒娶妻么?” “臣下不一樣,臣下家里又沒有王位需要繼承?!狈评刮⑽⑿α诵?,“臣下熱切期待見到兩國聯姻后誕生的小王子或小公主呢?!?/br> “承你吉言?!睘跛孤?,“本王會努力求婚的?!?/br> 烏斯曼一早就告訴菲拉斯有關炎是巫雀族人,且可生育的事情,因為只有他才能去擺平那些反對意見。 有不少人希望烏斯曼娶的是部落公主,以鞏固王室與百余部落的關系。 但這次他要娶的是大燕國的親王,雖然說這身份上也是匹配的,但親王到底是男人,君上又不比普通人,娶個男人回家都沒關系。 而且親王是巫雀族,可以生孩子這一點對許多西涼人,包括文武大臣來說,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這件事謝菲爾已經在做疏通工作了,要論那些玄奇之事西涼也是有的,比如君上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出生時天地變色,風呼嘯不止,全城的動物都在亢奮嚎叫。 君上不僅長得和眾人不一樣,從小就是一頭銀發,一雙綠眸,還智商超群,三歲時別說看書,都能做復雜的計算題,而且天生親近動物,就是那女神“圣域昭雪”的轉世。 菲拉斯之所以覺得巫雀族也沒什么特別,是因為比起君上的特殊性和唯一性,“會生孩子”這一點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君上,您還記得您小時候……”在菲拉斯想要說起烏斯曼小時候的那些神奇之事時,烏斯曼先叫停了他。 “嗯,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忙吧?!辈蝗坏鹊矫魅粘柹?,菲拉斯還在說他兒時的事情。 “是,臣下退下了?!狈评古R走前不忘再提醒道,“君上,大燕風俗得先納彩,別搞亂秩序了?!?/br> “知道了,你快走吧?!睘跛孤鼡]手趕人,菲拉斯這才退下。 “納彩……”烏斯曼之前就看過大燕結婚有六儀,分為“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br> 再復雜一點還得從納采往前推,有聘書(預約成婚)、禮書(預備禮單)、迎親書(預備接新娘的文書),然后才是納彩。 這些烏斯曼統統都沒有,但是要論實質性的發展,他和炎已經“洞房”,只是那時炎喝醉了不知道。 烏斯曼本可以隱瞞這件事,也可以拉回一點炎對自己的好感,可是說出來被炎狠揍一頓,也好過一直瞞著不說出來。 烏斯曼就是這樣覺得,他可以在做一件事之前先計劃好每一個步驟,可是到了炎那里,這種冷靜分析似乎是行不通的,就像理智告訴他,這偷偷吃干抹凈的事情可絕對不能說。 可是他卻坦白了,似乎伸頭縮頭反正都是一刀,全憑炎想怎么辦吧。 比如眼下,理智知道昨晚薩哈找過炎,所以他昨晚上肯定是一宿未合眼,而且心情糟糕透了,此時自己若湊上去,肯定得不到好臉色,可是…… 烏斯曼傳來雅爾塔。 “君上?!?/br> “準備一些上好的禮物,本王要去天鵝宮?!蹦呐率潜谎状虻綕M頭包,也抑制不住想要見他的心情。 烏斯曼頭一回感受到全憑感情領著往前走,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悸動與不安,還有點緊張……但依然雀躍著,并且非常期待與他見面?!睘跛孤膬刃氖澜绮辉倨届o如止水,而是許許多多的情感混合在一起,那些他一直認為自己不曾擁有的情感變得鮮活起來,且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勃勃生機。 “是?!毖艩査I命,下去準備了。 菲拉斯凡事愛叨叨但是做事不拖拉,君上命他去審問羅桑,他從御書房出來就直接去了死囚塔。 他有些日子沒來死囚塔提審人犯了,看著那堵雖然覆蓋著一層泥漿,但的的確確埋著人骨的高墻,不免感嘆:“還真是嚇人喲?!?/br> 再一想君上當真把永和親王丟到這里來過,便覺得君上會求婚失敗根本是咎由自取。 若這樣都能求親成功,天底下哪還會有什么曠夫怨女。 不過好在君上還知道要封鎖消息,不然眼下別說兩國聯姻了,不打個天翻地覆才怪。 菲拉斯雖然從未見過大燕皇帝淳于愛卿,但知道他很疼愛淳于炎這個弟弟,光從弟弟早已成年卻沒有驅離皇城,一直放在眼皮底下看顧著,就知這份寵愛有多史無前例了。 君上這么欺負永和親王無異于在玩火,興許這些年西涼國泰民安的,連部落戰爭都少了許多,所以他空虛寂寞了? 菲拉斯長吁一口氣,好在君上沒惹出戰事,不然他可有的忙了。 “大人?!彼狼羲目词禺吂М吘吹氐?,“囚犯羅桑在審訊室里,還沒提到地牢里?!?/br> “哦?!狈评裹c點頭,“我來錯地方了?!?/br> “卑職立刻去提他來?!?/br> “不,我自己過去更快?!狈评固染妥?,審訊室也在死囚塔內,只是與地牢不同層。 去審訊室的路都是陰暗潮悶、充斥異味的,畢竟是在地下,沒得辦法。 菲拉斯突然就想到了永和親王,想到他不僅待過死囚塔,還在臟兮兮的斗獸營里摸爬滾打、吃盡苦頭。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讓這位養尊處優的親王能忍下苦楚,而沒有向大燕皇帝搬救兵呢? 是心懷仁慈,不想兩國開戰而生靈涂炭? 嗯……應該有這個原因,菲拉斯不由自主地點頭,聽聞那親王有一副俠義心腸,所以他是不會主動挑起戰爭的,但他卻在大燕挑起過內斗。 這件事雖然很快平息,而且親王也未被治罪,但是天下諸國,人盡皆知。 “內斗……”菲拉斯停住腳步,磚石砌起的審訊室近在眼前,他想到,“大燕皇帝自認愛護著弟弟,可周圍的人又是何等心思?” 有時候盛寵也會帶來不可預測的危機,永和親王沒有向皇帝求助,興許也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兄長吧。 “真是有意思?!狈评瓜?,西涼王族的兄弟姊妹感情就簡單多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明爭暗斗從不停止。 哪怕君上已經繼位,這你死我活的陰謀詭計,似乎都沒停呢。 菲拉斯推開那扇分不清原色的沉重鐵門,門內的看守見到他連忙從椅子里站起身,點頭哈腰地迎上來:“大人,您怎么來這了?!?/br> “這人犯不該關在死囚塔的地牢里么,怎么還撂在這?”菲拉斯責問道,渾身烏漆墨黑的羅桑趴在一張鐵打的刑臺上,雙手、雙腳都被拷著,一動不動。 “方、方才犯人突然沒氣兒了,正等著仵作來驗……”看守連忙解釋,然而他的話音未落,菲拉斯就提起腳邊的一桶河水,“嘩!”一聲響,水花沖過羅桑的身體,將那已經凝固的污黑血塊沖走,露出皮開rou綻的身子,羅?!鞍?!”一聲,轉醒過來。 “他可是斗獸營的老大,本事大著呢,哪能被濟納將軍招呼一頓就去了?!狈评共粣偟?,“下回驗仔細了!” “是、是!”守衛惶恐得很,這笑臉相爺,生氣起來比濟納將軍還可怕。 菲拉斯丟開提桶,拉過守衛方才坐著的椅子,坐到羅桑的面前:“好了,你也精神著點,我有話要問你?!?/br> 第69章 攝魂術 羅桑方才確實沒死, 但他也沒裝死, 濟納雅莉下手極狠, 一通牛尾鞭拷問下來,折騰掉他半條老命。 眼下又來了極不好惹的菲拉斯,羅桑直接放棄抵抗, 搖頭嘆道:“我都已經招了,確實什么都不知道啊?!?/br> 菲拉斯盯著羅桑那副落水狗般的落魄模樣, 突然問:“你身為斗獸營的老大, 怎么可能弄丟臨澤古城的地圖?那可是斗獸營的壓箱寶?!?/br> “我不知道, 反正它就是丟了?!绷_桑再次嘆氣,他的聲音像是在沙漠里跋涉許久的旅人, 沙啞到了刺耳的地步,“人人都說臨澤古城里藏著秘寶,甚至還說斗獸營就是為了保護臨澤古城而建……所以那地圖就是斗獸營的壓箱寶貝??蛇@都過去多少年了,下去探路的人就沒活著上來過, 除了拿它壓箱底還能干什么用……” 羅桑的思緒有些渙散,這話越扯越遠,什么就算地下有座金山也沒命挖出來,什么臨澤古城就是吃人的陷阱, 專門騙那些盜墓賊下去生祭的, 直到菲拉斯打了一個響指,他才回神過來, 呢喃了一句:“相爺,我不騙你, 地圖真的丟了?!?/br> “就算地圖丟了,你也是看過地圖的人,為何濟納將軍問你臨澤城的入口在哪,你說不出來?” “我都是個老頭兒了,上了年紀記性本就不好?!绷_桑狡辯道,“且那地圖早就丟失了呀,我能記住個大概模樣就不錯了。加上斗獸場毀成那樣,我哪還分得清入口在何處?!?/br> 說完這話,羅桑還傷心哀嘆:“可憐我一輩子的積蓄……都毀在爆炸里了?!?/br> 菲拉斯沒被羅桑的情緒影響,反而注意到了一件事,每當自己問到“臨澤”或者“古城”,羅桑便一口咬定地圖早已遺失,而且還記不清地圖的內容了。 可是對其他的事情,尤其涉及到錢財羅桑便非常激動,既然是個守財奴,臨澤這么重要的寶藏圖丟了,他不傷心? “嘩啦?!狈评勾蜷_那本隨身攜帶的簿子,把金鏈子和鵝毛筆一同取下。 “你退下?!币慌缘氖匦l只當菲拉斯要記錄口供,正盯著看呢卻被菲拉斯屏退。 “是!小的立刻就走?!笔匦l趕緊退下了。 菲拉斯把手里的鵝毛筆垂下,鵝毛向上豎立,正對著羅桑的眼。 “這是干什么?”羅桑問,不由自主地盯著那根又白又細密的鵝毛。 “所見即所得,所知即所說?!狈评拱尊奈仓敢粡椊疰?,鏈子轉起,那根漂亮的鵝毛便呼啦啦地轉起來,就像暴風卷動的飛雪。 羅桑努力睜著被打得高高腫起的眼睛,似乎想看清楚這是什么把戲,但就是這一剎那的恍神,他的眼底全變成是白茫茫的飛雪了。 “羅桑?!狈评剐钠綒夂偷膯镜?。 羅桑的眼睛眨也不眨,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鵝毛筆,說了句:“是的?!?/br> “是誰告訴你地圖弄丟了?” 只見羅桑渾身的肌rou劇烈震動起來,鎖鏈都被拉扯得哐當作響,他吹胡瞪眼,似暴怒道:“你是怎么進來的?!快給我放下!那是臨澤古城的地圖!” 羅桑眼里看到的人顯然不是菲拉斯,菲拉斯不覺思忖道:“這地圖果然是被人偷走的?!?/br>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娘的!老子宰了你喂狼!”羅桑的身體扭來扭去,就像與人在激烈搏斗,而且他打輸了,臉孔被人踩在腳下,痛苦掙扎又憤怒不已。 “什么,你說什么?!绷_桑滿臉的疑惑,還道,“花孔雀,你是不是瘋了?!你想對斗獸營做什么?!” “花孔雀?”菲拉斯暗暗記住這個名字。 羅桑掙扎了半天之后,突然啞了聲,瞪著眼,張大嘴巴,就跟放不出聲的鞭炮一樣,只有呲呲地往外冒著氣兒卻不吭聲。 “這花孔雀夠厲害的,不僅抹去羅桑的記憶,還替他編寫了一段記憶。不過嘛,論‘攝魂術’,我才是獨步天下的那個?!?/br> 菲拉斯輕輕一拍羅桑昂著的腦門,說了句:“從現在開始,你不是羅桑,你是花孔雀?!?/br> 羅桑和花孔雀之間應該有過一段激烈的爭執,如果花孔雀沒說漏嘴的話,就不會在洗去羅桑記憶的同時,還特意給他編了一段假的記憶,這可是很麻煩的事情。 不管花孔雀當時說了什么,羅桑都是記住了的,只是被新記憶給掩蓋了,如今讓羅桑來演繹花孔雀,類似于“附身”吧,能把羅桑被隱藏的真正的記憶全部都說出來。 羅桑的表情明顯轉變了,變得更加慍怒,變得充滿鄙夷,他看著那支依舊在旋轉不停的鵝毛筆道:“羅桑,你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就知道賺錢和偷挖古城的寶藏。你可知道臨澤古城里真正值錢的是什么嗎?——是消滅祭司塔的利器!祭司塔這么多年來利用妖術cao控大眾,早就該被鏟除!什么圣域昭雪女神,什么滅頂大災禍,都是他們編造出來的誆騙西涼百姓的驚天謊言??!” “我胡說八道?哼,臭老頭我告訴你,這西涼大地不屬于烏斯曼,他心狠手辣,就是祭司塔手里的吊索,用以套住每一個西涼子民??蓱z無辜的丹爾曼殿下被囚禁在那終年不見陽光的千尺深牢里,生不如死!你知道嗎?這就是祭司塔和烏斯曼最惡毒的地方,他們沒有處死丹爾曼殿下,他們讓他活著,親眼看著他受盡折磨……” “你說我瘋了?我沒有??!瘋了的人是祭司塔!是先王!不過……我倒是要謝謝他們的這種惡毒,讓我們這些人還能為丹爾曼殿下拼死一搏,只有烏斯曼死了,祭司塔才會完蛋,西涼才能真正的活下去……” 花孔雀忽然泣不成聲,喃喃著:“丹爾曼殿下,我一定會消滅暴君,救您出來的……即便是死……” 羅桑的腦袋咚一下重重磕到刑臺,不動了。 “原來那是丹爾曼的人?!狈评拐0土藘上卵劬?,心下看似了然,又有許多的不確定。 丹爾曼奪權失敗后,多次意圖加害君上,被關在地下牢獄里是理所當然。丹爾曼沒被處死是因為君上顧念母妃的關系,畢竟是同胞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 本以為追隨丹爾曼的愚忠之士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沒想到還有人在奔波,還妄圖加害君上取而代之,真是天大的笑話。 不過話說回來,對于丹爾曼殿下,菲拉斯的印象并不深,大約他總是“深居簡出”的關系。 而自他下獄以后,他更沒有去看過丹爾曼,那個地方守備森嚴,只有君上一人能進入。 “罷了,先記下來?!狈评鼓弥鹈P,開始刷刷書寫。 他一邊寫,一邊想著那花孔雀。這催眠人心智,刨挖心里秘密的方法叫攝魂術,祭司塔獨有。 菲拉斯是個孤兒,被祭司塔收養,當做鴉靈術士來培養。攝魂術是高階術士必學的功課之一,但不是人人學得好,大多數都是糊弄人罷了。 能把攝魂術學到爐火純青不說,還自創花樣的地步,祭司塔長老就說過除了他菲拉斯這里,沒有旁處。 花孔雀也會攝魂術,就說明他曾經也是祭司塔的人,而且還是高階術士,可是他這么仇視祭司塔,又不像是鴉靈術士出身。 因為所有的鴉靈術士對祭司塔是絕對忠誠的,他之前也是如此,直到他被祭司塔派去照顧還是王子殿下的烏斯曼,他的重心才逐漸地從祭司塔轉到殿下身上。 現在他與祭司塔之間的感情類似于“前主人”吧。眼下他的主人是烏斯曼,忠于的自然也只能是君上了。 會不會這花孔雀也是這般,從祭司塔出去來到丹爾曼殿下身邊,成了他的忠仆呢? 不管如何,這件事都得從祭司塔下手去查,哎,老東家可不好對付呢。 菲拉斯輕咬了咬鵝毛筆,筆記簿上已經寫了大半張紙,最后一句便是花孔雀說祭司塔和君上是一伙的。 他們是不是一伙的,菲拉斯心里還是有點數,當年君上那副“圣域昭雪”的派頭,讓祭司塔上下很是高興。畢竟這么多年來,還沒這么明顯的神跡現世。 于是他們對于烏斯曼王子是極度保護的,特意和其他王子分開來教養,讓他住在祭司塔的高塔中,不論是伺候生活起居還是教導學識,統統都是由祭司塔的高級祭司負責。這些祭司學識雖好,但都是不茍言笑之人,所以王子悶得曾經寫下“束之高閣”四個字,還真的很貼切。 菲拉斯忽然想到君上會對薩哈感興趣,將他收留在身邊,還教導他讀書習武,是不是因為他們有著類似的過往? 都是被人藏起來養著。 祭司塔知道君上那“銀發綠眸”的神女外貌會引來其他王子、公主的敵視,并把他視為爭奪王位最大的敵手,所以要將他密不透風地保護好,直到他可以獨當一面了,才將他放回皇宮。 在這段時間,丹爾曼一直居住在王宮里吧,雖然是親兄弟卻不曾親近過。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成長經歷不甚愉快,所以君上很討厭祭司塔,還否認過自己是在祭司塔里長大的,要撇開和祭司塔的關系。 菲拉斯也能理解,畢竟又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疏離祭司塔很正常。 “大人,可要小的幫忙?”或許是見審訊室里終于沒動靜了,守衛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探問道。 “你去找仵作來吧?!狈评沟?,站起身,“驗過正身后,就可埋了?!?/br> 守衛有些吃驚,剛還隱約聽到羅桑中氣十足地說話呢,這就死了?也不見他身上有新傷。 菲拉斯大人的審訊每次都是那么玄奇,能讓犯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比濟納將軍的皮鞭還要好使。 守衛既崇拜也害怕菲拉斯大人,不敢多說什么,跑去找仵作來收尸。 菲拉斯仔細地收好鵝毛筆,再合上記事簿,他總愛說話的嘴巴停了,可是他腦袋里的思緒依然在飛轉。 “祭司塔和君上的關系一直不佳,君上是不可能為祭司塔效力并成為他們的爪牙的?!狈评癸w快思索道,“不過祭司塔的勢力確實滲透在王宮的角角落落,還有民間,畢竟喪葬婚嫁也好,還是農耕做買賣,都會找他們占卜兇吉,趨利避害?!?/br> “千余年來,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聽著祭司塔的話行事,難怪乎祭司塔是最傷王權的存在了?!彪m說祭司塔臣服西涼王的統治,但實際cao作起來不是那么回事。 在別的國家,要說到“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一道理,這“水”可以是被奴役的百姓,也可以是心懷不軌的群臣,但在西涼,這“水”就只有祭司塔。 cao控、測算著一切的祭司塔確實是非??膳碌拇嬖?,相比垂死掙扎的丹爾曼,菲拉斯更忌憚的還是祭司塔。 直覺告訴他花孔雀的話里另有文章,可是要說君上和祭司塔聯手玩弄西涼,他也是萬萬不信的。 君上是什么人,是連祭司塔都跪地臣服,巴不得拱手送上一切的“圣域昭雪”承襲者,既然是神女后裔,祭司塔哪敢不服。 一個仵作麻溜地來了,向菲拉斯行禮后,就當著他的面檢驗尸首,確定是羅桑,在公文上記錄,按壓上羅桑的手印,再將其抬走。 菲拉斯跟著出來了,看著曾經風光無限的斗獸營老大,被守衛抬著草草搬走,他不禁感嘆:君上到底是君上,談個戀愛也不忘記干正事。 斗獸營擁有著過萬身強力壯、嗜血好斗的男子,而他們偏偏不歸府衙管理,有著一套從祖上傳下來的規制,連君上都不得干涉。 這樣一個類似軍營的地方一旦被人cao控利用,后果不堪設想,可是礙于傳統和祖制,歷代西涼王都不能拿他們怎么樣,眼睜睜地看著斗獸營越發壯大起來。 ——到底還是君上厲害呀,跑去追求一下親王,順帶拔了斗獸營的牙。 以后即便斗獸營原址重建起來,那也不是以前的斗獸營,而是君上的斗獸營了。 王城內這一不安定的因素終究得以解除,還收納了一批生力軍,還有斗獸營多年來cao盤賭局而累積下來的豐厚財寶,那些金錢才不會像羅桑所哭訴的那樣全毀在爆炸里了。 若他沒有猜錯,它們和那被盜的古城地圖一樣都是藏在羅桑帳篷里的秘密寶庫內,花孔雀摸進寶庫時,還嚇了羅桑一大跳呢。 畢竟羅桑以為自己把財寶藏得極好。 “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在羅桑床鋪的下方吧,大約是挖了一個大大的庫房?!狈评棺匝宰哉Z著,“一會兒去找人挖出來?!?/br> “君上這次不但解決了那么麻煩的斗獸營,還破壞了丹爾曼余黨的謀反大計。從羅桑熟絡的語氣來看,那個叫花孔雀的男人可是一直潛伏在斗獸營里呢。也就是說,君上這次可是大獲全勝?!狈评剐χ鴵u搖頭,“真叫人佩服,明明是去追親王的,卻打了一個漂亮的大勝仗呢?!?/br> 菲拉斯心情大好,因為沒什么事可以難倒君上,所以君上也會順利娶到親王的吧。 大燕國畢竟是天下第一帝國,軍事實力雄厚,如若兩國能夠聯姻,對君上來說實力必定大漲,也是能對付一下祭司塔的呢。 “君上,您早就想到這點了,對么?”菲拉斯捧著記事簿,面帶微笑地走出死囚塔。 第70章 西涼王后 天鵝宮 自從烏斯曼領著薩哈離開后, 炎便躺在華麗的大床上發呆, 到了深夜, 他想睡一會兒,但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炎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干澀的眼,望著晨曦從陽臺投射進室內的瑰麗地毯上, 又望著它逐漸地變成晌午的刺目光芒,這繁雜的心緒還是剪不斷, 理還亂。 緊閉的門扉外, 沈方宇來過兩回了, 大約是來向他請安的,聽到門內沒動靜便又走了。 這樣也好, 炎暗想著,他現在誰也不想見,只想平息內心的不安定。 在以往他感到心煩意亂時,只要想著皇兄, 想著他美好的樣子,任是什么煩惱都可以拋諸腦后。 可如今想皇兄都不管用了,大約是離得太遠了吧。 今天作為他恢復親王身份后的嶄新一日,他有許多事情要做, 包括正式向西涼王遞交皇兄的“御筆公文”, 誠然,這份公文早就調包了, 因為原文上寫的是“特使永馨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