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宮變
天德三十四年,八月二十五 而這時的皇宮里早已經亂作一團,掉落的在地的珍惜古玩都已經無人去顧及,宮里的人們正在慌不擇路的逃命。 御史臺值班朝房里,凌洛城今日本是來給在朝中值夜的爺爺送飯的,誰知居然碰到了這樣一幕,雖然他手里并沒有兵器,但是 他自問比起這幫手無縛雞之力的言官來說,他算是比較厲害的。 凌嚴看著一旁攥緊雙拳準備沖出去的孫子,道:“你必須馬上去通知皇上,而且我看那個庸王妃母女也不正常,你馬上去養心 殿帶皇上到慈寧宮找太后。明白了嗎?” 凌洛城一愣,隨即馬上明白自己的爺爺是為了保護自己,他道:“爺爺,那您怎么辦?” 凌嚴站起身,正了正衣冠,雙眼炯炯有神的看向遠方,道:“食君之祿,自然要擔君之憂。生死存亡之際我們不擔當,又要誰 人擔當?” 凌洛城眉頭緊皺,卻還是沒有在提出意見,只是深深的施了一禮,帶著慎言直奔養心殿。 看著孫子和幾個年輕官員離去的背影,凌嚴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隨后他對身后的一眾御史和給事中端端正正的深施一禮, 道:“國家興亡,只看今朝。浩瀚滄海,唯有氣節永存。諸位可愿與我一同以死報國,共赴國難?” 一眾人頓時雅雀無聲,這時,一名給事中突然起身,躬身施禮,道:“學生初入御史臺時,您就是我的老師。當初您憤然歷朝 時,我沒有跟隨。天德之亂時,鋼刀加身我還是退縮了。這一次,學生不愿再退?!?/br> 另一名御史也站起來說道:“唯氣節永存。老師我愿隨您一同赴死!” 幾個人的氣勢感染了眾人,所有人都站起來響應,凌嚴驚訝的發現,此時他們的眼睛里沒有恐懼,只有堅定。 司禮監秉筆太監孫慎此刻正帶著一百多名手持鋼刀的宦官一路砍殺,他們的目的正是皇帝居住的養心殿。 然而就在去往養心殿的半路上,這群如惡狗一般的人卻不得不停了下來,而堵住他們前進之路的正是由凌嚴率領的今日當差的 六科給事中和一眾御史。 而凌嚴的身后,愕然站著一身青衣的凌洛城。 凌嚴手持笏板一指為首的男人大吼一聲:“孫慎!你好大的狗膽!” 孫慎顯然是被朝上的凌嚴嚇破過膽,此時即便他手持鋼刀,對方只有一塊笏板,他卻仍是有些不自主的腿軟,可是他強裝鎮定 的道:“凌嚴,我奉太后之命清理后宮大合jian細,你居然膽敢阻攔?!” 老人孱弱的身體在風中挺得筆直,他義正言辭的問道:“太后?哪位太后?可有手諭?沒有,你就是假傳懿旨!” 孫慎頓時被問的啞口無言,張了好幾次嘴巴,終究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凌嚴身后的一名給事中冷哼一聲,道:“無膽匪類,敢做不敢當嗎?” 孫慎被兩人鄙視的心里火起,索性心一橫,道:“我奉的是圣母太后之命!你們膽敢阻攔就是細作同伙?!?/br> “我從政五十年,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封號!”凌嚴道:“你可有禮部文書???” 孫慎一愣,隨即他馬上意識到,此時并不是討論尊立皇太后的流程的時候,明顯,這個老狐貍是在拖延時間。 于是,他狗急跳墻的將手中的刀往前一指,道:“凌嚴,我知道你孫子也在皇宮中,只要你速速讓開,我可以饒你們祖孫不 死。我聽說你家這一代可是單傳,你就算不顧自己的命,也不要你孫子的命了嗎?你就不怕你們老凌家絕后嗎?” 凌嚴將躍躍欲試的凌洛城拉到身后,緩慢卻一字一頓的說道:“自古忠孝難兩全!若是今日我凌家因忠君而絕,即便到了九泉 之下,面對凌家列祖列宗時,我凌嚴也自詡不辱祖先顏面。而青史墨書自然會將我們凌家盡忠之事流芳千古?!?/br> 說著,他鄙夷的看了一眼孫慎,道:“反倒是有些人,本來斷了子孫根已經是不孝,如今再加上一個不忠,如此不忠不孝之 輩,簡直不配為人,不知他的祖先會不會午夜夢回時掐死你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br> 孫慎被他直戳命脈,他氣的渾身直哆嗦,吼道:“凌嚴,我忍了你很久了!” “孫慎!”老爺子不甘示弱的吼道:“今天你想進養心殿,就從我們的尸骨上踏過去?!?/br> “老東西!”孫慎終于撕掉了他的面具,怒吼道:“我今天就看看是你的脖子硬,還是我的刀硬!” 吼完,一群暴徒手舉鋼刀惡狠狠的撲向了手持笏板的人群。 養心殿 赫連天霖斜坐在書案后的椅子上,少年的小臉此刻一片慘白,他的面前是目光惡狠狠的前庸王妃宋氏,女人手里端著一碗泛著 腥氣的藥物,而她的身邊則是仰著下巴趾高氣揚的庸王嫡長女赫連天桐,也就是剛剛被冊封沒多久的長公主。 “娘,時辰差不多了,你跟他費什么話???”赫連天桐不耐煩的皺了皺好看的眉毛,道:“被夜長夢多!” “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親兒子的份上,我大可以一刀砍了你!”宋氏兇神惡煞一般的對著赫連天霖道:“現在你乖乖 把這碗藥喝了,我保證一點兒痛苦都沒有?!?/br> 少年烏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這個猶如地獄惡鬼一般的女人,一時間鼻子發酸,他扁了扁嘴,眼淚在眼眶里不停的打 轉。 前幾日他為了保護母親和jiejie的安全,特意命御門衛程恩帶人將她們接到宮中,可誰知道她們居然支走了自己身邊的所有人, 然后弄了一碗毒藥想將他毒死。 這就是他的母親,這就是他的親人嗎? 少年嘴唇顫抖,哽咽了半晌,最后才艱難的吐出一句話:“為什么?” “為什么?”女人的聲音高八度的響了起來,她氣的將手里的碗往女兒手里一推,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赫連天霖的鼻子罵 道:“天底下就沒見過你這么忘恩負義的小王八蛋,自己當了皇帝卻不讓自己的父母當太后,當太上皇,只讓你爹當王爺。你 哥不過要給我們討個公道卻被你貶為庶人,還逼死了你親生父親。你小小年紀簡直惡毒至極?” “就是!”一旁的赫連天桐也翻了個白眼道:“明明有我這個親jiejie,卻偏偏天天追著被人叫jiejie。你給她那么大的權利,卻 連給你姐夫封個禁軍統領都不同意,你知道別人都是怎么笑話我的嗎?” “就因為我沒有給你們想要的榮華富貴,你們就攛掇哥哥造反,就因為我沒有按照你們的意思,你們就要殺了我?”少年拳頭 死死的攥著,聲音都是抖的。 “別說廢話!我告訴你好了?!彼问系溃骸皩O慎已經答應我們了,只要我們解決了你,他立刻幫我們寫詔書,立你哥哥為太 子?!?/br> “孫慎?”赫連天霖緩緩的嘆了一口氣,那些宦官和宮女只是仆人,只要保證他們的利益,主人之間的更替對于他們而言實在 不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少年終于想起當初看到祖父孤身而立時的落寞。所謂皇帝不過是一個孤獨的人,一個無助的人,在別人的眼中他享受富貴和尊 榮,其實他連最基本的親情都從未擁有過。帝王之家并不顯耀也不榮光,他似乎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失去了一切他最想要的東 西。 這一刻,少年的眼神開始變得冰冷,他看著著眼前這對面容扭曲的母女,突然冷笑出聲。 “影子!”少年突然對著空氣冷冷喊了一聲。 瞬間,四個一身黑衣的人已經出現在了屋中,并迅速制服了剛才還洋洋自得的母女。 這些人是祖父留給他的影衛,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知道的一群人。這些人只聽從他的命令,無論他的命令是什么。 少年從書案后緩緩起身,冷聲道:“我很小的時候總是偷偷去看那些有皇子的嬪妃們,渴望有朝一日,我的母親能像她們一 樣,哪怕嘴里說的是斥責,卻還是會將我抱在懷里。我就像是一個快要凍死的人,哪怕你只給我一點點的溫暖,我也可以不去 計較你之前對我的傷害??墒俏业葋淼膮s只有一個欲壑難平,搬弄是非的無恥女人。你不配做我的母親,不,你不配做一名母 親!” 少年將最后一個字說完,對著其中一個影子說道:“刺殺皇帝,你們按罪處理吧!” 下一秒,屋里恢復了寂靜,空蕩蕩的房間里只剩下了少年孤單蕭瑟的背影。 可現實并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感慨,因為下一刻,凌洛城已經沖進門來報告了他孫慎已經到了院外的消息。 少年卻無動于衷,他緩緩的坐回椅子,看著眼前這個眼熟的兒時玩伴,無力的說道:“他們就這么想我退位嗎?算了,由他們 去吧!” 凌洛城正想說什么就聽大門已經被人大力踹開,孫慎渾身是血,手里提著血淋淋的刀已經沖到了養心殿的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