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放手
見魏堯大感意外,燕云歌輕輕落下酒杯,笑著回:“我又不是天生地養的,自然也過生辰,也有父母?!庇帜闷鹨唤財圄⑥D了轉,一聲聲的自我打趣,“也吃五谷雜糧,也喜歡黃白俗物,更追名逐利貪人美色,又不是山上住了十來年,就真成六根清靜的世外女和尚了?!?/br> 魏堯的嘴角明顯勾起,沉聲說:“你總有歪理?!?/br> 燕云歌哈哈大笑,很快對他眨了眨眼,“我雖不耐煩念經,可真論起佛理,山上師兄弟卻沒幾人是我對手,你可知是何緣故?“ 魏堯自然不知。 “難纏而已?!?/br> 魏堯不解,“如何難纏?” 燕云歌虛咳了一聲,倒有點不好意思,“你事事讓我,自然不知我有難纏的一面,曾有師兄說我便是四大俱滅,也唯舌不爛,說我強詞奪理,特別難纏?!?/br> 魏堯輕笑了一聲,能想見她師兄說這話時惱羞成怒的模樣,他也喜歡難纏的她,靈動狡黠,寸寸不讓。 他微笑著為她斟酒,“我甚少聽小姐提起家里的事,這才疑惑……” “不瞞阿堯,我與家人關系并不親厚,與父親是井水不犯河水,恨不能老死不相往來,與母親……”她頓了頓,嘆息著,“她是個可憐的女人,又一心為我,只要我在世間一日,就要承她這段善緣,還她一段恩情一日?!?/br> 說著是仰頭灌酒,話中皆是無可奈何。 魏堯微愣著,不解她為何將母女親情說得如此沉重。再看向她手中的那截斷簪,溫潤的光澤上倒映出一張極為古典又婉約的面龐,細長的眉,溫柔的眼,眉山眼水與面前女子生得三分相似,又遠沒有她凌厲冷漠的光芒。 透過她,他很容易能想像出她生母的模樣,該是相貌雖同,性格迥異的兩個人。 這樣的兩個人卻是母女,世間安排,當真奇妙。 若說他與燕云歌有什么相同,便是同親情上一樣的缺失,他的生母又豈止是名可憐的女子,她到死都困在牢籠,終生不得愛與自由。 很多事無需感同身受,更不該用消失去突顯它的珍貴。 這是他這些天悟出的感受,所以他寧愿退一步,用最安全的一個位置和身份去慢慢謀求她的真心。只是,她母親已經一心為她,她卻將生母看得如此輕淡,又是何緣故。 “小姐的母親,待你不好么?” 燕云歌微愣,很快慢慢地一笑,“如何算對我好,衣食不愁便是好么?” 魏堯五味雜陳,他想起生母對他的種種,半夜里偷偷送來的一碗粥,冬日里油燈下熬紅的一雙眼睛,出門前拉著手不斷的諄諄囑咐,對他來說已是全部,可對面前女子而言,這些好像全是負累,她不在意,也無所謂。 他還是點頭,對他來說,這些便是十足的好了。 燕云歌不奇怪,也無意爭辯,她微笑著,滿面酒色掩不住眼里的清明,又拍拍魏堯的肩膀起身。 “隨我走走?!?/br> 魏堯卻記掛著外頭天寒地凍,拉住她的袖子,聲音沉沉,“夜深了?!?/br> 燕云歌回頭看他,笑意更深,“便是深了,才去走走?!?/br> 魏堯勸不住她,只好去尋來厚重的裘風披在她身上。 外頭北風呼嘯,飛雪漫天。 魏堯不想驚動下人,直接去取屋檐下掛著的燈籠。 燕云歌走過去,笑道:“這燈籠紙糊的,怕是沒到院子就要滅了?!?/br> 魏堯這才注意到,急道:“我去找管事……” “罷了?!毖嘣聘枥鹚氖?,手指纏上,相扣,笑意盈盈地與他對視道:“有你在,我要什么燈籠?你還能讓我摔著不成?!?/br> 魏堯有一瞬間地失神。他越發看不透她了,她分明是城府甚深,八面玲瓏的女子,此刻的眼睛卻太過透亮干凈,若非見識過她咄咄逼人的一面,任誰都不會相信這看似柔順怯弱的女子,曾用刀子還厲害的話語蔑視了世俗禮教。 先生罵她刻薄,說她渾身長著嘴巴,在他看來,她恰恰真摯地如赤子一般清純剔透,幾次不欲遮掩自己異于常人的野心與抱負,分明是孤高自許,目無下塵的坦率。 他看得太久,直到燕云歌冰冷的手摸了摸他的臉,才回過神來。 “你今晚頻頻走神,在想什么?” 他沉默著,眼睛里倒映出的光被忽如而來的北風忽地吹滅。 屋檐下的燈籠被這陣風吹地悉數暗滅。 沒有一絲半點的月光,兩個人站立許久,佇立在黑暗里都不說話。 這沉默他們太熟悉,若非今日燕云歌有意打破僵局,按魏堯的性子,這沉默還要延續好幾天。 細密的白雪倒灌進脖子,燕云歌縮了下肩膀,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魏堯的眼睛,他為她立起披風的帽子,勸她,“風大,回去吧?!?/br> 燕云歌忽然抱住他,“我明天便要走?!?/br> “你走不了?!彼f得是那么淡然篤定。 她從他懷里抬起頭,忽然就問:“那日春藤邊界,我被人追殺,是你提醒我小心背后,是與不是?” “是?!彼幻靼姿秊楹瓮蝗惶崞疬@茬,并未隱瞞。 “我奉命送嫁,又先于隊伍出發,故意泄露行蹤意在引暗中的人出手,可那人不該是你,你是四品的副統領,掌管的是皇城內外的禁軍,你是天子安在皇城里的一雙眼睛,如何能周全的了城外的事,即便你知道送嫁官是我,也無法提前為我布局,除非你知道有人必須要取我性命,甚至那人找過你,是與不是?” 魏堯猶豫,很久后才道:“是?!?/br> “你執意與我成親,除了想困住我,亦是想給我一個新身份,甚至想萬一東窗事發,對方能看在你的份上,能饒我一命,是與不是?” 魏堯已經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嘴邊的是字艱澀地吐露出來。 猜測被肯定,他的自以為是教她氣得嘴皮發抖,“我何須你相護!” 魏堯忍住心痛,睜開眼,迎著她的目光開口,“因為那點甜?!?/br> “你……” “因為你曾給我的那點甜,所以我無論如何都要護住你?!?/br> 她曾對他伸出的那只手,曾經給的那點甜,讓他身處暗黑之中仍渴望一切光明,他從來沒恨過她,沒有她當日的無情,就沒有今日的魏堯,他在懸崖底下被死亡籠罩的最后一刻激發出想活下去的欲望,手腳并用的掙扎著想往上爬時,身后的聲音告訴他,這么想爬上去,為何不回去爭一爭。 他回頭,在看見蕭和的那一刻,明白了她所有的苦心。 燕云歌氣得咽下了即將脫口的狠話。 怎會有如此蠢人,竟真為她給的那點虛情假意,敢去背主。 明明能猜到她對他從來是利用…… 她胸膛起伏,遲遲后,才冷靜下來,勉強繼續道:“你困我在此,卻每日能去當值,此處必然離皇城不遠,甚至在一個時辰的腳程,是與不是!” “是?!?/br> “我走不出去,你的馬兒卻可以,你早知這點,所以你從不刻意守衛,就怕引起我的注意,所以那日早上……” “攻心?!蔽簣蛏裆珡碗s地看著燕云歌,“你太聰明,容易反受其亂?!?/br> “你!”她氣得大腦發嗡,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回來。 “除卻要保護我的理由,你困住我是否也存了讓兩國聯姻失敗的心思。你的主子究竟是誰!“ 魏堯又沉默了。 他不答,她冷笑著后退幾步,“好好,你我各為其主,你不說我不怪你,但是你明知我身負使命,卻平白折騰這一出,打著為我好的名義,做盡為難我的事情,你與我母親,與那蕭和,甚至與那些世人有何不同!口口聲聲說尊我敬我,卻把我當成棋子一樣擺弄……” 這話實在誅心,魏堯怒火騰起。 燕云歌眼見他過來,想也沒想地凝聚內力突然出手,掌心在接近他時便被按下。 魏堯用力握緊她手腕,沉著臉怒道:“你不是我對手?!?/br> 燕云歌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對手,可沒想到會如此不堪,連月來的壓抑已教她失去理智,她需要這么個機會發泄怒火。 “試過才知!” 魏堯用巧勁逼退她,燕云歌的身姿順勢如斷線的風箏般一路后退,沒想到在屋檐下繞了個圈后,又突然殺回。 “胡鬧!” 魏堯沒想到她會主攻自己命脈,當下也較起勁來。 兩人在檐下纏斗百招,發出的氣勁使屋檐上的白雪簌簌而落。 天地一片白茫,放眼望去,除了兩道相斗的身影,便剩飛花入戶,寒風迎面。 不少聽到動靜的婆子丫鬟聞聲而來,卻見披著厚重大氅的燕云歌輕揮衣襟,將沾到身上的雪花拂去,負手立在檐下淡然一笑。 “魏大人果然好身手?!?/br> 魏堯臉色萬分難看。 很快,是她噗地一口鮮血,全數落 在了皚皚雪地上,如玉樹瓊花,絢麗奪目。 那道玉身長立的身影已經頹然倒下。 “都回去?!蔽簣虺林槺鹑?,頭也不回地吩咐。 “是?!?/br> 眾人退去,管事遣一個丫頭過來將兩人打落的燈籠一一掛回。 當丫鬟拾起燈籠的瞬間,就見頭頂上的屋檐發出吱呀的聲音,若非身旁有人眼明手快,丫鬟非被瞬間墜落的木梁壓傷不可。 小丫鬟驚魂未定,扭頭去看突然出手的救命恩人,“蕭先生——” “對人對己都夠狠?!笔捄桶櫭嫉袜?,離開前,在邁步過門檻時回頭交代,“等會聽到什么動靜都別出來,咱們這位新夫人——”他看了眼安靜地房門,略帶嘲諷的說,“脾氣可大著?!?/br> “是?!?/br> 房里。 無聲的四目相對,片刻后,是燕云歌冰冷無情的聲音。 “你既已知道我的決心,何苦還要強求?!?/br> 魏堯正在加碳,聞言也只掠看了她一眼,不給予任何回應。 燕云歌不耐地皺眉,魏堯的性子死板拘泥,原先她不覺得討厭,反覺得這樣的人聽話不多事,差遣起來最是好使,如今三番兩次得不到回應,當真后悔招惹。 可笑她的前程生死如今都捏在這個男人手上,想到剛才的孤注一擲,她不甘心地扶傷下床。 她走得極慢,一來未想好說辭,二來確實傷得頗重。 魏堯見她要取酒,勃然大怒地攔下,“句句誅心還不夠,你何必非要與自己身子過不去?!?/br> “我身負皇命,無法交差,便是有朝一日能從你這逃離,回去朝堂亦無我的位置,早晚是死,還不如死在你的手里,讓你后悔終生!”她憤怒地想將酒奪回,魏堯卻緊握著酒壺不放。 連借酒澆愁都不能,燕云歌怒而拍桌,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魏堯,我縱有什么對不起你,拿命賠你也該足夠,你還想我如何!” “想我做你永遠見不得光的魏夫人,為你打理宅院?還是等你心情好了帶我去各府上游走,與那些閑著無事的誥命夫人周旋,為你費盡心思,幫你打點鋪路?你當我是什么人,豢養的鳥兒不成!” 她說得平靜又諷刺,魏堯將心一沉,他從未如此想過,可她說的的確是最有可能的一個局面。 見他不回應,燕云歌便知自己說對了,她不斷冷笑,想拍案卻頹然無力,一屁股坐了下來。 直到這刻,她才覺得縱然隔著兩個世界,很多事情依舊沒有改變。 前世她與母親爭,與風琰爭,與白墨爭,與百官爭,笑他們狹隘,非要爭出個結果,可到這刻,她必須要承認,她羨慕男子,羨慕他們可以做任何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像她,苦心經營到這步,卻必須要費盡心思在他手里討一個委曲成全。 燕云歌雙手握拳,憤恨地砸著桌面。她有太多不甘心,她的才能不該因女子的身份而受到桎梏,縱有太多無能為力,她不信自己走不出來,雙眼里的光華在這個滿心看不上眼的庶子面前,瞬時頹敗,又猛然燒起。 “你我境遇相同,我以為你最該懂我,”她咬牙切齒,“如果連你都只當我是附屬品,我做再多,又有誰能看見!魏堯,你不該如此想我!” 魏堯瞇眼看她,燭火下,她的側面看上去十分柔弱,可雙眼里的堅定又讓她迸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小姐?!彼麩o息地嘆氣,低聲輕喚,“是你不該如此想我?!?/br> 燕云歌聞聲抬頭,卻見他緩緩地搖頭失笑,她不禁惱道:“你笑什么!” 魏堯的唇角輕輕勾著,“我笑小姐也會有迷茫的時候?!?/br> “你!” “先前小姐問我,為何頻頻走神,現在我告訴小姐,因為我不知放小姐離去會不會后悔?!?/br> “你當真要放我走?”燕云歌倏地站起來。 “原是不肯的?!?/br> 燕云歌的臉色馬上冷下來。 魏堯一嘆,這個女子啊,當真翻臉比翻書都快。 他將人攬入懷里,感受到她軀體的僵硬,卻仍貪戀此刻的美好。 “我曾說過,今生所圖唯小姐一人,只要小姐不負我,想做什么便去做罷?!?/br> 燕云歌一時沒有理解,待想通后,從他懷里出來,表情顯得那樣難以置信,“你真的答應?” 魏堯輕點了一下她的唇瓣,“只一點不變,小姐永遠是我的娘子,只我一人的娘子?!?/br> 這次換燕云歌沉默,她與太多男人糾纏不清,亦給過許多人承諾,謊話更是張口就來,承諾、誓言在她眼里無非是拖延的一種手段??擅鎸ξ簣蛉绱苏鎿吹母星?,她第一次感到難以開口。 魏堯看出她的遲疑,卻仍因她最后的點頭,雙眼明亮。 燕云歌問:“你為何改變主意?“ “因為我母親?!?/br> “你……母親怎么了?” 雖是中途改口,可能親耳聽到她這聲母親,魏堯已是無憾。 他與她說兒時的事,說那個男人的事,說軍營里的事,他的敘述平調簡單,沒有添油加醋,沒有動人的詞匯,只在提到母親死時泄露了憤怒的情緒。 燕云歌無法感同身受,便選擇安靜地聆聽。 她曾經是燕相府里尊貴的嫡子,今生再有不堪,亦還是嫡女的身份,庶子難為,難在一生捏在主母手里,想起前世母親的霹靂手段,想起父親的逆來順受,他為數不多的幾個姨娘通房,一生都在服藥,以至于除她之外,府里沒有其他孩子。 母親要保障她的地位和權利,更是耳提面命庶子庶女的存在,對她們母女來說是何種危險和不堪,因此她雖然同情后院女人的遭遇,卻從未忤逆過母親的決定。 燕云歌緩緩一嘆,不自覺將頭靠著魏堯胸膛,心頭越發沉重。她從不否認自己看不上魏堯庶子的身份,只因她活在嫡子的階級,享受過嫡子身份帶來的好處,如今設身處地一想,她與那些愚昧世人又有何不同。 想到自己剛才還義正言辭罵魏堯教而不化,頓覺沒臉。 “我知道小姐看不上我?!?/br> 魏堯突如其來的話,令燕云歌變了臉色,她想要解釋,魏堯阻止,示意先聽他說完。 “不說學識、能力,僅是身份上,我與小姐都相差甚遠,如今這番際遇,還是托蕭先生鼎力相助的緣故?!?/br> 他明白,若非蕭和的出現,他今生能達到最高的高度,也無非是驍騎營里的一個小副領,如今能正兒八經做到四品的官職,已教所有魏國公府的人大吃一驚。 可即便是如此,他的婚姻大事還是被主母拿在手里,最好的人選也不過是從七品以下官員家的庶女,因為沒有人會把嫡女嫁給一個庶子,而他的主母也不會讓他得到什么好的助力。 若非遇到她,他悲涼的一生早就注定了結局。 蕭和問他為何喜愛她,除卻她不得不讓人喜愛的地方,也因他曾一個人走過地府昏暗漫長的甬道,耳邊盡是惡鬼凄厲的慘叫,突然有一雙手將他拉出黑暗,對他說,傻阿堯,還不快上來,那種死而復生,仿佛曾經的苦難都是虛驚一場,感激之余,他如何不能將這個女人放在心里一生珍藏。 “不瞞小姐,”魏堯突然一笑,“便是沒有小姐今日的發作,我過幾日也會讓蕭先生找小姐?!?/br> “讓他找我做什么?” “我讓蕭先生假意幫助小姐逃走,他會給小姐一包藥粉,讓小姐下在我的酒中,或者下在府里吃水的井里?!?/br> 燕云歌震驚地已說不出話。 “我即想放小姐走,又想試探小姐對我是否還有情,如果小姐是心狠手辣之人,我會對小姐死心,用半條命斷了對小姐余生的念想?!?/br> 魏堯平靜地不可思議,不覺自己在說什么駭人之事,反是燕云歌高看了他一眼,曾經以為良善到不堪一擊的那個魏堯竟然也有了如此深的城府。 可他到底沒有這么做,想到這點,她突然笑了。 “你可知我會如何做?” 魏堯也笑了笑,“小姐會和盤托出,然后罵得我抬不起頭來?!?/br> 燕云歌驚訝,她的確是如此想,沒想到他居然能猜中。 魏堯親吻著她的額頭,聲音的柔情能再鐵石心腸的女人都有片刻動容。 “小姐很善良,我不后悔愛上小姐?!?/br> “傻阿堯……”她想摸他的臉。 他拉下她的手,目光如炬,堅定的道:“我曾說過,不論小姐所圖什么,我都支持小姐。同樣,我對小姐,便是死也不會放手如今承諾還在,魏堯不貪心,只要小姐心底,騰出個位置留給我,便已足矣?!?/br> 燕云歌愣了愣,待她回過神時,他俯下身,吻已經落下來,帶著從未有過的強勢,不容她拒絕。 這晚夜里,燕云歌在魏堯身下幾番沉淪欲海時,做了個夢。 夢里有風琰,有白墨,有無塵,有莫蘭,還有魏堯。前世今生,兜兜轉轉,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認同的聲音也越來越多,她想明白很多事,如果要走的路注定無法有人陪同,那她努力先他們走到終點,再等他們追上便好。 上天給了她重新來過的機會,除了未完成的志向,感情上何嘗不是想她能走出來。 給出的感情能有回應,如同一份微小的善意,若有一日她失足落水,或許會因這份善意有意想不到的人伸出手,拉起不諳泅泳的她。 至少在這個晚上,魏堯拉了她一把。 幾日后。 “雪停了……難得出個晴日,大人要不要出去走走?”蕭和收了扇子,回頭望著怔怔的望著窗外出神的男人,漫不經心地道:“大人既然不舍得,何不趁還沒走遠將人追回來?” 沒有回答,那身影已重新埋首案牘,蕭和見狀,心里嘖笑了一聲。 這會嘴硬,以后有得你后悔。 汜住苯詀艏髮蛧阯:ΡΟ㈠㈧,℃Ο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