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個人敲定了具體的出游時間，又開始協調每個人應該準備什么東西。待把一切商量好，公交車也到站了。

    懷揣著對美食的向往，顧綿心心念念的周六終于到來了。

    這天天氣挺好，溫度不高，很適合外出游玩。顧綿提著兩桶礦泉水、背著一書包菜，興高采烈地到隔壁去喊牧槿。

    考慮到牧槿比較“嬌弱”，顧綿分配給她活不多，只讓她帶了一些小東西。然而牧槿出來的時候，手里還是提了兩個大包。

    顧綿想幫牧槿拎包，又騰不出手來，只能問道：“小槿，你怎么帶了這么多東西？”

    “都是一些吃的，”牧槿解釋道，“奶奶讓我帶的?！?/br>
    張素琴對牧槿的寵愛顧綿是再清楚不過了，她會為牧槿準備這么多吃的顧綿也不奇怪：“包重嗎？重的話先放在這兒，一會讓小胖來提?！?/br>
    “不重，我提得起?！蹦灵炔幌腩櫨d老把自己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催促道，“我們快點走吧，再過一會就要熱起來了?！?/br>
    幾個人在肖華建家集合，肖華建的爸爸肖遠亮知道他們要去野炊，提出開車載他們過去。

    有免費的車坐顧綿自然不會拒絕，野炊的地方離他們村有一定的距離，真要走路過去還是挺累人的。

    把東西放在后備箱，顧綿拉著牧槿坐在后座。

    肖遠亮看起來挺隨和的，屬于比較健談的那一類人。一路上他主動找話題和顧綿他們聊著天，氣氛倒也不至于尷尬。

    顧綿對肖遠亮的看法挺復雜的，說不清是好還是不好。

    你要說他好，他妻子剛過世就給肖華建找了個后媽。那個后媽處處針對肖華建，他也像是沒看見一樣。

    可你要說他不好，他又從來沒有短過肖華建的吃穿用度，零花錢大把大把地給肖華建，甚至還花大價錢把肖華建送去了實驗中學。

    不過不論好與不好，讓顧綿慶幸的是，肖華建的后媽過來這么多年一直沒有懷孕。是以她鬧騰歸鬧騰，肖華建的地位還是存在的，他在家也沒怎么受過委屈。

    把人送到目的地，肖遠亮很快便離開了。顧綿一行人把東西搬下車，找了個平坦又遮陽的地方“駐扎”下來。

    幾人野炊的地方名叫“桃花谷”，是隸屬于楊柳鎮的一處非知名景區。春天桃花開的時候周邊的人還會過來玩玩，現在桃花謝了再加上天氣炎熱，整個山谷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不過這一切并不影響顧綿的好心情，她指揮肖華建在燒烤架周圍鋪上報紙，然后把書包的里生食一樣樣拿出來。

    食材是肖臻慧幫忙準備的，得知顧綿要帶牧槿出來野炊，她很豪氣地買了一大堆食材給她們備著。

    顧綿看著那堆食材，直說牧槿才是肖臻慧的親女兒，她就是撿的——要知道以前顧綿出來野炊的時候，都是自己想辦法搜羅食材的，肖臻慧最多資助她個三五塊錢。

    不過玩笑歸玩笑，顧綿拿著食材還是很開心。肖臻慧心細，知道他們要烤燒烤，把竹簽都準備好了。

    時間還早，東西都收拾好之后，幾人打算先去周圍轉轉。肖華建從包里掏出一個相機，提議道：“我們來拍照吧！”

    “好??！”顧綿眼睛一亮，隨機想到另一個問題，“你哪兒來的相機？”

    “我在家里拿的?！毙とA建底氣略有不足。

    顧綿了然：“她的？”

    肖華建“哼”了一聲：“什么她的，還不是我爸花錢買的?！?/br>
    顧綿不想掃了肖華建的興，咋呼著轉移了話題：“來吧來吧，我們先來一張合照。小槿思思站過來一點，小胖過去幫我們拍?！?/br>
    肖華建抗議道：“不是說了拍合照嘛，為什么不把我算進去？”

    “這里就我們四個人，把你算進來誰來拍照？”顧綿拉著牧槿和肖思思擺造型，“少廢話，快點拍，拍了我給你拍單人照?！?/br>
    三個人拍了合照，顧綿拉著牧槿興沖沖道：“再給我和小槿來幾張雙人合照?！?/br>
    牧槿想要推脫，但見顧綿已經靠過來比著剪刀手笑得牙不見眼了，她拒絕的話便沒有說出口。

    拍完雙人合照，牧槿主動提到：“我來幫你們拍照吧?！?/br>
    肖華建巴不得有人接手“攝像師”的工作，忙不迭地相機給了牧槿。

    因為有顧綿和肖華建兩個人來瘋在，之后牧槿拍出來的照片大多是惡搞居多，只有肖思思的單人照要正常一點。

    拍照過程中顧綿提出讓牧槿也來幾張，但都被牧槿婉拒了。

    拍了約有一個半小時，牧槿提醒道：“只有三張膠卷了?！?/br>
    “啊，只有三張了？”顧綿把扯著肖華建耳朵的手拿下來，“怎么用這么快？”

    肖華建馬上甩鍋：“都怪你太浪費了?！?/br>
    顧綿一個白眼翻過去：“死小胖你摸著良心再說一遍？里面就你的照片最多好嘛?！?/br>
    牧槿拿著相機，詢問道：“還拍嗎？”

    “算了，先不拍了?！鳖櫨d走過去，接過相機裝模作樣的看，“留著一會想拍的時候再拍?！?/br>
    “那行，先來烤燒烤吧?！毙とA建拿了一包牧槿帶的薯片，墊了張報紙坐在地上，“拍了一上午的照片我都餓了?！?/br>
    肖思思沒好意思拿東西吃，蹲在燒烤架面前生火。木炭不易生火，她搗鼓了好一會都沒把火點燃。

    牧槿打算過去幫肖思思，剛走出兩步，顧綿在后面喊了一聲：“小槿?！?/br>
    牧槿回頭，顧綿迅速按下快門。

    第16章

    牧槿微蹙著眉頭，問道：“你干嘛？”

    “給你拍照啊，”顧綿揚了揚手里的相機，“你今天一張單人照都沒拍，拍一張留作紀念嘛?！?/br>
    “可是我說過我不拍照?！蹦灵让蛑?，語氣里帶著不快。

    顧綿還是第一次見牧槿把不高興表現得這么明顯，忐忑地問道：“你生氣了？”

    “沒有?！蹦灵扔舶畎畹卣f道，可她臉上分明就掛著“生氣”兩個大字。

    顧綿只想著給牧槿拍張照留個紀念，沒想到會惹得她如此不高興。她有些手足無措，囁嚅道：“對不起小槿，我不知道你這么討厭拍照。你別生氣，要不我現在就把膠卷扯出來，把照片毀了吧？”

    顧綿說著，竟然真的打開了相機的后蓋。

    “你干嘛！”牧槿按住顧綿的手，把相機搶過來蓋上后蓋，“你們拍了一上午的照片你不想要了？”

    顧綿小聲道：“可是如果留著照片，你會不高興?！?/br>
    “那你也沒必要把膠卷扯出來吧？”牧槿把相機收好，嘆了口氣說道，“算了，是我小題大做了，照片拍都拍了就留著吧?！?/br>
    顧綿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生氣了？”

    牧槿“嗯”了一聲。

    顧綿不放心地確認道：“真的不生氣了？”

    牧槿突然停下來，看著顧綿：“你不覺得生氣嗎？”

    顧綿一頭霧水：“我為什么要生氣？”

    牧槿靜靜道：“我因為你拍了我的一張照片就擺臉色給你看，你不生氣嗎？”

    “可是這事本來就是我做錯了啊，”顧綿低頭，踢著腳下的泥土，“我明知道你不喜歡拍照還硬要給你拍，你擺臉色也是應該的?！?/br>
    牧槿看著鵪鶉似的顧綿，眼神復雜。她吸了吸鼻子，把視線移開：“我們快過去吧，他們都點燃火了?！?/br>
    “哦?！鳖櫨d走了幾步，又問了一遍，“小槿你是真的不生氣了吧？”

    牧槿深吸了一口氣，耐著性子說道：“對，我不生氣了，真的真的不生氣了?！?/br>
    “不生氣就好，”顧綿一顆心落回肚子里，嘿嘿笑道，“我們快點過去吧，慢了小胖就把燒烤吃完了?！?/br>
    牧槿看著身旁一臉傻笑的人，想起一年前的一件事情來。

    那個時候她還有爸爸有mama，住的是大別墅，讀的是私立貴族學校，結交的也是和她一樣出生的公主少爺。

    有一次大家一起出去玩，有個女生在未經她允許的情況下偷拍了幾張她的失真丑照。

    她發現后，態度堅決地要求對方把照片刪除。那個女生嘴上答應著“好好好”，回頭就把照片打印出來在班上傳閱。

    牧槿到現在都還記得班上某個男生拿著她的照片不懷好意地跑到她面前問“牧槿這真的是你嗎”的時候她的心情，震驚，羞愧，以及憤怒！

    她去找那個女生對峙，那個女生笑嘻嘻道：“我覺得你這幾張照片很好玩了，所以就打出來了?！?/br>
    牧槿氣得不行，卻仍保持著最后地理智和她說道：“但是我當時明明要求你把照片刪了，而你也答應了的?！?/br>
    “我不是忘了嘛，照片是我媽打印的，她又不知道不能打印你的照片?！蹦莻€女生看著牧槿，故意說道，“你不是吧，這點小事也要生氣？”

    牧槿氣得渾身發抖：“你這是侵犯我的人身權！”

    那個女生變了臉色，爭辯道，“我怎么就侵犯你的人身權了？開個玩笑而已，你至于上綱上線的嗎？”

    “可是我覺得這個玩笑并不好笑！”牧槿情緒激動地喊道，“你那么愛開玩笑，怎么不把自己的丑照打印出來！”

    “你什么意思？你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故意的咯？”那個女生站起來，臉色也冷了下來，“朋友這么多年，我馬雯萱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

    周圍的人見兩人鬧起來了，忙出來勸解道：“怎么了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吵起來了？”

    “行了，萱萱別多想，小槿她不是那個意思。小槿呢也少說兩句，萱萱沒有惡意的?！?/br>
    “這樣，照片我馬上讓人收回來，這事咱們就這么了了可以嗎？”

    有看不慣牧槿的人攪混水道：“切，這點玩笑都開不起，干脆躲回家不要出來玩啦?！?/br>
    “對啊，不就是幾張照片嘛，要了她的rou了？”

    “人國家領導都不介意被拍，到她這里就侵犯人身權了?！?/br>
    “這么怕被人看見，干嘛還要出來？”

    牧槿被一群人圍著，卻覺得前所未有孤獨。她想不明白，她明明是受害者，為什么還要被指責？

    只是幾張照片而已？開個玩笑？可是這對她來說都是真真切切的傷害??！

    她做錯了什么？她被人中傷了難道連個道歉都不能要嗎？

    最后在家長和老師的插手下牧槿得到了一個并不真心實意的道歉，而這事導致的直接后果便是她再也不愿面對鏡頭。

    燒烤架內木炭燒得很旺，肖華建和肖思思正拿著雞翅排骨之類的往烤架上面放。

    天氣逐漸熱起來，兩個人烤了一會就出了一身的汗。肖華建不停喊著“好熱好熱”，被走過來的顧綿一腳踢開了：“一邊歇著去，顧爺我來?！?/br>
    “顧爺你怎么現在才來，”肖華建在一旁坐下，拿著報紙不停扇風，“沒有你我們差點連火都點不燃了?！?/br>
    “你就是笨！”顧綿拿著刷子往食材上刷油，“你說說，除了吃你還會干嘛？”

    肖華建理直氣壯道：“會吃就夠了?！?/br>
    牧槿蹲下，對滿頭大汗的肖思思說道：“你去吃點東西吧，我來烤?！?/br>
    肖思思擦了擦頭上的汗，受寵若驚道：“沒事沒事，小槿你去歇著，我不餓?！?/br>
    “什么你不餓，肚子叫得跟打雷似的?！鳖櫨d在一旁拆臺，“別不好意思，餓了就去吃。東西帶出來本來就是吃的，你該和小胖學學?！?/br>
    顧綿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肖思思不好再推辭。她把刷油的刷子遞給牧槿，去拿了個面包啃。

    燒烤烤起來比較慢，顧綿和牧槿烤的速度壓根追不上肖華建吃的速度。不過幾個人本來就只是為了嘗個鮮，壓根沒指望用燒烤填飽肚子。

    斷斷續續地烤了兩個多小時，七七八八地吃了一肚子東西。待太陽升上正空的時候，幾個人也烤得差不多了。

    盤子里還堆著一堆沒吃完的燒烤，顧綿推了推肖華建，指著盤子道：“去，那一盤就交給你了?！?/br>
    肖華建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要，我吃飽了，不吃了?！?/br>
    顧綿教訓道：“你這是浪費！”

    肖華建悲憤地看著那一盤糊得不像樣的食物：“我都吃了那么多糊的了，你還要我吃，還有沒有人性了！”

    牧槿拿著水把撿出來的木炭澆滅，直到確認木炭不會再燃起了了才收手：“我們現在就回去嗎？”

    “先不回，”肖華建把垃圾打包放好，說道，“我爸一會要來接我們?！?/br>
    顧綿在石頭上鋪上報紙，對牧槿和肖思思喊道：“過來坐著歇一下，這會有風?！?/br>
    肖華建沒有搶到位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風一陣陣吹過來，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顧綿伸了個懶腰，愜意道：“真想搬張床在這里睡午覺?！?/br>
    “我也想，”肖華建說起風就是雨，“我們去買帳篷吧?！?/br>
    “買個屁，我就是說說而已?！鳖櫨d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美夢，“這里這么遠，你爸難道還會天天送我們過來睡午覺不成？”

    肖華建偃旗息鼓了：“嘁，沒勁?！?/br>
    肖思思拍了拍肖華建的肩膀，問道：“小胖，你洗照片的時候可以全部都多洗一份嗎？我給你錢?！?/br>
    肖華建一口答應道：“沒問題，到時候我直接洗四份出來?！?/br>
    顧綿想起牧槿的那張單人照，開口道：“里面有一張小槿的單人照，我沒有拍好，你就不要洗了?！?/br>
    肖華建有些奇怪，不過涉及到牧槿，他沒敢多問：“好，到時候我給老板說一聲?！?/br>
    肖思思惋惜道：“可惜我們都沒有四個人的合照?！?/br>
    “對啊，”肖華建跟著嘆了一口氣，“本來還說留著膠卷讓別人幫我們拍的，結果一上午了，別說人，連個鬼影子都沒有?！?/br>
    牧槿突然開口：“其實也不是不能拍?！?/br>
    肖思思和肖華建眼前一亮：“小槿你有辦法？”

    牧槿點點頭：“一般相機都有自拍功能，我之前看了，你這臺也有。我們把相機放在高處，用自拍功能，它會延時十秒，然后拍照的人可以趁這個時間跑到攝像頭前?！?/br>
    肖華建迫不及待地把相機翻出來，遞給牧槿：“那個自拍怎么弄，小槿你教教我?！?/br>
    “很簡單的?！蹦灵冉舆^相機，邊cao作邊講解了一遍。

    肖思思四下張望了一圈，指著不遠處的一塊石頭說道：“我們可以把相機放在那塊石頭上?！?/br>
    顧綿自告奮勇：“我來拍，我跑得比較快?！?/br>
    幾個人分好工，很快選好了位置。顧綿喊著“一、二、三”，按下快門，迅速往牧槿他們的方向跑過去。

    肖華建一聽到“一二三”便習慣性地面帶微笑，誰料快門一直沒響。他笑得臉都僵了，抽了抽嘴角以緩和面部表情。結果他剛抽著嘴角，照片就拍下來了。

    不用看照片肖華建都能想象自己的表情有多滑稽，他抗議道：“這張不算，我拍得太丑了。重新來一張?！?/br>
    顧綿收起笑臉，拍了拍臉頰，沒好氣道：“就你事多?！?/br>
    肖華建喊冤道：“還不是你，喊什么‘一二三’，我以為下一秒就要拍了?！?/br>
    “自己笨還怪我，”顧綿走到相機拍，揮了揮手，“歸位歸位，我要拍了。這次我不喊‘一二三’，你們自己估計時間?！?/br>
    一回事二回熟，顧綿按下快門，照著之前的路線跑了過去。

    地上有很多小土粒，顧綿穿的又是涼鞋?？斓侥康牡氐綍r候，她腳下一滑，雙手下意識地抱住了面前的牧槿。

    “咔擦”一聲，白光一閃，畫面定格。

    第17章

    上午玩夠了，下午顧綿老老實實地和牧槿一起寫作業——肖思思要在家帶他弟弟，肖華建去照相館洗照片了，因此房間里只有她們兩個人。

    由于才剛開學，老師布置的作業大多是抄寫類的。顧綿三五兩下抄完了，然后開始對著作文本發呆。

    語文老師要求班里的人每周都要寫周記，還規定不少于600字。顧綿寫個一兩百字的日記都憋得頭疼，六百字的周記簡直就是要了她的命了。

    牧槿抬起頭，見顧綿咬著筆頭在發呆，問道：“你怎么不寫了？”

    “周記不知道寫什么?！鳖櫨d松開筆頭，探過頭去看牧槿的作業本，“你寫的什么？”

    牧槿大大方方地讓給她看：“我寫的開學的感想?！?/br>
    顧綿苦著臉：“開學有什么好寫的，‘開學一周我每天都在盼著放假’？”

    牧槿提點道：“不一定非要寫開學，你可以寫我們上午野炊的事情?！?/br>
    “對哦！”顧綿一點就通，迅速在腦內組織了一下語言，“和吃相關的我分分鐘就能寫出幾千字來?！?/br>
    事實證明顧綿對于吃是帶著真情實感的，證據就是她這次的周記被當作范文在班上念了。這是她初中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語文老師夸獎，之后的三年里語文老師每次看她的周記或者作文都想把人提到辦公室訓一頓。

    ——當然，這又是后話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肖臻慧答應了顧綿要帶她去買自行車，索性休了一天的假——她每個月只有三天假，只要不和其他人擠堆，可隨意選擇休息的時間。

    張素琴的工作沒有她那么辛苦，朝九晚六有雙休，只是工資不如她高。不過同樣的，張素琴的經濟壓力也沒她大。

    這十多年來牧永楠給張素琴打了不少錢，那些錢她都存著沒用，因此有一定的積蓄，要把牧槿供養出來完全不成問題。只是她不想坐吃山空，所以才想著找份工作，聊勝于無。

    四個人到了城區，先去服裝店轉了轉。新學期開始，肖臻慧后知后覺地想起應該給顧綿買兩身新衣服。

    顧綿上一次買夏裝已經是五年級的事了，那些衣服穿著顯舊不說，而且都短了。

    顧綿自己對穿的沒什么追求，有新的就穿，沒新的就穿舊的。她也沒有要打扮自己的意識，休閑裝、運動裝，什么舒服穿什么。

    沒怎么挑選就買了兩套衣服，肖臻慧還要再逛，顧綿不樂意了：“買那么多干嘛，學校要發校服，到時候天天穿校服，這些衣服買回去還不是放著?！?/br>
    “小兔崽子，給你買衣服你還不樂意了?！毙ふ榛叟牧伺念櫨d的腦袋，“行，不買就不買吧，不買我還省錢了呢！”

    嘴上這樣說，肖臻慧心里對女兒還是有些愧疚的。她未婚先孕，再加上遇人不淑，年紀輕輕就成了單親mama。這么多年來她既要供養顧綿又要償還父親生病時欠下的債，一個人扛著家里所有的事，不可謂不辛苦。

    為了多掙點錢，她拼了命地工作，忙碌的同時對顧綿的關心也少了點。別人家的小孩都過得像溫室里的小花朵，就她家的孩子有了母親還是過得像沒人管的野草。

    讓肖臻慧欣慰的是，顧綿到底沒有被她養歪。雖然她成績差了點、脾氣暴躁了點、性格頑皮了點，但她懂分寸、知是非。不說她有多高尚無私，至少她行得正坐得端。

    買了衣服，幾個人又去菜市場逛了一圈。

    肖臻慧難得休假，打算利用這個機會做一頓好的給一老兩小吃。一來是給天天吃食堂的兩個孩子補充一下營養，二來是答謝張素琴。

    顧綿經常在張素琴家蹭飯，肖臻慧知道張素琴不會要她的錢，又不忍心叫顧綿不要去蹭飯，就只能用請客的方式來還張素琴的人情，能還一點是一點。

    雞鴨魚rou地買了一堆，終于到了顧綿最期待的時刻——買自行車！

    菜市場對面就有一家賣自行車的店，顧綿走進去，這輛摸摸，那輛看看，每輛都喜歡得緊。

    肖臻慧掃了一眼那些車的標價，提醒道：“一百五以內?！?/br>
    顧綿的視線黏在那些車上，心不在焉地說道：“我知道，我過過眼癮不行嗎？”

    過足了眼癮，顧綿開始選自己的自行車?？催^那些炫酷的山地自行車、公路自行車之后，粉粉嫩嫩的女式自行車便再難入顧綿的眼。

    老板根據價位推薦了幾款自行車，顧綿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說得老板都不高興了。

    最后肖臻慧怒了，指著一款少女心滿滿的自行車說道：“就要這款?！?/br>
    “別啊媽，”顧綿把肖臻慧的手按下，鬼哭狼嚎道，“這種車不適合我?！?/br>
    “那你覺得什么車適合你？高大威武的公交車？”肖臻慧故意板著臉說道，“張奶奶和小槿都還等著你呢，你就不能像小槿一樣干脆點？”

    ——牧槿進店五分鐘便選好了車，是一輛嫩綠色的女式自行車，樣式很普通，滿大街都是。

    顧綿不喜歡太粉嫩的款式，又買不起價格昂貴的山地車、公路車，最后選了一輛黑色的、前面帶橫杠的男式自行車。

    買了車，幾個人準備打道回府。由于帶著自行車擠公交車不方便，她們打算分兩個人出來騎車回去。

    張素琴不會騎自行車，且她年齡大了這些人也不放心讓她騎自行車，所以被排除在外；而顧綿從買了自行車便沒從車上下來過，所以肯定是要騎車回去的。

    分歧主要出現在牧槿和肖臻慧身上，肖臻慧體諒牧槿沒吃過苦，擔心她大熱天地騎車回去會中暑，提出由自己騎車回去。

    牧槿呢不想周圍的人處處照顧自己，以“反正我以后也是要騎車上學的，現在騎回去就當練習了”為由，提出自己來騎。

    最后還是牧槿爭贏了，她和顧綿在大人不厭其煩的叮囑下，騎著自行車先行離開了。

    雖然沒有買到中意的自行車，但騎著新車的顧綿心里依然美滋滋的。

    過了城區路上的車便少了，顧綿和牧槿并排著走，邊騎邊聊天。

    聊天的內容沒什么營養，顧綿是想到哪兒說哪兒。她心情不錯，連帶著看人都順眼了。路上碰到王大媽，她還很熱情地打了個招呼，把王大媽搞得莫名其妙。

    兩人到家，張素琴和肖臻慧已經先到了。顧綿直接把車騎到自家院子里，帶著牧槿往屋里走去。

    肖臻慧和張素琴已經在廚房忙開了，顧綿想進去幫忙，被肖臻慧扔出去了：“礙手礙腳的，出去陪小槿玩?！?/br>
    顧綿樂得不用干活，去客廳找牧槿。

    牧槿正坐在客廳里看電視——準確地說，她只是盯著電視，并沒有看里面的內容。

    顧綿家的電視劇還是黑白的，通過天線接收信號，播不了幾個臺。

    牧槿沒見過這樣的電視，也不會換臺，電視里在放廣告，她便盯著電視發呆。

    “小槿，我們去我房間玩吧?！鳖櫨d走出來，對牧槿喊道，“這會沒有好看的電視，我帶你參觀參觀我的房間?！?/br>
    牧槿正坐著無聊，聽顧綿這樣說便跟著她去了。

    由于肖臻慧不常在家，再加上牧槿不愛串門，平時都是顧綿主動去找牧槿玩，而牧槿很少到顧綿家來。

    算起來，牧槿到楊柳鎮大半個月了，除了剛來的那天在顧綿家吃了個飯外，之后竟再也沒有來過顧綿家。

    顧綿家的房子是平房，帶前院沒有后院。她家的前院是封閉式的，兩邊修有瓦蓋的廚房、衛生間和儲物間。她家的正屋由三室一廳構成，占地較寬。

    顧綿住進門靠右的第一個房間，房間不算大，不過睡一個人還是足夠了。

    顧綿的房間很簡潔，一張單人床、一張寫字臺、一個寫著“雪花啤酒”的紙盒子——里面鼓鼓囊囊地不知道裝著什么、還有一個看起來隨時都可能散架的電風扇。

    顧綿招呼牧槿在床邊坐下，扭開電風扇對著她吹。怕牧槿坐著無聊，她又把自己珍藏的漫畫書翻出來給牧槿看。

    牧槿平時基本上不看漫畫，顧綿遞給她的《烏龍院》她也是聽過沒看過。不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便打開來看了。

    漫畫挺有趣的，里面的人物各有特征，夸張的表現手法讓人忍俊不禁，笑過之后又能有所體悟。

    牧槿剛開始還抱著打發時間的想法在看，后來便不知不覺地入了迷。她看完一個小節，敏銳地察覺到有一道熟悉的視線落在她臉上。

    牧槿抬頭，對上顧綿毫不收斂的視線。她有些不自在，問道：“你看我干嘛？”

    “小槿你笑起來真好看，比電視上的人還好看?！鳖櫨d看著牧槿，語氣真摯，“當然，你不笑也很好看，不過笑起來要更好看一些?！?/br>
    牧槿從出生到現在經常被人考長得好，但還是第一次被人夸得這么直白、這么誠懇，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是嗎？”

    “是啊，”顧綿放下手里的書，和牧槿并排坐下，“我見過的人里沒有比你更好看的了?！?/br>
    牧槿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回道：“謝謝?！?/br>
    正在這時，張素琴進來叫兩人吃飯。牧槿把漫畫書合上，遞給顧綿：“吃飯去吧?！?/br>
    顧綿接過書，把它和同一系列的其它卷放在一起，又隨手把風扇關了：“走吧?！?/br>
    第18章

    午餐很豐富，大大小小的有七八個菜。張素琴一直在念叨肖臻慧菜炒多了，四個人肯定吃不完。

    肖臻慧把筷子遞給顧綿和牧槿，笑道：“吃不完就放冰箱里，晚上繼續吃。難得有機會露一手，我也過過癮嘛?！?/br>
    顧綿拿著筷子，對牧槿眨了眨眼：“多吃點，我媽炒菜特好吃?！?/br>
    牧槿是第二次吃肖臻慧炒的菜了，第一次吃是她剛來楊柳鎮那天，肖臻慧去車站接了她和張素琴，還給他們備了飯菜。

    那個時候她心情不好，連吃了什么都不知道，更遑論味道了。

    而如今換個心情再吃肖臻慧炒的菜，牧槿不得不承認，肖臻慧炒菜確實挺好吃的。

    一頓飯下來，牧槿比平時多吃了大半碗的飯，顧綿更是撐得肚子都鼓起來了。

    肖臻慧看著桌子上被消滅了大半的菜，只覺得心滿意足。她拍了拍顧綿的肩膀，吩咐道：“碗就交給你了?！?/br>
    顧綿也不推脫，一口應道：“沒問題?！?/br>
    張素琴要幫著收碗，被肖臻慧拉住了：“張姨，你別管，這里交給綿綿，她能搞定。正好你今天在這兒，過來幫我看看這鞋底吧，我怎么納都納不好?！?/br>
    張素琴和肖臻慧商討納鞋底的事去了，顧綿站起來開始收碗，牧槿也幫著收拾。

    在來楊柳鎮之前，牧槿從未做過此類家務事。家里的一切都有保姆負責，哪怕是牧永楠入獄那段時間，也有鐘點工幫著收拾。

    到了楊柳鎮之后，牧槿最初依然沒有要做家務的自覺。還是暑假那段時間，顧綿每次吃了飯之后都主動幫著洗碗，她才開始學著接觸家務活。

    牧槿和顧綿經常合伙洗碗，已經洗出默契來了。顧綿用洗潔精洗第一遍，牧槿用清水洗第二遍。兩人分工合作，心照不宣，不一會便洗完了。

    牧槿走出廚房的時候張素琴正和肖臻慧坐在樹蔭下一邊納鞋底一邊聊天，她打了個招呼準備回去睡午覺，被張素琴叫?。骸皩α诵￠?，你的床單被套我收去洗了，可能還沒干。家里只備了那一床大床單，要不你用我衣柜里那床小的先墊著？”

    肖臻慧把針在頭發上劃了劃，說道：“哪那么麻煩，反正今天也不是特別熱，讓小槿就在綿綿床上睡一會唄?！?/br>
    “這樣也行，”張素琴看著牧槿，征詢道，“小槿你看呢？”

    牧槿略作思索，看向顧綿：“不會打擾到你吧？”

    “不打擾不打擾，完全不打擾?！鳖櫨d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生怕牧槿下一秒就反悔。

    “那好，我就在這邊睡?！蹦灵劝杨^扭向張素琴和肖臻慧，禮貌道，“奶奶，肖阿姨，我們先進去睡覺了?！?/br>
    “去吧，”肖臻慧點點頭，想了一會又交代道，“記得把風扇調到‘搖轉’，別對著吹?！?/br>
    顧綿頭也不回地應道：“知道了——”

    回到房間，顧綿把自己床上的衣服收了一下：“我的床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