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滓踩夢沂樟慘壞??!崩嘲旱饋?br “那都是布蘭登那小子干的好事,你是無辜的!”丹尼爾氣憤,“他這半年來一直到處找你的茬兒。那天明明是他跑出賽場在前,你只是為了去阻止他。結果等到警察來了, 他找跑不見影,害得你又上了新聞又被罰?!?/br> “反正我的負面新聞夠多了,也不差這一條?!比R昂不以為然,朝丹尼爾輕笑著一瞥,“再說了,我發現壞男孩更加吸引Omega們的注意力呢?!?/br> 丹尼爾被他那道隨意的目光撩得小鹿亂撞,清秀的臉上一陣熱氣蒸騰。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 他是個有爵位的、出身古老尊貴世家的男Omega,身價又過億,大半個帝都的貴族單身漢都以能和他結婚為榮。 丹尼爾的家族歷史甚至比稱帝的科爾曼家族還要古老,家族成員們遍布帝國政法高層,被譽為“大法官世家”和“執政官家族”。 而對方只是一個公爵的庶出子,哪怕是一個優秀英俊的Alpha。但只要沒有頭銜,就不配Omega小姐和少爺們同他們說話。 就算將來公爵給萊昂請到了爵位,也頂多是個不起眼的小男爵罷了。這在丹尼爾的追求者中,壓根兒排不上號。 可為什么他就是那么吸引自己的視線呢? 丹尼爾深深陶醉在萊昂極地冰原般的藍眸里,思緒萬千。 是萊昂身上那種原始而不羈的,純樸而又慵懶的氣息?還是他琢磨不透的神秘微笑,深邃地、有點憂愁,又帶著堅強的雙眸? 在帝都文理學院念文學系的丹尼爾覺得,自己每次對著萊昂這張英俊的臉,就能隨口念出七八句詩來。 他一定也很戀慕自己的。但是出于對出身的自卑,從來不敢表述。 丹尼爾越發篤定。 瞧他彈琴時若有所思的模樣,那么深情款款。他不知道有多愛我呀! 他雖然從來不對自己示愛,甚至也沒有什么親密動作,但那一定是他在深深克制著對自己的愛慕。 丹尼爾確定萊昂左手中指上帶著的兄弟會戒指有抑制劑裝置。AO們常戴這樣的戒指,以應對他們容易沖動的生理反應。丹尼爾有好幾次都發現,當自己靠近萊昂的時候,他會不動聲色地摸這枚戒指。 他一定是在抑制住想占有我的沖動! 簡直太萌了!丹尼爾在心里尖叫。 自己要用什么方法,既不自降身份,又能讓這個靦腆的青年能鼓起勇氣打破曖昧,來向自己求愛呢? 丹尼爾已經在心里暢想著萊昂將自己壓在谷倉的稻草堆里,撕開自己的襯衫和長褲,嘴里一邊卑微地道歉,一邊忍不住瘋狂地…… “丹尼爾?” “是?”丹尼爾嗓音含春,雙目若水地望向萊昂,嫵媚微笑。 “……”萊昂頓了頓,“你還想唱哪首歌?” “哦……”丹尼爾回過了神,咳了咳。 “來一首《飛過的夏天》?!币粋€俏麗的少女蹦蹦跳跳跑過來,一屁股坐在了萊昂身邊。 桑夏·修斯! 丹尼爾的俏臉頓時冷得冒寒煙。 這個卑賤的私生女,全靠沾著萊昂的光,才能從那破鄉村來帝都念書。她根本就配不上萊昂! 萊昂當年一定太單純太天真,才被這個女人的手腕和心機迷惑住。又出于忠貞的優良品德,恐怕心里已經厭棄了她,卻依舊不好意思開口談分手。 桑夏同丹尼爾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如兩位劍術高手以無形的意志力在虛空中過招,噼噼啪啪,火花四濺。 萊昂對頭頂的硝煙氣毫無察覺,彈起了這首本年度極火爆的流行歌曲。 悅耳的旋律喚起了眾人的激情。年輕人們都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活兒,跟著樂曲唱了起來。歡樂的歌聲如關不住的小鳥,拍打著翅膀從門縫里飛出,在大宅之中回旋飄蕩。 伊安在歌聲中微笑了起來。 他能聽得出是萊昂在彈琴。他的琴聲如人,有一種鏗鏘的悍氣。再輕柔的抒情曲在他手下都多了幾分雄壯,輕快的曲子則更顯得如行軍樂般激昂。 而此刻,萊昂正彈在為一個年輕男人伴奏,曲子比歌聲滯緩了半拍,有點心不在焉。 帝都的冬天白日很短,現在不過下午四點,天色就已轉暗。 “請問,”伊安忍不住攔下了一個男仆,“我已經等了很久了,不知道萊昂少爺什么時候能見我?” “萊昂少爺現在有很重要的客人,請您再稍等片刻?!?/br> 伊安只得坐下來,繼續耐心地等著。 那扇華麗的大門近在咫尺,門里喧鬧,門外靜悄悄,宛如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神父看著透過窗戶的陽光一寸寸爬上墻壁,逐漸黯淡。仆從進進出出,大宅里的燈一盞盞亮了起來。 門里的歌聲停了,換成了音箱播放著流行樂。而歡笑卻從未停歇過,輕快、無憂無慮、充滿著幸福感,給這沉寂冷清的傍晚增添了不少活力。 伊安發覺自己能輕易地從那些笑聲中辨認出萊昂的聲音。 他的嗓音有著獨特的清朗明凈,雖然隨著年齡增大而越發渾厚,卻總有著一種不曾改變的特質。 等到窗戶徹底被街道上的燈光照亮的時候,伊安知道自己必須要回去了。 阿德維神父也許有點夸大其詞,但是不用他提醒,伊安也覺得96區的夜晚不會太安全。 “您要走了嗎,神父?”男仆為神父從衣帽間里拿來了披風,并沒有挽留的意思。 “恐怕是的?!币涟策z憾道,“可以告訴萊昂少爺我來過嗎?” “當然?!蹦衅湍坏?,為他拉開了大門。 冬夜酷寒的空氣撲面而來,吹得伊安一個哆嗦。 就這時,身后傳來一個小女孩遲疑的聲音:“伊安……神父?” 伊安回過頭,花了幾秒才辨認出不遠處那個婷婷玉立小少女是公爵的長女。她這個年紀的孩子生長速度驚人,不過一年多沒見,他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艾比蓋爾小姐!” “叫我艾比啦!”艾比驚喜地跑過來,“真的是您嗎,神父?您來看望我們了?” “是的?!币涟残Φ?,“我很想念你們?!?/br> “我也好想您!哥哥也真是的,您來了都不通知我一聲?!?/br> 伊安微笑不語。 艾比立刻敏銳地察覺出了不對勁:“您還沒有見到他,是不是?” 男仆被她銳利的目光一掃,狼狽地辯解:“是朱迪斯管家吩咐的,萊昂少爺正在陪貴客。而這位神父又沒有預約……” “這里是公爵府,不是牛郎館。我哥哥也不是賣身伺候客人的牛郎!”艾比冷聲喝道,“還有,這位神父,是一位更加貴重的客人呢,你這個白癡!” 圣主呀。伊安心道,奧蘭公爵的子女們還真的忠實地繼承了他……極具個性的用語習慣呢。 “跟我來,伊安神父?!卑扰ゎ^,歡天喜地地拉起了伊安的手,“哥哥一定非常高興看到您?!?/br> 現年還不到十一歲的艾比不僅個頭比離開弗萊爾時高出了一大截,力氣也不小。她拽著伊安,大步流星地穿過中庭,闖進了音樂大廳里。 大廳里暖氣十足,空氣中充斥著嗆人的煙酒和香水氣息??腿藗冏淼脰|倒西歪,正在一個男生的指揮下,黃腔走板地唱著帝國軍的軍隊進行曲,并且把歌詞改得面目全非。 身穿法袍的神父出現這個紙醉金迷的場所,就像一只闖入了熱帶鳥籠的烏鴉。數道目光都向伊安投遞過來。 艾比淡定地從醉倒在地毯上的客人身上邁過,走到了正坐在鋼琴前的兄長身邊。 “哥哥,伊安神父來拜訪我們啦?!?/br> 鋼琴聲驟然停止。 歌聲沒了伴奏,稀稀落落地停了下來。 丹尼爾噗哧一聲笑:“還真有神父呀?我可不知道你居然這么虔誠呢,萊昂?!?/br> 而坐在牌桌前的桑夏已丟下了牌,驚喜地站了起來。 這一下,所有還清醒著的客人都把目光轉向了那位不速之客。 年輕的神父有著一張難得一見的俊雅容貌,身姿清瘦高挑,氣質清爽而溫和的。 他筆挺站在門口,目光平靜地望著那個叼著煙的背影,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之前還在嬉鬧調笑的客人們都下意識安靜了下來。 萊昂轉身站了起來,拿掉了嘴邊的煙,朝神父露出一個熱情的笑容。 “米切爾神父,真是個驚喜!真高興能再見到您呢!” 他走上前,大笑著握住了伊安的的手。 第40章 青年的手比伊安記憶中要更加寬大厚實, 掌心溫燙, 指腹的繭更加明顯,就像一層薄薄的鎧甲,保護著里面本該還稚嫩的rou軀。 “我也是?!币涟参⑿χ? “希望我沒有打攪到你的派對?!?/br> “瞎說什么呢,神父!”萊昂緊抓著伊安, 抬手親昵地搭在他的肩上,把他往屋里帶。 青年的個頭也比一年前要高出一截,越發挺拔健朗,寬闊的肩背如銅墻鐵壁, Alpha氣息雄渾磅礴,毫不遮掩地撲向神父。 伊安那戴著戒律戒的手卻正被青年緊握著不放。 “這些都是我的同學和朋友?!比R昂介紹著, “各位,這位尊敬的神父是我的神學導師,米切爾神父?!?/br> 年輕人們稀稀拉拉地同伊安打招呼,并非不禮貌, 而實在都喝得半醉,大腦已不能很好地控制軀體。唯有桑夏熱情地朝伊安問了一聲好, 但并沒有走過來。 “請別介意他們的失禮,神父?!比R昂笑著把一個朋友踹開, 將伊安拉到窗邊, “你什么時候到帝都的,我一點消息都沒有?!?/br> “就今天剛剛到?!币涟舱f,“我調來帝都了, 在一間修道院里擔任主事的秘書?!?/br> 其實不論是調職還是來帝都的行程,伊安都有寫在郵件里,發送給了萊昂。 但是這小半年來,萊昂和他的通信次數銳減,一兩個月聯絡不了一回。伊安來公爵府前還查看過郵件。這封信的狀態依舊是“未”。 “抱歉,我最近有點忙?!苯鸢l青年笑了笑,“期末到了,新年假過后就是期末考試。軍校的功課挺繁重的……” 看這滿場歌舞橋牌和游戲,顯然并不是軍校要考試的內容。 伊安微笑著:“我知道。我并無意打攪你,只是既然來了帝都,想登門拜訪一下。這次前來沒有預約……” “嗨,你和我們客氣什么?”萊昂扭頭朝站在大廳角落里的新管家大聲嚷嚷,“朱迪斯,你這個老東西,以后米切爾神父過來,要第一時間向我們通報,知道嗎?神父可一直是我們家的貴客!” “當然的,萊昂少爺?!惫舾男鹿芗沂莻€白胖的中年男子,具有貴族管家們特有的鎮定從容,被少東家當眾責備,依舊面不改色。 “新換的管家?!比R昂向伊安解釋,“家里這一年多來陸陸續續換了很多人。沒辦法,弗萊爾帶來的人不大適應帝都,最初的時候鬧了不少笑話?!?/br> “貴府變化確實很大呢?!币涟惨嘤懈卸l,“羅德管家去哪里了?” “他退休了?!比R昂說,“放心,父親給了他一筆相當豐厚的退休金?!?/br> 伊安放下心來。 “這么說,你今后會在帝都長住了?”萊昂問。 “應該是的?!币涟驳?,“光是適應格洛瑞堡就需要一段時間。這里真是個和弗萊爾截然不同的城市?!?/br> “萊昂!”丹尼爾牌桌前喚道,“過來替我一把。桑夏,該死,你肯定出老千了!” “您可真錯怪我了,侯爵?!鄙O穆龡l斯理地洗著牌,紙牌在她手下宛如有生命一樣翻轉,看得人眼花繚亂,“技不如人者很多,可更多人會選擇反省自己的不足,而不是去指責別人作弊?!?/br> 丹尼爾氣得俏臉發白,扭頭催促:“萊昂,快點呀!” “你去照顧你的朋友?!币涟驳吐曊f,試著把手從青年緊握著的手掌里抽出來,“天色不早了了,我也該回去了?!?/br> “你這就要走?”萊昂將他拽住,“留下來吃晚飯,神父?,斏€在呢。你可喜歡她做的膾魚了?!?/br> “是啊,神父?!鄙O囊贿呍谂谱郎蠚⒌玫つ釥柶撞涣?,一邊大聲道,“我們都很期待在餐桌上聽你講講弗萊爾的近況呢?!?/br> 丹尼爾的牌潰不成軍,一邊還忍不住用余光留意著那兩人從一開始握著就沒分開過的手,肚子里的怒火燒開一鍋酸水,咕嘟嘟冒著泡。 一邊是窗外越發濃郁的夜色,一邊卻是青年快樂熱情的英俊笑臉,伊安到嘴邊的婉拒的話終于又吞了回去。 可等到入席用晚餐的時候,伊安又隱隱有些后悔自己這個不理智的決定。 二十來個客人坐滿了一條長長的餐桌。萊昂坐在男主人席位,而伊安卻被安排在了餐桌的中段,同萊昂隔著七八個客人。他兩旁都是完全陌生的、自顧說笑的年輕人。 晚餐的豐盛奢侈出乎伊安的意料,許多食材相當珍貴。并且售價昂貴。以前在弗萊爾的公爵府上,是極少享用的??煽慈R昂和客人們的反應,已對這樣的奢靡習以為常。 萊昂一邊吃著嫩羊排,一邊和朋友大聲說笑,討論著學校里的趣事。 伊安聽了片刻,知道他們都是同一個機甲游戰隊的隊友。萊昂才加入不久,還只是替補。玩這項運動耗資不菲,隊員都會自己準備高級訓練機甲。而且機甲在戰斗中折損率相當高。 “伊安神父,”坐在萊昂右手邊的桑夏忽而道,“我父親還好嗎?他還那么迷戀養獵犬?” 伊安放下了刀叉:“是的,修斯將軍的一頭愛犬前不久才在弗萊爾的獵犬大賽上獲得了金獎呢?!?/br> 丹尼爾噗哧一聲笑。 桑夏冷淡地斜睨了他一眼,對伊安道:“您從弗萊爾過來,直接從春天進入冬天,肯定有些不適應?!?/br> “是啊?!币涟矞\笑,“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過這么冷的冬天了。弗萊爾從來不下雪?!?/br> “將來有機會,我也想去弗萊爾看看?!钡つ釥枌θR昂嫵媚一笑,嗓音放得十分低啞迷人,“你出生和長大的地方,肯定特別美麗?!?/br> “是個適合度假休閑的地方,如果你喜歡鄉村的話?!比R昂倒是不以為然,“神父,您是一個人來帝都的嗎?” “是的?!币涟灿址畔铝说恫?,“卡梅倫太太年紀大了,而且我現在的職務也不需要人伺候。我現在在……” “你該嘗嘗這道甜橙燉牛rou?!比R昂已扭過頭,對丹尼爾推薦廚子的名菜。 丹尼爾立刻接住了話頭,和萊昂滔滔不絕地討論起了各自府上廚子的手藝。 “那您現在住在哪里呢,神父?”桑夏清脆悅耳的女聲又蓋過了丹尼爾的絮叨。 伊安不得不再度放下刀叉:“我現在在96區的圣米羅修道院任職……” 96區這個詞一出口,餐桌上霎時安靜了一瞬。像是嚴厲的教師終于通過恐嚇,讓滿堂頑劣的學生暫時閉上了嘴。 “我的天?!?/br> “我沒聽錯,是96區?” “咱們帝都居然還有96個區?” 萊昂低頭切著牛rou,一言不發。 “那離這里……有點遠呢?!鄙O钠D難道,“你這份工作會很辛苦嗎?” “和我過去的工作沒有什么區別?!币涟财届o地說,“給人們帶去圣主的光輝,一直是我的本職。其實,越是苦難深重的地方,越能讓我發揮價值?!?/br> 丹尼爾轉頭對萊昂道:“現在我知道你端正的品質是怎么被教育出來了的,萊昂。有這樣一位高尚的神學導師,你當然會成為一名高貴的紳士啦?!?/br> 萊昂抿著紅酒,笑而不語,冰藍雙眸在水晶燈下深邃如淵。 晚餐結束的時候,已是晚上九點但。伊安堅定地婉拒了餐后咖啡的邀請,動身返回修道院。 而年輕人們絲毫不覺得疲倦,又打開了音響和游戲機,看樣子這場派對會通宵達旦。 “路上請注意安全,神父?!比R昂彬彬有禮地將伊安送到門口,握住他的手,“父親和拉斐爾堂叔進山冬獵去了。等他回來,我會告訴他您來拜訪過?!?/br> 神父的手在青年灼熱的掌心越發顯得冰涼。 “萊昂,我們需要你!”丹尼爾在里面喊著。 “好好招待你的客人?!币涟颤c了點頭,“那么,再會?!?/br> 他拉高了披風的領子,走進了屋外的寒風之中。 * 伊安搭乘著空軌,穿過大半個帝都,返回圣米羅修道院。 夜晚的帝都同白日里截然不同,萬千色彩齊齊綻放,燈光璀璨,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奇幻絢麗的海底城邦。 廣告牌、全息屏幕、建筑物的輪廓,窗口的燈火,從高處到深淵,散落如繁星。城際空軌的軌道在夜晚里也亮著淡紫的光,如復雜的蛛網貫穿全城。私家懸浮車和飛梭則像一尾尾深海熒光魚,悠然地自上方游過。 夜色掩蓋住了城市的瘡疤和骯臟的角落,只留下光輝燦爛的美色。而在這樣一座巨大的深海城邦里游走,想要不迷失方向,也真的不容易呢。 抵達圣米羅修道院站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十一點???6區熱鬧非凡。 在其他城區里工作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才剛剛返家不久。家家戶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沿街的酒、賭場和妓院門庭若市。 小偷在人群里游竄,趁著嫖客和流鶯討價還價之際順走了他的手環。醉漢倒在污水橫流的巷子里,而攬到客人的流鶯直接帶著客人就在一旁辦起了事來。 當伊安以為白日里的96區已足夠糟糕,現在才知道自己想法天真。 這是一片屬于暗夜的城區,白日的它在沉睡,夜晚的它才蘇醒過來,撩起裙擺,展示它豐腴、原始的rou體。 伊安這時候也發現了披風的好處。當把帽子戴起來后,他就能和黑暗融為一體,不動聲色地穿街過巷,而不引人注意。 而剛這么想沒多久,伊安就打算把這話收回去了:他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兩名男人隔著十來米的距離,跟在伊安身后,走過大半條街。而當伊安轉過街角,發現前面又有兩個男人包抄了過來。 伊安站住了,把披風下的金色米字架扯了出來。雖然他知道這可能對對方并不太有什么震懾的作用。 “就是他,那個Omega神父?” 果真,對方并不是隨機選中了他,而是有備而來。 “是他?!边@個聲音有點耳熟。伊安隨機想起來,是白日里碰見過的那個賣積分的黃板牙。 “這可真是圣主賞給咱們哥們兒幾個的大禮包!”一個男人興奮地搓著手,“這么年輕漂亮的Omega,能賣到五十萬鎊。甚至八十萬,如果他是處子?!?/br> “神父的話,應該是處子?!?/br> “這難講。修道院里那些修士們可都是莉莉絲夫人那兒的??汀?/br> “別廢話!”黃板牙低喝,“動作麻利點。不要驚動了別的人。阿德維那家伙神出鬼沒的?!?/br> “我的人看到他進了蘭迪的房間,怕沒兩個小時是干不完的……” 男人們將包圍縮小,朝伊安逼迫過來。 “我勸諸位三思而后行!”伊安不住后退,厲聲道,“我是受過圣光祝佑的神職人員,出身教廷名門,奉神之人。但凡冒犯我的人,將會受到圣主嚴厲的懲罰!” “得了,神父?!秉S板牙笑道,“咱們這兒千兒八百年都沒有被圣光照過了。你的神的威力達不到這么遠,保佑不了你的?!?/br> 男人們嬉笑,轉眼就將伊安逼得退到墻角。 伊安全身緊繃,腎上腺素瘋狂分泌,緊緊抓住胸前的米字架。 當靠得最近的一個男人伸手抓住他胳膊的時候,伊安抬起手,狠狠地將米字架尖銳的一端朝對方眼睛戳去。 對方卻是敏捷地躲閃開來,咧嘴一笑。 下一秒,一道巨大的黑影掠過,男人從原地消失! 不遠處的傳來一聲重物撞擊,有什么東西咔嚓折斷。 片刻后,黑暗的街角恢復了安靜。 剩下的三名男人面面相覷,一時弄不清發生了什么事。 伊安低頭看去。 胳膊上被抓著的感覺是真實的,因為有一截斷臂還抓著他,鮮血從平滑的端口噴出。 伊安驚慌地甩開斷臂,連連后退。 巨大的驚恐籠罩而下。三個男人都發出驚喘。 “是誰?” “誰在哪里?” “出來!你這個表子養的——” 黑影如旋風襲來,將罵臟話的男人卷住。胸骨在重錘下盡數折斷,男人慘叫著飛出去,撞在垃圾箱上,留下一個人形的凹痕。 剩余兩個男人見狀不妙,扭頭拔腿就跑。 黑影一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向其中一人。那男人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被抓著頭摁進了磚墻里,嵌在里面不知生死。 黃板牙連滾帶爬地,一頭鉆進了小巷子中的床單簾里。 那黑影似乎沒有追過來,巷子兩側只有居民屋中的電視和人聲,顯得十分安詳。 黃板牙松了一口氣,正要抬手抹汗,一條鋼繩從天而降,套住了他的腦袋。 伊安眼睜睜看那黑影將黃板牙釣魚似的從巷子里拽出來,長繩一甩,黃板牙在空中拉出一聲長長的慘叫,咣當一聲跌進了垃圾堆里,再沒了聲息。 黑影從天而降,轟一聲落在街中央,雙腳在地面踩出兩個皸裂的足印。 一列空軌呼嘯著從街道上方駛過,車廂里的燈光落下來,讓伊安終于將對方看清了大概。 那是一個身穿輕甲的人,機甲表面涂抹著不反光的黑色涂料,讓他可以完美的隱藏在黑暗之中。 機甲朝伊安走了兩步,身影就像畫面缺幀般一閃,人已經逼近在伊安面前。 伊安驚駭后退,一腳踩在垃圾上,朝后仰倒。 對方猛地伸出手。 鋼甲手套在半空中飛速收縮褪去,一只修長穩健的手露出來,抓住了神父的胳膊,將他失重的身軀一把拽了回來。 伊安隨著慣性朝前撲。輕甲轉眼褪去,他跌在了一具堅實而溫熱的胸膛上。 大手扣住他后腦,胳膊有力地攬住了他的后腰。金發青年躬身將伊安緊緊地摁進了懷里,直到兩具身體間不留一絲縫隙。 伊安腦中轟地一聲響,除了強勁的心跳,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又一輛空軌列車從上方掠過,閃爍的彩光同微風一起落下,將幽暗的街角照得一片五光十色,如一座寂靜的舞臺。 伊安顫抖的雙手抬起,抱住了青年的腰。 “萊……” 話語哽咽。 “是我?!比R昂收緊了手臂,攀著浮木般將伊安死死地抱住,頭埋在那散發著青草香的頸項里,如終于浮出水面的人一樣,深深地呼吸。 “你來了……”青年喑啞道,“你終于又來到我身邊了,伊安?!?/br> 第41章 很多年后, 伊安都還對那個街角的擁抱記憶尤深。 那是他和萊昂認識了七年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擁抱。 身軀緊緊相貼,體溫和心跳互相傳遞,氣息交融, 手臂間是對方鮮活溫熱的溫度。 這甚至也是伊安有過的為數不多的擁抱之一。 這個在禁欲氣息濃郁的西林教廷長大,潔身自好又嚴格守戒的年輕神父,自記事以來, 同外人在肢體上的接觸都十分有限。 神職人員們從不和人擁抱。他們或許會行碰面禮,親吻法戒,但是他們的手臂從來不會繞到對方的后背去, 把自己的胸膛貼住對方。 而在這個幽暗的街道, 冬夜寒冷凄苦, 終生沉淪。頭頂是層層疊疊的霓虹燈和軌道線,腳下是污水和垃圾。伊安清醒而真切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上,除他之外的另外一具身體。 仿佛兩團寂寞的星云,在蒼茫太空中飄蕩了數百萬億年,終于相逢。它們輕輕交匯在了一起,鉆石粉末般的光芒彼此融合,變幻閃爍。 在這一刻, 他們隱隱不再是兩個獨立的個體,而擁有了對方的一抹氣息,一段魂魄。 那暈眩愜意的感覺,或許正是世人追求歡愉。籍由rou體觸碰而產生,如此地直觀, 如此地強烈,于是也如此地讓人沉醉。 伊安腦中思緒萬千,直到萊昂的手輕撫上他的臉,他才回過神。 金發青年的臉幾乎要貼了上來,一雙帶笑的眼睛在幽暗中如晴空下的海洋。 街的另一頭傳來喧鬧聲。幾名下了夜班的工人大聲說笑著走來。 “我們離開這兒?!币涟猜牭饺R昂在自己耳邊低語了一句,腰上的手臂收緊,整個人驟然一輕。 多維金屬黑甲如一張獵獵披風展開,將兩人兜頭罩住。 下一秒,原地空無一人。 伊安的臉被萊昂摁在胸膛上,鼻端滿是青年磅礴似海的氣息。而輕甲遮擋住了午夜的寒風,和移動中周遭的一切。伊安只是在失重中感覺一陣暈眩,雙腳又很快落在了地上。 萊昂將他帶到了修道院門前的噴泉廣場。 廣場上沒有燈,噴泉也早停了。從這個角度,抬頭能眺望到帝國的白塔。 這座白塔在夜空里如一柄瑩白的巨劍,皚皚生輝,劍指天空。它的背后,是帝都星的星環和衛星群的剪影,層層疊疊。 “帝都的夜空太熱鬧了,都看不到星光?!币涟膊唤吐曊f。 兩人站在噴泉池子邊的陰影里坐著。 萊昂收了輕甲,身上只穿著派對上的那身襯衫和西褲,單薄無比。伊安急忙解開了披風,給青年披上,怕他凍著。 “別只顧著我呀?!比R昂順勢又把伊安摟進了懷里,用披風將兩人一起裹住。 伊安不安地動了動,萊昂雙臂收緊,幾乎要將他抱到自己腿上了。 “別動了,我穿得少,怪冷的呢?!鼻嗄觌p手摟住了神父柔軟的腰腹,把下巴擱在他的肩上,口吻可憐兮兮,“我就過來和你說幾句話,很快就走,你別嫌棄我?!?/br> 伊安放棄了掙扎,任由那具堅實且冒著熱氣的身軀半貼在自己后背。 “你這樣過來沒關系嗎?”伊安低聲問,“監視你們的人會跟過來嗎?” “我把他們都甩開了?!比R昂低聲笑起來,“你知道有人監視我?” “帝都的那些鳥兒?!币涟残?,“我從來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對鳥類產生興趣了。從小到大,你喜歡的動物只有馬和狗?!?/br> “我就知道,你永遠最了解我,也最信任我?!比R昂的臉頰幾乎貼著伊安的耳朵,低沉的笑聲直抵大腦深處,振得伊安都有些發暈。 “我們啟程的第一天,就發現被皇家很隱蔽地監視了。這其實在我們意料之中。但是到了帝都后,形勢越發復雜。拉斐爾和路易斯的人也加入進來,三方勢力在我們周圍虎視眈眈?!?/br> 萊昂說著,越發好笑:“父親干脆敞開門讓他們都進來,將家里仆人大換血,把公爵府開辟成了探子們的角斗場。管家是皇帝的人,父親的一個男仆是拉斐爾的人,夫人的首席女仆則是路易斯的人……平時我們無聊,看著這三方在眼前勾心斗角,也挺好玩的。只是……” 萊昂將臉在伊安臉頰邊蹭了蹭,手臂收緊了幾分,將人抱得更加牢。 “從那以后,我們就不能做我們自己了。這就像一場開幕后就停不下來的大戲,連輪休的機會都沒有,日以繼夜。有話不能隨意說,有想法不能顯露,要順應著那些人的期望,做一個被繁華迷住了眼的虛榮的鄉巴佬,一個帝都里最常見的紈绔子弟,一個滿身是把柄,被他們把持掌控著的傀儡……而你,伊安,你又離我那么遠……” 他的下巴都有胡渣了呢,伊安臉頰邊感到微微刺癢,不禁感嘆。他已經是個徹底的青年人了。 “有很多次,我都有點迷失自己?!比R昂低語,“我會有一時的困惑,不知道此刻的我,究竟是我扮演的角色,還是我的本我。那個時候我就想,如果伊?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