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 想我了嗎
司令在這里待著是有道理的,鄒參謀已經不是參謀了,他自覺自己在這里很是礙人眼。特別是這里的男主人,總是以仇恨的目光打量他,嘴里也是不干不凈的。比起自家領導來,這個昔日的土軍閥真是要風度沒風度,要涵養沒涵養。簡直就是個怪精。他陳瑋也不想想,當初他在野戰醫院里九死一生,不是司令和黃家的幫扶,他能跑到香港來過上這樣安穩的日子嗎。 這人一點感激之心都沒有,處處給他們主仆難堪。司令是個有氣度的人,不跟他一般見識,而他自己,在這里過得當真不快活。 “你去外面干什么呢?” 宋振騏同他在草坪上散步,看著海灣里碧綠碧藍的光景,覺得日子能過到這個份上,已經不該再去奢求什么。 但是下屬的心理,他還是能夠體味一二。 鄒參謀長有些汗顏:“現在年代不不一樣了,我我也只會老一套,不知道能不能適應山下的新生活?!?/br> 宋振騏覺得他太悲觀了:“有錢,什么都不是問題。這樣,你去我賬上領一筆錢出來,跟那位金融界的奇才吳先生商討商討,他肯定會有中肯有益的建議。至于搬不搬出去,都看你自己。你的年紀也到了,也該找個女人成家生子?!?/br> 鄒益斌對于長官的這席話,感激又感動,當天就拎一件行李箱下山去了。 直到鄒參謀長走了,宋振騏才感知到明顯的寂寞。 自然,也就敏感地察覺了俊英的躲閃。 只要俊英和孩子在家,他都感覺空氣里都是熱熱鬧鬧的分子,開心的快樂的氛圍讓他不用多想。然而在白天里,這棟粉綠的洋樓內,逐漸人去樓空,他獨自一人賞景看花散步看報紙,一切顯得空蕩蕩地索然無味。 俊英也算是個全職的家庭主婦,其實沒道理每日白天都在外面,但是自從上一次和大哥上街后,她便想法設法地往外跑。很多時候并不是有事,也沒那么多街逛,朋友也僅限于幾個逛街喝茶的朋友,以至于她經常一個人坐在缽蘭街的咖啡廳里,無所事事地翻看雜志。 這天送奕陽出門的時候,大哥從內踱步出來,敲敲車窗,俊英趕緊把玻璃降下來,眨眼的頻率快了些:“怎么了?” 宋振騏臂彎里拖著定做的灰色斜紋西裝,笑道:“鄒參謀在市場里開了一家投資公司,今天開業,我想去看看?!?/br> 0202020202家里只有兩輛車,一輛是陳瑋開去上班,一輛是俊英出門用的。大哥要出去,當然只能坐她的車。 待大哥進來,俊英把兒子往他那邊推了推,奕陽更是敏捷地坐上了親爸的大腿。 他們先把奕陽送到學校,再去鄒參謀新公司的開業典禮。這個公司,于業務上還是吳先生手下的人更精到一些,然而在交際上,鄒益斌卻有自己的一套。他長期跟在將軍身邊,頂級的會議和政要不知見過多少,同時也受過戰場的熏陶。所以在香港這片藏龍臥虎的土地上,只要他不拿架子,既可以游刃有余地應付上面,也能有氣魄地震住下面。這是鄒參謀自己都沒想象過的場面,他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如讓,他和吳先生的合作,堪稱雙劍合璧。 新公司的開業十足的熱鬧,遠遠的,俊英已經看見火紅炸開的炮竹染紅了半邊天。 車子抵達目的地后,有人過來拉車門,宋振騏下車來,又是通過半升的車窗壓著腰看俊英:“要一起來么?” 俊英很不好意思,一是她不知道這件事,沒有準備賀禮,二是,她還在逃避著跟大哥的直接接觸。 她沒有大哥那樣的鋼鐵意志,總是徘徊某種痛苦掙扎的邊沿,好不容易稍稍平心靜氣了些,她希望大哥也不要看扁自己,他做得到,肯定希望自己也做得到。 所以俊英還是拒絕了:“我約了顧太太有點事,明天我再帶上賀禮過來吧,大哥,您幫我轉達一聲祝賀?!?/br> 宋振騏看著汽車遠去,鄒參謀從人頭攢動中擠了出來,穿得一身紅,像個開心得合不攏嘴的新郎官。朝著長官的視線望過去,鄒參謀在心里嘆氣:這種事,加上這樣的血緣關系,可是真不好講,更何況那家還有個不講理的瘟神呢。 宋振騏把一只絲絨的長盒子交給他,二人去大堂里走了一圈,別說,這吳先生看著年紀輕輕,在港城已經很有些人脈。宋振騏低調,絕不愿意宣揚自己的身份,他的身份在內陸是身份,出來那里,他就是一個異鄉人罷了。于是一圈下來,他只是額外同吳靖頤聊了幾句,不一會兒就從公司大門內出來。 鄒益斌叫人開一輛嶄新的德國車出來,讓人送他,宋振騏在秋風中套上外套,戴上紳士帽,笑道:“不用,我自己走一走?!?/br> 宋振騏一條街一條街的走過去,每個景每家店都看得仔細。這里的人cao著各種方言口音,洋人更是多的數不勝數。較之于于自己的家鄉,多了欣欣向榮的繁華。然后他在玻璃窗后,看到了發呆愣的俊英。 俊英著一套低調富麗的長裙,肩頭披著暖格紋的羊絨披肩,側臉的線條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算完美都禁得起打量。 她身邊的服務員喊了幾次,手里帶著茶壺,看樣子是問她要不要續杯,俊英反應遲鈍地轉頭,笑著點頭。 宋振騏走了進去,在她驚愕的目光中坐下,也是要了一杯苦澀不加糖的黑咖啡。 “大哥怎么在這里?” 宋振騏抿了一口,隨機反問她:“在附近轉轉,就看到你了。你不是約了顧太太么?” 俊英心道,如果我有一個畢生無法對抗的敵人,這個人不會是別人,只可能是大哥。 她婉兒地笑,并不知道自己的笑顏堪稱難堪:“顧太太家中有事,來不了了?!?/br> 宋振騏把服務生招過來,抽了一張綠色鈔票埋單,領著俊英往外走:“既然沒事,就陪我去車行看看吧?!?/br> 大哥不提還好,他一提,俊英就是羞愧自責不已,她早就該考慮到大哥出門也需要一輛自己的車?;蛟S她想到過,不過是遲遲地不愿意提出來,這樣他會不會像今天這樣,需要她載他一程。 俊英沒有叫上司機,司機還在附近的平價茶樓里飲茶,俊英拋開他跟大哥走了。在車行內,并沒有耗費多長時間,宋振騏當場寫了一張支票,把新車載上俊英開了出來。他對這邊的路不太熟,問問俊英,俊英又說反正不敢時間,隨便開吧。 不知不覺地,到了一片僻靜地,是一片長滿了長草還沒開發的海灣處。 宋振騏坐在駕駛坐上抽煙,俊英沉默不語,獵獵的海風把她的披肩掛得亂七八糟,她怎么扶都扶不住。 宋振騏丟了煙頭關上窗,隨即摁住了俊英那只亂動的左手。 俊英鼻頭有些發酸,忍不住地想要哭,宋振騏從駕駛座上擠了過來,捧住她的臉,眸光沉沉地藏著無盡的復雜,好一會兒,俊英地眼淚終于滾下臉龐,他才低聲問道:“想我了嗎?” —————— 幾天不見,是不是特別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