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0仇人
眠風靠在門板后,幾乎要脫力,好在小和尚寶定從旁過來,好奇地盯住她。眠風故意放出聲音來,問他幾句話。 小朱聽到聲音,大步地出來,刷地一下拉開房門,涼薄的臉上滿是恨意。顧城在后面輕咳一聲,他便把恨意強制性地壓下去:“師姐,有何貴干??!” 眠風讓眼眶在冷風中風干了,這才轉身來,笑道:“我發現你最近看我很不順眼?!?/br> 小朱愣了一下,他并不是真的討厭這位顧師姐。 眠風過去門口處,跟顧城打了聲招呼。顧城很平靜的模樣,問她要不要留下來吃頓便飯,眠風解釋家里還有點事,不得不回去。 “那就回去吧?!?/br> 顧城復又拿起毛筆,頭也不抬的繼續書寫。 事情到了這份上,不得不進行下去。眠風見到了陳冬兒,因為男方同意了,但又不是完全的封建式說親,男女雙方還是需要提前了解和接觸一下。媒婆把陳冬兒領過來,請顧太太做中間人。 眠風看陳冬兒的第一眼,就覺得她是個好女人。陳冬兒安靜、柔順,而且年輕好看,一張白嫩的圓臉盤,除了表情有些呆板外再找不出一點問題。 媒婆推搡陳冬兒:“傻愣著干嘛呀,這位是顧太太,要是你們的好事成了,你可要多謝她呀!” 陳冬兒哀哀木木的,小心謹慎地抬頭看顧太太,聽從媒婆的旨意喊了。 顧太太送走媒婆后,院子里只有她和這位太太,陳冬兒很緊張,跟人對比起來自覺渺若塵埃,她快要嚇壞了。 “你這衣服不太行,我們上街逛逛,好嗎?” 陳冬兒的耳朵酥了一下,好似被一片暖云給籠罩了。她邁著小小的步子跟在顧太太身后,太太很自然地放慢了腳步,等著她一起。 她跟顧太太待了小半天,緊張漸少羞怯漸多,她覺著自己在她面前,像個壓根不懂事的小孩子。 眠風領她去洋行買了兩套像樣的衣服,以文靜的淑女裝扮起來,接著又訂做了好幾套。陳冬兒說不要,眠風勸她,如果事情成了,她還得感謝她呢。五六點的時候,她們在西餐廳內用餐,眠風手把手地交她如何使用刀叉,又問她做飯手藝如何。 陳冬兒嘴巴不利索:“不知道還、還行吧?!?/br> 眠風忍不住點了一根香煙,陳冬兒看了過來,眼里全是羨慕:“顧太太,您拿煙的姿勢真好看?!?/br> 眠風笑了一下:“云東,不要緊張。顧先生是位很體貼的紳士,他不會對你不好?!?/br> 陳冬兒耳朵guntang:“我” 眠風又帶她去看電影,一連幾天把她往現代化的生活里帶,讓她習慣讓她開眼,也讓她放寬心:“你該再放松些?!?/br> 眠風知道自己是在做無用功,可是能做一點是一點,兩個人在一起生活,還是要能夠說上幾句話才行。 與此同時,季仕康駕臨了光寂院。長筒軍靴踏在沒來及清掃的枯枝落葉上,顧城便坐在游廊的木椅上,旁邊背著一壺茶。 等他過去,顧城放下手里的書卷:“今天怎么有空過來?!?/br> 季仕康極度反感他的虛偽狡詐,揮手把武志平趕走,一屁股坐在茶盤的旁邊。 顧城拎氣茶壺,為客人斟茶:“季司令,請吧?!?/br> 季仕康披著一件黑色長披風,領子是灰狐的毛領,將他險峻的五官反襯出來。 他的眼神涼而冷,神色不善:“顧城,你到底在搞什么?!?/br> 顧城說他想多了。 季仕康不信,哪怕是一丁點兒的信任都沒有。如果可以的話,他只想開槍把顧城射個稀巴爛。 顧城笑吟吟地,唇角的弧度漸漸的收了起來,他也是以上同樣的想法。 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又把杯子放回托盤上,顧城舉目遠眺:“我勸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br> 季仕康一手掀翻了托盤,任杯盤在地上砸地水花四濺:“你以為我不敢?” 顧城垂下眼皮,由余光里輕飄飄地看他一眼:“我以為,這件事我們已經討論得很清楚了?!?/br> 他把之前的話又復述了一遍,就是為了再看一遍季仕康慘得不能再慘的臉色:“但凡我出了任何問題,你跟阿眠就再沒可能。司令,你該日夜祈禱我接下來一生順遂?!?/br> 季司令勃然大怒,臉上的肌rou抽動著,手掌緊捏成拳頭,這拳頭往對方的要害砸去只要一秒鐘的時間。 不過他也不是吃素的,倏然間,壓抑的怒火化成了嗤笑,季仕康起身拍拍下擺,睥睨著掃過來,帶著一副要走的姿態:“顧城啊——” 他笑了起來,喉嚨的滾動著喑啞的聲音,這股笑意帶著怪異的瘋勁:“我不碰你,我碰你干什么?” 顧城恐怕還不知眠風已經有了兒時的記憶。她已經知道了,還是跟他季仕康在一起,他其實早就贏了。 “我會好好待她,還有我們的兒子長虹。長虹你見過了吧,很不錯的男孩子。是我跟眠風的兒子?!?/br> 季仕康傾下身來,在顧城耳邊幽幽地說:“我可以吻她,抱她,愛她。你可以嗎?” “你永遠沒機會了?!?/br> 他有滋有味地觀察著顧城的神態,顧城的臉色轉白,季仕康慢慢地直氣身子,還在笑著:“我提前祝你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眠風給這雙男女約在外頭碰面,為了使他們談話方便,還是定的咖啡廳。 這是個萬物凋零的冬日,一天比一天寒冷。四川的冷還帶著潮氣,直直地冷到骨子里。 好在快過年了,街道上張燈結彩地,倒出都是喜氣洋洋的紅對聯紅燈籠,不遠處有小孩子玩鞭炮的聲音。 室內暖融如春,甚至還有點熱。 顧城換下了樸素的長袍,著著一套整潔的淺灰西裝,并沒打領帶,領口的扣子系到脖子往下第二顆。他今天收拾地非??∫?,然而神情并不熱絡,甚至連友好都談不上。 他的呢子外套搭在沙發上,顧城折身從外口袋摸出香煙和火柴盒。 “介意我抽煙嗎?” 話是對陳冬兒說的。 陳冬兒如驚寒之鳥,趕緊點頭,屁都放不出一個。 隨著顧城點燃了香煙,場景一度尷尬安靜。男人不主動,女人不知前進,眠風懷疑是自己的問題。于是起身說去洗手間,她特地在里面耗了很長的時間,這才出來預備告退離開。 顧城竟然恢復了隨和溫雅的風格,請她留下來,陳冬兒也在桌子地下拽她的衣服。 眠風走不了。 接下來顧城如常地發揮了自己的風度和熨帖,一味地照顧膽子比螞蟻還小的陳冬兒,終于把她逗得若海棠般釋放出女性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