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生疑
五年后。 顏歡從咖啡店下班后看了眼時間,急匆匆趕到了醫院。 “阿姨,對不起我又來晚了?!币宦凤w奔,即便是十一月末,越清麗的臉上也汗涔涔的。 護工不在意地擺擺手:“沒事兒,你媽今天狀態不錯,中午的時候醒了一次還問我你有沒有來看她?!?/br> 顏歡一聽,頓時松了一口氣。今天剛完工資,她把一疊鈔票塞到護工手里,有些沒有底氣道:“我知道您孫子馬上要上幼兒園了,我最近手頭緊,到明年初的時候我一定給您加錢。您別走了行不行?!?/br> 母親生病后記憶力也大不如前了,這個護工阿姨雖然價格比別人高一些,但對母親盡心盡力,母親清醒的時候倆人也能聊些家長里短。 能留,就算再多給些工資,她也是愿意的。 護工阿姨也很為難,顏歡家的難處她知道??墒亲约旱南眿D天天念叨她又掙不著幾個錢還不如她來帶孩子自己去上班。 兒子也天天勸她別在外頭伺候人了。 她想了想,心軟道:“要不阿姨等你找到新的護工再走,不是錢的事,阿姨也有自己的難處?!?/br> 顏歡無法強人所難,點頭應允下來,心里不免幾分煩悶。 回到病房內,她喊了聲:“媽?!?/br> 顏母手術很成功,最近精神越好了,聽到女兒的聲音慢慢睜開眼,笑道:“歡歡,今天外頭冷嗎?” 顏歡把窗簾半拉上,回道:“還行,早上下了點雨。不過我下班的時候外頭還有太陽呢?!?/br> “嗯,那就好。你啊,別穿這么少,到了mama這個年紀——” 顏歡走到母親面前,輕輕握住她瘦削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臉撒嬌道:“媽,我知道啦~~我坐公交車有空調,不冷的?!?/br> 顏母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不再多言,一想到自己這場急病斷送了女兒的前程忍不住兩眼泛紅。 顏歡一看慌了神,醫生說了不能母親需要靜養,不能情感起伏太大,趕緊拿出手機翻出前幾天求著店長和她合拍的照片說道:“媽,前兩天你不是一直睡著嗎。我和張喆去游樂園玩了一轉,你看看我們拍的照片,他拍照技術賊差,都把我拍成一米五的胖子了?!?/br> 顏母看著照片里親昵的兩人,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蛟S這就是命吧,歡歡這輩子被自己連累的不能大富大貴,但能和張喆安安穩穩在一起也是好的。 這么些年帶著女兒自己過,她也算明白一件事,女人啊,能依附著男人活,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母女倆說了會兒體己的話,顏母又昏昏沉沉睡熟了。 顏歡悄然離開去了醫生辦公室,剛好主治醫生薛斌還在,一邊讓顏歡簽了幾個字,一邊和她說起了母親最近的狀況。 “化療還有兩個療程要進行?!?/br> “你母親精神狀態還算可以,不過體質很虛,需要長期靜養?!?/br> …… “對了,顏歡今晚有空嗎?”薛斌收起筆問道。 “今晚?我沒事啊,不過你問這個干嘛?” 薛斌恨鐵不成鋼地扶額:“你是不是又沒看微信,6子川回國了,約大家聚一聚?!毖Ρ笠彩莋大的,他比6子川大幾屆,當初母親生病多虧了6子川找他幫的忙。 “行,幾點???” “就現在,我現在下班,等會兒一起走?!毖Ρ竽弥€匙催著她一起走。 “哎?我還要回家換身衣服呢?!鳖仛g掙扎道。 “不用了,你放心你穿什么6子川都會為你神魂顛倒的?!毖Ρ笳A苏Q?,沖著她打趣道。 顏歡忍不住用手肘戳了下他的肚子:“未來的薛大主任,你能不能別再造謠我們單純的兄妹情了?!?/br> 薛斌默默閉了嘴。 不過開車的路上,看到累到睡著的顏歡,他還是忍不住望天感慨:“大概只有顏歡這種死心眼的人才會相信6子川那個慫貨的糊弄人的話了?!?/br> 他呢,也認識這兩人這么多年了,顏母的癌癥都能被他治好了。感情的事,還不是他一助攻你情我愿,就水到渠成了。 雖然顏母老是在他面前說顏歡和那個店長多恩愛,不過他也早就看出來是個幌子,那個男的一次都沒有來過醫院看顏母,真要是男朋友,分手也是遲早的事。 到了飯店,薛斌才把顏歡喊醒。 顏歡匆匆跑到衛生間整理妝容。她剛拿出口紅準備補妝又一個女人邊打著電話邊走了進來。 女人頭很長,散落在肩膀上遮住半張臉,身上隱約飄散著淡淡的玫瑰香氣。 “行了,那項目歸我哥管的,你別問我?!迸说恼Z氣很耐煩,焦躁地撥了撥耳邊的,露出精致的妝容。 顏歡透過鏡子看到那張臉,手指一顫口紅滾落到了地面上。 女人聽到動靜,扭頭瞥了她一眼。眼神冷冷的,絲毫不是五年前的模樣。 她應該沒有認出自己吧,顏歡心跳微亂。拾起口紅抓著包包想要往外逃,卻在女人的嘴里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你能不能別跟我提凌漠,離婚協議書我早就給他了。他不肯簽字要怪我嗎?” “是,就是孩子的問題?!?/br> “你是不是有病,凌家要是知道孩子的事!要是……算了,我在外面,等我回家再說?!迸酥烙腥嗽趫?,謹慎地打斷了這個話題。 也不知那頭的人說了什么,女人頓時又喜笑顏開起來,語氣輕柔地回道:“好,我也愛你,晚上見?!?/br> 顏歡在女人掛斷電話前沖出了衛生間。 她一個人神情恍惚地走在寒冷的街道上,腦袋里亂糟糟一片。 那個女人是秦宴沒錯吧。 那張臉,那個她艷羨無比的女人。 她剛剛在和誰打電話,還有孩子,他們結婚的事顏歡一直是知道的,只是后來她不愿也不配再知曉更多。孩子,孩子難道不是…… 不,不會的。 秦宴是優雅高貴的富家小姐,肯定是她聽錯了。 可是,可是……她真的聽到了凌漠的名字。 凌漠。 凌漠。 為什么直到現在喊出你的名字還是那么難受,顏歡蹲在路燈下把頭深深埋進膝蓋,路邊店鋪霓虹燈絢爛地閃爍著,那些藏在隱晦角落的心事散出瑩瑩星火。 手機不知響了多久,她才反應過來。 “喂,6師兄?!?/br> “我沒事,家里有點急事我先走了?!?/br> “好的,有時間聯系?!?/br> 掛掉電話,顏歡低頭看著漆黑的屏幕,一滴淚緩緩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