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叢林遍布的魔獸之淵,木屋的存在古樸又有些怪異。 “多少天了” 斜七度擺放的鏡子映照出了一頭乖順的金發,但金發主人的聲音卻如破碎的鏡子一樣凌厲。 “格蘭瑟大人,按照對露珠的觀察,大概是十五天左右?!?/br> 是了,魔獸之淵里,陽光穿透不了迷霧,沒有晝夜,永遠灰蒙蒙的一片。 “這么久了嗎”格蘭瑟起身,狹小的鏡面被黑影侵吞,“林納德你無須對我如此恭敬,圣子之位本來就是屬于你的?!?/br> 躬身行禮的林納德身子壓得更低,身后披散的長發同樣是金色的,柔和又美好。 “格蘭瑟大人由光明神親選,名副其實?!?/br> 鏡子里出現了一雙藍月花紋構成的長靴,這漂亮的長靴一點點地靠近,最終映照出一張蒼白而精致的臉。 “林納德,你真是這么想的嗎” 鏡子破碎,四分五裂的碎片散落一地,太陽圖案的雕花在地上咕嚕嚕地打滾。一張泛黃的紙慢悠悠地落下,最終停留在林納德的面前。 藍月花紋的長靴踩在了那張紙的上面,狠狠地覆蓋住紙上所畫著的少年與少女的笑顏,隨后林納德看見了一雙金得銳利的眼。 “萊特長老我已經親手殺掉了,還有剩下的幾個我相信你也很有印象吧至于你的圣女,我雖然稱不上殺人兇手,推波助瀾倒是有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目前是無法殺掉我替你的圣女報仇了,但你是否想回去呢” “回去,殺掉那幾個老家伙,替你的圣女報仇” 林納德抬頭,愣愣地看著他。 “我” 格蘭瑟輕吟了一句咒語:“這是暫時打開主法陣的咒語,長老團的鑰匙我放在主殿靠右的第二個抽屜?!?/br> 那張泛黃的紙,不,應該說是泛黃的畫像從邊沿開始被一陣白光籠罩,格蘭瑟額前的掛飾微微地顫栗。 一如微微顫栗的林納德。 “格蘭瑟大人我” 格蘭瑟笑著起身,淺淺的笑中帶著nongnong的失望:“林納德啊,你現在活著有意思嗎” 林納德的視線緩緩移動,大開的門外,傳說中嗜血的紅帽子在用尖利得駭人的形如鷹爪的手笨拙而不失溫柔地擦拭著帽子。 帽子巨大的另一邊沿浸泡在一木質容器里。 “一無所有的人去爭斗時,往往總會勝利,因為他們比起有重重顧慮的人,已經沒有什么好失去了。你說是吧,林納德” 林納德向上伸出了手,寬闊得過分的袖子滑落,細瘦到病態的手臂上是一道道可怖的傷痕,一看就是為某種利器所傷。 格蘭瑟遞上了自己的手,耀眼的金光從交接處像潮水一般吞噬了林納德的全身。 這金光濃烈而突兀,門廊下的小紅好似被嚇到失手打翻了那個簡易的木制容器。 猩紅濃稠的血一滴滴地滲入木板 頭戴桂冠的虛影出現在了兩人的身旁,金光停止了蔓延。 “光”林納德直接行了個夸張的跪拜禮,“光明神大人” 格蘭瑟斜睨著眼,沒有動作。 福玻斯淡淡地點頭:“吾已賜汝完全的圣光力,祝汝此行順利?!?/br> “多謝光明神大人?!?/br> 福玻斯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可以了,你退下吧?!?/br> 林納德的步履略有些蹣跚,背影瘦削,他經過門廊下的小紅,替小紅拾起了打翻了的木制容器。 破舊的木門在突如其來的風中搖晃,門后細小的蛛網被拉長下墜,格蘭瑟深深地望著那個方向,嘎吱聲將一切都隔絕在外。 “我可憐的信徒,祝他一切順利?!?/br> 格蘭瑟起身,暈眩感使他扶住了一旁的桌子,但這依舊讓他的臉呈現毫無血色的蒼白。 ”懦弱是林納德的原罪,當年萊特長老以他家人的性命做威脅時,他就直接答應了這可笑的被送來魔獸之淵的獻祭?!?/br> “多可笑?!鄙詈稚哪咀琅c格蘭瑟指尖的白皙形成鮮明的對比,“他也不想想,圣女都能被殺死,更何況他那只有初階光法師的父母。就算萊特長老不動手,我也會為了保全我的圣子之位動手” “你對圣子之位” “我對圣子之位的留戀止步于我發現萊特長老知道我是魔獸的時候” “格蘭瑟你能成為人與狐的后代孕養神魂其實正是得益于萊特長老,當初是我把召喚術賜予了當時的圣女伊莉雅,我許了萊特長老神職讓他放任伊莉雅與狐族相愛誕下后代“ “我知道?!备裉m瑟平靜地打斷了福玻斯的話。 “你恢復了記憶“ “不,沒有,只是部分。起碼我清楚地記得我不應該是這個位面的人?!?/br> “是的。你是魔獸的神,你的愿望是找到時間軸,而能打開時間軸的人就在那里?!?/br> 格蘭瑟順著福玻斯手指的方向看去,木床上沉睡的少女,粉色的唇像櫻花,黑色的發像綢緞,靜止的睫毛像銀扇。 呼吸依舊平穩,面色依舊紅潤,難以想象這是一個人類昏睡了十五天的樣子。 “時間軸是什么” “時間軸啊傳說中記錄著世界軌跡的圣物。神能隨心所欲地驅使元素,神能獲得永生,神也能看到這個世界存在著許許多多的位面。不過那些小世界不值得一提就是了,世界的本源在蘭斯大陸,因為所有魔法的本源就在這里。那就是元素,光、暗、金、木、水、火、風,上古神都是由最純粹的魔法元素凝聚而成,譬如我,盡管這樣,照理來說我更應該無所不能才是,但其實有一件事所有的神都無法做到?!?/br> “你看不透世界的軌跡?!?/br> 福玻斯輕笑:“是,也不是。我從未想看透世界的軌跡,但我想通過時間軸回到過去。誰都有后悔莫及的事情,包括神?!?/br> “我沒有。我從不后悔?!?/br> 福玻斯看向格蘭瑟,就算是那雙眼被賦予再溫柔的金也無法遮掩那來自靈魂深處的熾烈與叛逆。 格蘭瑟啊,到底是格蘭瑟。 “是,你沒有,但你也想開啟時間軸?!?/br> 不知何時,格蘭瑟坐在床沿,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安娜依舊粉嫩依舊水潤的唇,重重一按留下一個小小的渦旋。 “為何她還沒醒” 福玻斯遲疑著說道:“嗯也許是她的預言代價又或許是她自己不想醒不過,你無須擔心,神引者向來是規則的寵兒,在未完成” 格蘭瑟不耐煩地瞪向他:“我需要一個確切點的答案,把你所知道告訴我,福玻斯” “好吧”福玻斯無所謂地聳肩,神威盡失,“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上次你讓我分四分之一的圣光力治愈她,這個圣光力恰好加強了嗯你知道的她體內那種物質的活力然后這位神引者好像有受孕的征兆。所以你不要著急,最晚十個月就醒了,畢竟懷胎十月嘛,生孩子的時候總不能睡著” 鑲嵌著紅寶石的匕首狠戾地穿透了虛影,深深地扎進并不結實的墻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