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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驍玉二品高官,文樂的少將軍才是那個虛職。 只是嫁給了鎮國府家,又不是嫁權家,這個臉色擺得,屬實有些過分了。 傅驍玉左手執杯,右手用杯盞撇開茶沫,說道:“山泉水泡的茶,是要比尋常井水泡的,更沁人些?!?/br> 權姥爺興趣缺缺地掃了傅驍玉兩眼,說道:“祭酒大人還懂茶?” “雪尖山,味道清冽,井水泡出來總有一股子泥土腥味,嘗不出那山間清雪的味道?!备凋斢裾f著,端著杯子慢飲一口,舌尖抵著上顎嘬著那絲余甘。 陸洲遠離金林,位置偏南,這邊四季如春,林木叢間卻也瘴氣橫生,當地的人愛飲酒,也善于飲酒。 權姥爺從金林搬到陸洲來,從未找到過一個茶友,沒成想這外孫子探親,竟然能讓他發現這般懂茶之人。 傅驍玉喝完最后一口,喊來馬騁,說道:“隨行的行李里拿了茶吧?” 馬騁點頭,說:“拿了的主子,御賜的峰梅也拿著的?!?/br> 傅驍玉把玩著茶盞,說道:“叫人沏了,給權大人嘗嘗?!?/br> 不一會兒功夫,馬騁就端著五六個杯子回來了。 “權大人若是喜歡,就取上一些去?!?/br> 權姥爺忙不迭地端起杯子細看。這峰梅是北方的特供茶葉,山頂氣溫低,梅花花期長一些,山底下卻已經入了春,茶樹開始發芽。那梅花的香氣日日夜夜浸著茶尖兒,光聞著都有一股濃烈的梅花香氣。 說是前朝皇后,最愛這茶,一天都要飲上個七八杯,眼目清明,口舌也帶著濃烈的梅香。 權姥爺一直想買來嘗嘗,可特供皇家,流到民間的一兩半兩價格水漲船高,一兩茶就是一兩金,只是為了滿足口舌之欲,那是富人家干的事兒。 到底是愛茶懂茶之人。 權姥爺看不上文樂,倒是高看了傅驍玉一眼,放下茶杯后,有些躊躇地問道:“這御賜之物......” 御賜御賜,那就是皇帝賜下的莫大殊榮,有些清廉的大臣,家里都揭不開鍋了,卻堆積著今上賜的金玉珠寶不敢亂花。 文帝是喜愛臣子至極,才會摸索著對方的喜好送物件兒。鎮國府有那一品誥命,傅驍玉有這貢奉的茶。 這隨隨便便就把御賜的轉手給別人? 馬騁聽傅驍玉說要送人,就取了茶來,包得嚴嚴實實的,用一方紫檀木盒裝好,遞給了權姥爺身旁的小廝。 “峰梅特供,只是因為價格高昂,做不了尋常百姓的生意,除開皇商以外別無選擇?!备凋斢裾f完,笑著補充一句,“傅家又不缺錢?!?/br> 權姥爺:“......” 傅驍玉說著,把文樂面前的茶盞撤了,面色有些不好看,緊蹙著眉頭看向馬騁,問:“不是吩咐過你了少將軍腸胃不好,早上用不得茶,我看你是出了金林就把腦子忘在那兒了,這般千叮嚀萬囑咐的事情還需我再三提醒?” 這茶可是權家二老倒的。 馬騁卻不多做辯解,由著傅驍玉發火,乖乖磕頭告罪,又馬不停蹄地去廚房取了牛乳來。 權姥姥長居深宅大院,哪兒看得出傅驍玉這一來二去的,就是給自己小夫君找場子,帶著一絲歉意望向文樂,問:“倒是不知道這事兒,現在可有不舒服的?叫大夫來瞧瞧?” 文樂連忙擺手,耳朵有些微紅,不好拆傅驍玉的臺,乖乖認了這腸胃不好的由頭,說道:“一天半天的無事?!?/br> 在小院子里用了早飯,傅驍玉將往日的黏糊勁兒又往上增了十成,給文樂盛粥,又給他夾菜,文樂的喜好他是一清二楚。 搞得負責布菜的小丫頭沒了活兒,只能站在兩人背后,當自己是一塊兒不說話的背景板。 傅驍玉將自己“賢妻”的名號坐得穩穩當當,權姥姥開始還看得極為滿意,慢慢地就琢磨出了滋味來,說道:“樂樂,別光讓驍玉伺候你,你也給人家布布菜啊?!?/br> 就一餐飯的功夫,就從祭酒大人變成了驍玉。 文樂夾上一筷子涼拌三絲,就往傅驍玉嘴里塞。 傅驍玉一怔,還未回過神來呢,自己身體跑得比腦子快,就把那三絲給吃了。 文樂接著吃飯,看著面前的餐碟想起了傅驍玉給自己夾菜都是夾這餐碟里,自己剛剛是不是直接給喂人家嘴里了? 權姥姥也沒想到現在的小年輕這般大膽,手肘推了推權姥爺,說:“瞧瞧,可有你當年風范?!?/br> 權姥爺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老臉一紅,惱羞成怒道:“都多少年的事兒了!” 權謹也在一旁晃晃悠悠地說:“七老八十了還害什么羞啊,哎喲——爹!真踢??!” 一家人十分熱鬧,文樂臉上的血色也下去了一些,跟個鵪鶉似的埋著頭吃自己的。 傅驍玉借著擦嘴的功夫,俯身在他耳邊說道:“權府的廚子倒是鹽和糖都分不清,這涼拌三絲怎么會是甜的?” 文樂剛剛正常的臉色,又一次轉紅—— 陸洲確實舒適,風吹著暖和得很。 權謹勾著文樂的肩膀出了權府,文樂一邊走還一邊往院宅里看呢,一副不放心的表情,權謹無奈地揉亂他的頭發,說道:“行了,還真離不得你那男妻了?!?/br> 文樂擰著眉瞧他,說:“小舅舅,他位居二品,妄論官員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權謹嘖了一聲,說:“差點讓你唬住了。別跟我吹胡子瞪眼的,瞧你這小臉繃的,我就這張嘴有時候管不住,你也不是不知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