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消失的記憶2700字
“去洗臉?!彼未蓪嵲诓幌雽χ@副尊容說話,果斷別開眼,找了處干凈位置坐下。 離方看了看不省人事的女人,又看了看這個面癱的小師弟,覺得大概不會發生什么危險,就把人整個拖到床上,給她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幫忙理順柔軟的裙擺,讓它遮住小腿,又將露肩的晚禮服使勁往上拽了拽,全程目不斜視,最后拍拍手掌,去卸妝了。 他洗完臉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宋瓷將耳朵貼近沉青栩嘴邊,凝眉聽著什么。 離方一臉好奇的湊過來,聽見女孩在睡夢中悲傷的呢喃:“爸爸……mama、mama……為什么……” 哦豁,他心虛的站起來,摸了摸鼻尖。 青栩只是在重復的呼喚自己的父母,并沒有透露對他有用的信息,宋瓷直起腰,問離方:“沉小姐還在歐洲?” 離方點頭:“她答應過我,兩年內不可以回國,更不可以出現在她面前?!?/br> 前一個“她”是指他口中的沉小姐,也就是青栩的生母,后一個“她”就是面前這個昏睡的女人了。 宋瓷再次把視線落回這個睡美人身上:“那她…你打算怎么辦?” 離方拍著腦袋仰天嘆氣:“還能怎么辦,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吧,我會盡快想到辦法的?!?/br> 宋瓷:“還一個債,能闖出一連串禍來,不愧是你?!?/br> 離方:“……” 他昔日預測的絕對不是現在這種境況,但現實如此骨感,完全背離了他的計劃,狠狠打了他的臉,于是他也只能安靜站在那里,受著他的冷嘲熱諷了。 離方此刻已經脫下了陳舊的工作服——也就是那件用于招搖撞騙的祖傳道袍,換上一套水墨綢衫,露出美麗出塵的真容來。 這種面料輕盈飄逸的衣服,一般人穿來大概會像廣場上打太極的大爺,但搭配他的身形容貌,卻仿佛每一分垂感和褶皺都帶上了恰到好處的仙氣。 宋瓷身上超塵脫俗的氣質,多半源自他那病態的白膚白發。由于混血而格外立體的五官,尤其是高挺的鼻骨,讓他更像西幻故事中的精靈王,只是在他的眼神中總是有著一絲空茫清雋的東方氣息,所以極易讓人忽略他混血的樣貌,首先感受到這撲面而來的凝寂感。 而離方,大抵可以真正用不染纖塵來形容了。 山琢眉骨,眼映清泉,和諧如自然的鬼斧神工,帶著初春踏青時的盎然與清香,又如泠泠月華拂面,不論怎么找尋,都了無煙火氣息,讓人一眼萬年,驚為天人。 如果他不像個野猴子一樣蹦來蹦去,也不開口說話的話,只安靜站在那里做個仙人玉雕,還是很有震懾度的。 這樣多養眼啊,宋瓷偶然間,對比了一下他和青栩的容貌,發然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個男人常年在山野間修行,被自然雕琢出的獨特氣質,完全可以壓過青栩這等姿容卓絕的美女了。 所以他每次出門,都要費一番心思化妝啊……不過,畢竟她沒有睜開眼睛,少了叁分神韻……對比著對比著,宋瓷就突然想起一件趣事:“喂,她的紅線原本只有兩條,現在已經亂成團了?!?/br> “這、這……這不怪我呀,她本來就招惹了不少人的……”離方語氣逐漸變虛,他心中清楚,如果沉青栩沒有失憶,一定不會和宣恒結婚,也不會對其他男人心軟,大概率會同她的兩個青梅竹馬共度余生,這本來也是他和那位在歐洲的沉小姐許諾過的青栩的未來…… 只不過變數太多,尤其是沒能算到周行云和宣恒都對這個假惺惺的女人動了真情,離方無奈:“哎呀,關鍵是,誰能想到有人黃雀在后,捷足先登了呢?!?/br> 宋瓷又問:“今晚她見到了你,受了不小的刺激,會清醒過來嗎?” 離方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要在這里等她醒過來?!?/br> 宋瓷:“你到底對她做了什么?” 那日在北歐,暴雪已連綿下了好多天,不出意外引發了一場大雪崩,還壓塌了上山的橋梁,他和那位暫居法羅群島的沉小姐帶上工具去搭救被困在山中的行人,恰巧遇到了沉青栩。 母女都是一眼就認出了彼此,然后…… 離方回憶起那日最慘的自己,心有余悸的摸了摸下巴,被揪下假胡子的痛感好像還在,被罵小白臉的的憤怒感倒是完全消失了:“這事你不用管了?!?/br> 宋瓷喃喃:“沉小姐……為什么不讓她報仇呢?難道她真的覺得陳澤之死和宋修垣沒有關系?她女兒是不是和她意見相左了,所以沉小姐讓你幫忙‘疏導’她?” “你——”離方終于察覺到他的奇怪之處,不同以往對事事漠不關心,這次怎么要刨根問底了?難道他想……防患于未然? 他連忙給他打好預防針,提前制止這個危險的想法:“你可別打她的注意,她媽真不是好惹的人,我已經在盡力調和你們之間的矛盾了,你千萬別再給我節外生枝了?!?/br> 果然是他想的這樣……“明明是她先打宋家的主意,”宋瓷淡淡斂下眸子看了看時間,同他告辭,“我該去找爺爺了?!?/br> “對了,另一個人呢?”他突然想起剛剛離方和樂明路一起站在二樓,樂明路去了哪里? “我用了個小障眼法,他以為我和他一起去樓下了?!?/br> 宋瓷點頭:“你專心辦事吧,我盡量讓他們晚點上來?!?/br> 離方等他出門后,飛快拉緊窗簾,關上頂燈,只留下床頭昏黃幽暗的小夜燈,然后從口袋里取出一枚泛著金光的銅錢。 “醒醒!”他拍了拍女人的臉頰,又輕輕掐了幾下她的人中。 青栩朦朧睜眼,只瞧見眼前金光一閃,有人在她眼前重重拍掌,清脆的聲音穿過耳膜,混沌了她還未完全啟動的大腦。 “我是誰?”離方輕聲問。 “我…是…誰……”青栩無意識的跟著他重復。 “我叫青栩,沉青栩,剛剛困意上頭,就小睡了一會兒……” 離方聽她跟著自己一字一句念完,剛想離開,又擔心她記起前塵往事,小心翼翼的試探:“沉霜……陳澤……宋佑國……宋修垣?” 都沒反應…… 祖傳秘方著實好用,她并沒想起來。 那命盤為什么會大亂呢,離方不但能掐會算,直覺也一向很準,心底隱約的不安是在埋怨著宋老頭的,不會真的是因為見到他了吧…… 他小聲對青栩念自己的名字:“離方……神棍?” 青栩的小指突然抽搐,眉心也鎖了起來。 離方嘴唇緊抿,唉,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宋佑國以為她嫁給宣恒,是還存著與宋家為敵的想法,就讓她過來見他,好及時阻止,而他觀察到的是,她確實沒想起那段刻骨仇恨,卻因為見到他,喚醒了在北歐那幾天的怨念。 如果宋老頭沒那么小心謹慎就好了,就算她從宣恒那邊找到過去,也會遲上很長時間。 “戾氣太重,恐不長壽?!蹦菚r候對她的評語,雖然是帶著怒氣之下的口不擇言,卻并沒有言重。 他想起那日看到她言笑晏晏的皮囊下那一顆充斥著仇恨與不甘、傷痕累累的心,再對比現在雖然懵懂卻正??煲獾纳?,覺得自己和沉霜并沒有做錯。 可是——你在猶豫什么呢?離方問自己。 要想把命盤撥亂反正,兌現對沉霜的承諾,現在正是補救的好時機,雖然沒有藥物輔助,單憑催眠功效不大,但總是要比不作為好一些啊。 “栩栩——栩栩——” 他的感官比常人要靈敏,提前聽見了走廊里傳來的樂明歡的聲音,離方暗想,怎么來的那么快,宋瓷到底是去攔人還是去叫人了? 沒時間留給他思考了,他反轉銅錢,再次拍手:“沉青栩,你去歐洲,只是單純的旅游散心,極北的冰川壯觀絢麗,維格爾島的酒吧老板熱情好客,沒有發生不好的事情,也沒有任何人值得你記住……” 忘掉陳澤和沉霜,也忘掉我這個神棍,去和同齡人一樣,享受一段輕松的正常生活吧,希望你能慢慢放下仇恨。 “栩栩——” 開鎖聲響起,離方縱身一躍,消失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