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怎么辦?
這次回去就沒有再遇上什么突發事件了,繪里看到緒方奏的時候,他已經在寒風中站立等了許久,看起來給人感覺有點心疼。 繪里加快了步伐,跑過去直接撲上一把抱住了他,緒方奏在繪里過來的時候察覺到了,他側目時便張開了雙臂,將繪里給撈進懷里穩穩接住了。 聞到他身上讓人安心的味道后,繪里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不碰奏是不可能的,光是看見他就有安全感,被他抱住的時候,她簡直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溫暖踏實了,可惜她沒有一個這樣的父親,但能有一個這樣的男朋友,說實話她也很滿足了。 她不喜歡加賀臨那種只想著自己開心就好的幼稚鬼,小時候就很不喜歡了,現在看來,他的感情交往能力似乎還停留在小學三年級的階段,根本就沒有再成長過。 不喜歡,他就是個小孩,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緒方奏拍了拍繪里的背,然后揉了揉她,問道:“給你打了電話但是你沒接,怎么晚了這么久,是遇到什么事了嗎?” “嗯?!崩L里埋在他懷里點了一下頭,把頭給拔了出來,鼻尖凍得紅紅的,“就是……” “等一下?!彼崎_繪里,解開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一圈圈地繞到了她的脖子上,臉都圍上了一小段,“外面冷,暖和一點再說?!?/br> 繪里伸手抓住了自己臉前的圍巾往下拉了一點,緒方奏推著她往前走,把她拉下來的圍巾又往上拽了拽。 于是繪里索性不再反抗了,她抱住緒方奏的手靠在了他的胳膊上,用額頭蹭了蹭他,感覺情緒的起伏和波動全都神奇的平靜了下來。 好舒服。 回到公寓樓下后,緒方奏這才開口問起了繪里手里一直提著的那個小蛋糕。 “你自己又去買了一個蛋糕嗎?” “???”繪里直到現在才想起來自己手里原來還有一個蛋糕,她突然開始糾結,奏肯定也是給她準備了蛋糕的,總不能用這個來掃興…… 還沒來得及想更多,繪里就無辜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公司里的人知道我今天生日所以送了一個?!?/br> “這樣?!本w方奏將視線移開,像是松了口氣似的,再次往前走去,繪里看了看他的側臉,突然開始想他到底給自己準備了什么生日禮物。 “奏?!眱扇诉M電梯后,繪里叫了他一聲,他聞言轉過頭看著她,四目相對后,繪里笑了一下,“今晚有禮物嗎?” 本來直接說有禮物嗎就好了,偏偏繪里加上了一個今晚,緒方奏愣了一下,臉有點紅,他側過臉看向旁邊,有點局促地說道:“有禮物?!?/br> “那個,有件事情想問你?!崩L里端正了姿態,低頭在圍巾里深吸了一口氣,緒方奏看出來她有事要說,于是也認真看向了她。 “你說?!?/br> “你喜歡和我上床嗎?” “哈?” “你抱我的時候是覺得喜歡,還是覺得心里很有負擔?”繪里看向他的臉,兩人對視片刻后,緒方奏稍微皺了皺眉,“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繪里笑了一下,剛好電梯門開了,她先一步走了出去,緒方奏在后面看著她的背影,也隨之跟了上去。 “繪里?!?/br> 他跟著她的步子,但是繪里并沒有停下或是再說什么,開門進房間后,緒方奏一把拉著她的手,把她給按到了門板上,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有負擔,但也很喜歡,所以你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他給出了剛剛那個問題的答案,同時把自己的問題又重復了一遍。 繪里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將視線投到了下方,聲音很輕地問道:“為什么會有負擔?是因為加賀臨嗎?” “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彼f的倒也很坦誠,繪里想了一下,如實說了出來。 “今天回來的時候看見他了,我和他說了分手的事情,他說,同意和我分手的前提是,你不可以再碰我?!?/br> 緒方奏聽到這話后瞇起了眼睛,繪里從圍巾里抬起眼睛看著他,有點怯怯的,還有點不開心,“怎么辦?你怎么想?” “這不合理?!本w方奏給出了答復,放開了繪里的手,然后動作溫柔的把她臉上的發絲往旁邊撩了撩,“和他分手是你的自由,他有什么資格提條件來約束你的下一段戀情?” 繪里明白緒方奏話里的意思,按照常理來說事情就是這樣的,可她的前男友是加賀臨,那個家伙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是有可能做得出來的。 就像今天他在街上和自己鬧的那一出,在此之前繪里可是半點他會這么做的心理準備都沒有,他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我知道他沒有資格管這么多,憑什么我交了新男朋友在訂婚前還不能發生關系?但他說……我和他是因為鬧矛盾所以才暫時分開的,我們還互相有感情,我和你做這種事情是背叛他。奏,我還沒有答應他,因為這也關系到你的權利,所以我想先回來問下你?!?/br> 繪里說到最后有點急了起來,但是緒方奏用手指安撫著摸了摸她的臉,他眼神穩定,也連帶著將繪里的情緒給平復下來了。 “他要求的是訂婚之前不碰你嗎?” “……他是這么說的?!崩L里有點悶悶不樂地低下頭,她今年才十七歲,訂婚還要到多久之后了?而且還沒見父母,也還沒有面對寧寧,這里面肯定還有很多的困難要克服。 總算是想到加賀臨這一招里面藏著什么刺了,很明顯就是在這里等著她,首先被擺了一道的緒方寧寧就是堵很難突破的墻,更別說接下來的門戶問題,學歷問題,家長是否接受的問題,實在有太多要考慮的事了。 強行讓她清醒一點,現實一點,理智一點,看來他的確是做到了,真的是夠厲害的。 “過來?!本w方奏張開雙臂,于是繪里悶悶不樂地走過去撲到了他懷里,被整個人環抱住之后,他按著她的頭發,安撫地摸了摸。 “我大概能想到他這么說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遵守規則,所以他打算用規則來約束我,用現實中的很多因素來逼迫我們思考?!?/br> “但其實他才是最不守規矩的,憑什么要按照他的安排走?”繪里抬起臉看著他,緒方奏低下頭與她碰上了額頭,聲音很有磁性。 “這不算是按照他的安排走,如果他是認真的,那么從根本上來說,這應該是一種等價交換的行事規則,他用自己接下來不作惡的行動權換了我在這段時間不碰你,反過來看意思就是,只要我們之間沒有親密行為,他大概就會安分下來?!?/br> “這不可能,就算我們不做他也不可能會安分下來的,真的,奏,這點你一定要相信我,他不是一個會遵守規則的人,如果規則是他創造的,那他創造這個規則的目的一定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親手去打破它!” “我知道了?!本w方奏點頭,“有合適的機會的話,我會去找他談談的,不能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件事情?!?/br> 繪里愣住了,她突然感覺很低落,也說不上來是哪里不對,但她心里總是覺得開心不起來。 哪怕是接下來看到了奏親手給她做的生日蛋糕和飯菜,收到了蒂凡尼的Smile鑲鉆手鏈,她也還是沒能真正的笑出來。 那個問題還在困擾著她,那個因為聯想所以突然出現的問題就像條絞索一樣掛在她的脖子上面,時不時會發力將她吊起來,讓她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十七歲生日這天,繪里感覺自己能聽到加賀臨惡魔般的耳語不斷在耳邊響起。 他說,你覺得緒方奏的父母可以接受一個像你一樣狼狽不堪的女孩嗎? 你連高中都沒有念完,緒方奏未來肯定會在學歷上走的比你更遠的吧?到時候你們之間的距離肯定會越來越遠噢。 緒方寧寧還會選擇接受你嗎?你過去可是那樣辜負了她對你的一片好意了,你對她做了相當殘忍的事情…… 如果緒方家給他安排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女孩作為結婚對象,你覺得你的奏會忍心傷害那個女孩嗎?畢竟他是一個這么善良的人,他會任性的為了你而傷害他的所有家人嗎? ……你們兩人在不久的將來,一定還是會分手的,到時候你就會再度變成孑然一人,一個人孤零零的,沒有任何人愛你。 到最后,那只存在于腦海深處的呢喃低語幻化成了尖利而狂妄的笑聲,還不存在的未來在她眼前連番上演,嘲諷與爭吵宛如不斷膨脹的氣球般在她耳邊接連爆炸,繪里的心跳越來越快,最后,她掙扎著抓緊了床單,猛地睜開了眼。 呼吸還是沒能緩和下來,繪里急促地喘著氣,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旁邊,緒方奏有力的胳膊還搭在她的腰上,而他人則閉著眼睛正沉睡著。 繪里一直看著少年的身體,明明人就睡在她旁邊,結實的肌rou和平滑的肌膚都觸手可及,可偏偏她卻沒有生出半點想要觸碰的意思。 這人,和她好像是兩個世界的。 如果說他身處的地方是天堂,那自己一定……就活在地獄里面吧。 繪里轉過頭,看著窗外的黯淡光線,片刻過后,赤裸的腳踩上了木質地板,她去換了衣服,裹著大衣打開門走了出去。 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抱著睡也依然做了噩夢,繪里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在冬夜走出來散步,她不想打擾緒方奏睡覺,但是也不想嘗試再睡然后繼續做噩夢,直接失眠也是個很痛苦的選項。 自從流產過一次之后,她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很多以前都不會有的奇怪的問題,那些問題不會一下子就把人給弄垮,但長久累積下來,總會讓人突然崩潰。 她抱緊了自己的身軀,閉上眼睛在冷風中站立了一下,然后抬頭看上了天空。 外面的星星很稀,月亮高懸在夜幕中,即便是深夜,也仍然有人家里的燈光是亮著的,繪里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家,然后她開始幻想,如果自己的家就在那里該多好。 父親雖然嚴厲但是很關心她,母親永遠都是溫柔的笑著,她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她說起,家庭溫暖又和睦,是她最堅實的依靠。 想到這里,繪里突然覺得臉上一熱,她伸手摸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又開始哭了。 她苦笑著擦掉了眼淚,用力揚起唇角想要笑,可是眼淚卻怎么止都止不住,就好像一個壞掉的泵。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幫她,沒有人是可以真正從頭到尾按照她的心意來幫她的,能幫助她得到想要的生活的人,只有她自己。 可是到底為什么,為什么只有她什么都沒有,永遠都是這么充滿苦難又卑微孤獨,人生都是如此嗎?還是只有她的人生是如此。 繪里忍受著冷風在樓下哭泣,她承認自己有幾分自虐的嫌疑,但是心里太難受了總歸是要找到一個出口發泄的,而這就是她給自己選擇的途徑。 風似乎逐漸開始變小了,繪里的臉已經被吹的冰涼,她還在顫抖著肩膀哭泣,身后隱約傳來的聲音就像是在夢里,讓她懷疑自己是否又產生了幻覺。 “你在哭嗎?” 那個聲音如是問道,繪里僵硬地轉頭,看到自己身后有個高挺的身影正直直地立在路燈旁邊的路中央,他靜靜地看著她,簡直就像只陰魂不散的鬼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