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晏清(8)
余海晏出來,重新坐在她身邊,卻是規規矩矩的。 何清聞見,他身上有洗手液的香氣。 男生做這種事,是不是都要用手?他是在解決完后,洗了遍手?洗了一遍,還是兩遍? 何清胡思亂想著。 電影看不下去了,何清一點點往他身邊蹭。他睨她一眼,沒作聲。 “晏叔?!焙吻褰兴?。 “嗯?!?/br> “你送我這個做什么?”她指了指發后。 “看著好看,覺得適合你,特地給你做的?!?/br> 其實是想送她點什么,想到了珍珠,挑了這一顆。何清不愛戴首飾,就掛在了皮筋上。也不大顯眼。 何清甜甜地說:“謝謝晏叔?!?/br> 余海晏說:“錢賺得多,給你花點沒什么,你本就不用說謝?!彼苤赏?,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而且,從現在的關系上說,更不用客氣了?!?/br> 他是告訴她,作為他的小女朋友,她應該享有收禮物的特權。 “哦?!焙吻逑沧套痰?。 安靜了會兒,何清又問:“晏叔,你之前親我……也有反應嗎?” 余海晏瞥她一眼。她縮了縮脖子。她以為他不會答了,卻聽他很輕地“嗯”了聲。 嗯?那不會……以后每次都會……吧? 余海晏屈指,彈了下她額頭,“你不要瞎想?!?/br> 二十多歲的男人,血氣方剛,有反應很正常。年初,看她躺在他床上,他都不可遏制地心猿意馬,更何況是抱在懷里,親著吻著? 說來也奇怪,因拍戲需要,女明星露腿露胸,他都不會有什么遐想。只是對她有而已。當然,這話不會說給她聽。 第一次,他分明只是親了她的唇角,她卻主動送上來,那次,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 十幾歲的女孩子,沒有任何刻意修飾的臉,也足以勾得他心旌搖曳。 “那是不是,多親幾次就好了?” 余海晏還沒品味過來她的話,何清已經親上來了。 該死。余海晏暗罵一句。 他就不該百般縱容她。 怎的這么無法無天? * 后來,何清在沙發上睡著了,電影還剩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長。 相伴看電影是情趣,獨自看便略顯無聊。余海晏索性關了電視,抱她回臥室。 余海晏剛繞過茶幾,往她臥室走時,何清母親就回來了。 她站在玄關處,有些驚詫。 他轉過頭,小聲對她說:“清清睡著了?!?/br> 說完,懷中的何清輕哼了聲,如孩提般。他立馬低下頭去,確認她是否蘇醒。見她只是擰了擰眉,他放松地笑了下。 何清母親是一個經歷過許多事,已深諳男女情愛的人,自然看得明白,余海晏看何清時的眼神飽含了什么。 那是一個男人,看心上人的眼神。 更何況,何清抱著他的脖子,與他貼得那樣近。若是心里的楚河漢界分得清楚,無論如何,就是抱,余海晏也會避諱著點。 說實話,何清母親是有點吃驚,與余海晏熟識了這么久,她雖不是頭回看出端倪,可他這次卻絲毫未掩飾??磥硎前迳厢斸斄?。 不由覺得,女大不由娘了。 余海晏從房間出來,輕輕合上房門。 何母坐在沙發上,看著他,拍了拍身邊。是要與他一敘長話的樣子。 余海晏倒不閃不避,徑直走過去。 覺睡得淺,何清總聽見客廳里細碎的說話聲。意識太沉,沒法聽清,甚至無法分辨是幾個人。等到屋外安靜后,何清就睡沉了。 直到快到晚飯時候,何清才醒來。 她睡得迷迷糊糊,看見余海晏從門口進來。她貓一樣爬起來,他說:“醒了?正打算叫你起床?!?/br> “幾點了?” “六點?!庇嗪j糖埔娝臉幼?,忍俊不禁,“怎么睡得一頭雞窩?” 何清抓了抓頭發,是都亂了。她隨手耙了耙,忽然從床上站起來,張開手。 余海晏不解:“做什么?” 何清動情地說:“Jack,you jump,I jump.” “……”余海晏避著她的傷,把她從床上抱下來,貼著她的耳郭說,“我跟你媽坦白了?!?/br> “嗯?”何清反應不過來。 “我抱你回房間時,阿姨正好回來,看見了?!庇嗪j汤砹死硭念^發,說得不緊不慢,“她的意思是,你還未成年,戀愛談著就談著吧,別做什么出格的事?!?/br> “她有沒有怪你?” “怪我什么?拐走她女兒?” 何清“嗯”了聲。 “她說她早就看出來苗頭了,只是一直沒說,覺得順其自然。還告訴我,既然我們在一起了,就認認真真地談?!?/br> 言外之意大概是,作為演員,可能對待感情,不那么專一。他混跡于這個圈子,難免身染污濁。 他和她作保,以后不會鬧緋聞,只有何清一人。 何母了解余海晏,知道他說一是一,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何清咂摸了下,是母親的風格。她抱著他的胳膊,問:“晏叔,你什么時候有的苗頭?” 余海晏回想著,要說開始,確實是模糊了,畢竟只是一瞬間的事,畢竟是局中人。認識這么多年,讓他心動的瞬間,太多了。 她母親所能觀察到的,雖皆為捕風捉影,反而看得更清楚些。 他笑:“記不清了?!?/br> 何清未于這個問題上糾纏,只與他告白:“我還記得。那個時候我還小,小學三年級吧,搞大掃除,回來得晚,那天你沒有上晚自習,好像是發燒了,叫你來我家吃飯,你也不肯,然后我就一直敲門,你開門的時候,臉都是紅的?!?/br> 她還沒見過人發燒成那樣。皮膚摸著是guntang的,話也是囫圇著的。 她當時害怕極了,跑去找母親。 母親甩了甩體溫計,塞進他腋下。 余海晏躺在床上,手蓋住眼睛,額發被汗打濕。 等待的時間,她一直繞著他打轉,不敢吵他,又滿心擔憂。 時間到了,母親抽出體溫計,何清看不懂那條紅色柱子的含義,只聽母親說“三十九度”,她也毫無概念,但眼淚就是吧嗒吧嗒地掉。 只是因為看他難受,她就難受。 聽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聲一聲地喊晏叔,余海晏把她攬在懷里,擦掉她的眼淚。 他聲音很輕,說話吐著熱氣,話音快被燒成灰燼了似的。 “清清,別哭了,你再哭,眼淚就該把我澆熄了?!?/br> 聽了這話,何清噗地笑出來,臉上還掛著淚痕。 當時的悲傷像洪水,來得快,退得也快。怎么就記到了今天呢?當時的心情,實在是記憶猶新;余海晏的親昵與虛弱,也恍若還在眼前。 那天,她陪他到很晚。在他家中睡著了,手也一直攥著他的手。 母親來接她回家,她驚醒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他的額頭還燙不燙——她見母親這樣做過。她也摸不出個所以然來。 余海晏握著她的手說:“我好了,你快回去睡覺吧?!?/br> 她還有印象,他當時的手掌心,是熱的,帶著些薄汗。他說他好了,她也就信了。除了父母,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余海晏。 常常,何清與父母鬧脾氣,就跑去找余海晏。他不會講大道理,只陪她玩兒,不用多久,她氣就消了。所以她想,她陪著他,他的病也很快就會好。 第二天,余海晏果真就退燒了,只是仍有些昏沉,不太舒服。 她當時,真的很害怕。生怕他出了什么事。 那時的心情不是情愛,而是珍惜,換種說法,是看重。 如蠶繭般記憶絲絲剝離開,最為真實可觸的,是回憶中的余海晏,也是眼前的余海晏。 * 次日,天晴了。 一大早,許檸檸跑來找何清。美其名曰:看望何清。 何清行動不便,無法安排國慶活動。于是余海晏開車帶兩個小姑娘去看電影。他乘飛機回來,車并不在,開的是何清父親的奧迪。 臨出門前,何清母親問他們:“中午回家吃飯嗎?” 余海晏想了想:“不了?!?/br> “行,你開車注意安全。玩得開心?!?/br> 何清邊換鞋,邊輕聲和他說:“感覺自昨天起,我媽跟你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了?!?/br> 余海晏反問:“有什么不一樣?” 帶她出去玩是經常的事,何清母親翻來覆去也就是這幾句話。 “當然不一樣啦。你看,‘兒子’和女婿能一樣嗎?” 余海晏笑起來。 何清忙解釋:“打個比方而已,你別想歪?!?/br> 走下樓的許檸檸見他們遲遲不下來,又折回來催:“何清小姐,你怎么還沒換好?求您別耽誤我偶像時間好嘛?” “好啦好啦?!焙吻宕蚝眯瑤?,抱怨著,“有異性沒人性的死女人?!?/br> 許檸檸拖著何清,畢恭畢敬地對余海晏說:“燕燕……哦不,余先生,您先一步?!?/br> 余海晏手上顛著車鑰匙,覺得何清的朋友很好玩。 他走在前面,又聽許檸檸小聲說:“好清清,雖然挺對不起你的,但是……到時候讓燕燕坐中間吧?” “到時候,你可別后悔?!?/br> “不可能!和偶像一起看電影的機會千載難得好嗎?哦天哪,我都快嫉妒死我自己了?!?/br> 許檸檸應該算是,何清身邊人中,最狂熱地愛余海晏的了。何清不知道自己該吃醋還是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