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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辛冉按了下扶手,發現門被反鎖。 她突然想起還要回個郵件,便換身家居服下樓拿筆電。 期間好像還接了通電話。 直到辛冉的聲音遠去,確定她離開了臥室,宋依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懈,心率漸漸恢復正常。 此刻,宋彧的眼中只有懷里人,他認真看著她,仿佛其他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從一開始的焦灼不安到剛剛如獲大赦的輕松,女孩子所有的情緒變化都寫在臉上,清晰又真實。 這讓他忽覺有趣。 喜怒憂思悲恐。人的感情如此多樣,竟然可以全部展現出來。 做壞事時投入,將要暴露時忐忑,逃過一劫時又竊喜。這大抵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而他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甚至連罪惡感都激不起情緒的漣漪。 循規蹈矩的生活讓他感受不到絲毫生機,七情六欲也變得毫無意義 再可恥也得承認,他從這段背德的關系中得到了歡愉與解脫,身心皆是。 宋依少不更事,百無禁忌可以說情有可原。他身為長輩就罪無可恕了。 對有些人而言,從心所欲不逾矩一開始就是悖論?;蛟S,將錯就錯才是正確的選擇。 她眼眶微微發紅,盈盈眸光里映著他的影子。 宋彧輕輕撥開她粘在臉上的碎發,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水。 沉溺于當下的溫存,他便有些沖動地想,不可恕就不可恕吧。 但終是理智占了上風。 他把人松開,脫掉她身上濕透的衣服,又從置物架上拿了條浴巾重新披到她的肩頭。 熱氣消散,人也清醒了。 男人的眼神變得再正常不過,連行為舉止都克制守禮起來。 真是叔愛如山,光輝偉大。真叫人感動。 宋彧把門打開,神態自若道:“去把衣服穿好?!?/br> 情緒經歷了大起大落,宋依并沒有在意他的判若兩人,甚至還聽話地點點頭,裹著浴巾回房了。 他回家前已經洗過一次澡,但因為生理需求還得沖涼。再從衛生間出來時,辛冉正半躺在床上看萬疆的路演資料。 她連軸轉了好些天,這會兒還真對多日不見的丈夫殷勤不了,只是瞥了他一眼,好奇地問:“怎么洗這么久?” 宋彧答非所問地嗯了聲。 雖然辛冉習慣了他寡言少語,但她今天覺得他非常不對勁兒。 她把筆記本放到一邊,下床跟著他進了衣帽間,看他不緊不慢地換衣服,整理邊角。 這男人身材管理做得極好,肌rou勻稱,身形挺拔。就算和二十出頭的小年輕相比,體態和精氣神也很優越。 美色誤人,男色也誤人。視覺上剛得到滿足,辛冉便忘了自己昨天還因為他的不聞不問怨念了好一會兒。 她本打算放低姿態,主動求和。但轉念一想實在忿忿不平,憑什么。她是有錯在先,難道他整天事不關己的樣子就很對? 他們兩個人都必須對這段不盡人意的夫妻關系負責。 辛冉心煩意亂地看著他,又回想起過往。他上學那會兒就是深沉內斂的性子,十來年一成不變,讓人又愛又恨。 他們學的動力工程是A大王牌專業,所在的學院人才云集。鋒芒外露的學生比比皆是,急著爭名奪利,搶著拋頭露面。 唯獨他滿不在乎。不在乎是因為擁有得夠多。 女生傾慕,男生羨慕。辛冉既傾慕也羨慕。 和這對叔侄與生俱來的驕傲不同,辛冉的驕傲是為了掩飾骨子里的自卑而刻意偽裝的。所以她會覺得沒底氣,會因父母對權貴們阿諛諂媚而難堪。 她太想高人一等,卻不愿暴露心底和父母如出一轍的貪婪。 人就很有意思,稍稍嘗了點甜頭便想索取更多,永不知足。甚至可以為了滿足一己私欲以愛之名綁架。 辛冉有些理不清自己的執念到底是什么了。愛與欲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二者也不再純粹?;蛟S她只是覺得自己不能失去這個男人。 被她意味不明的目光盯了良久,宋彧也做不到視而不見,問她:“有事?” 見他從柜子里挑了塊腕表和一對袖扣,一副要出門的架勢,辛冉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皺眉道:“這么晚還出去?” “嗯?!?/br> 她忍不住追問:“約了誰?應酬還是?” 宋彧看向她,坦然回答:“沈教授當選校長,去拜賀一下?!?/br> 辛冉大學時也上過沈遠山的課,但她不是沈遠山的得意門生,沒什么交情。 讀書人多風清骨峻。而他如今沾了滿身的銅臭,不知心境是否一如既往。 辛冉有些詫異,提醒道:“這都快八點了?!?/br> 宋彧點點頭,未覺不妥,“約的八點半?!?/br> “…” 他整理好衣裝,問她:“還有問題嗎?” 辛冉啞然片刻,囑咐道:“路上注意安全?!?/br> 他既然如實回應了自己的盤問,看上去也不像心存芥蒂,辛冉便不再胡亂猜忌,默認兩人重歸于好。 誰還不會揣著明白裝糊涂呢。 宋彧敲了敲宋依的臥室門。沒有提前告知她待會兒的安排,她卻換好了衣服。 “干什么?”宋依擋著房門,不想讓他進來。 她已經不扭捏不害羞了,但又開始生氣,越想越氣,氣他的表里不一,粉飾太平。 宋彧反問:“你準備干什么?” 他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謔意,這讓宋依更是不爽,理直氣壯道:“去瑤瑤家?!?/br> “今晚不想和你共處一室?!?/br> 宋彧不理會她的小脾氣,好笑道:“我帶你見個人?!?/br> “誰?” “你的偶像?!?/br> 宋依冷笑,“少騙人了,我偶像正在NASA研究太空發動機呢?!?/br> 她又哼了聲,口是心非地說:“我最討厭驚喜?!?/br> 宋彧伸手想摸摸她的腦袋,卻被她躲開,一本正經道:“有話說話,少動手動腳?!?/br> 他便正經起來,“沈修己明天會去A大做演講。你不是一直想見見他本人?叔叔今晚給你開個后門?!?/br> 宋依睜大了眼睛,一臉的驚喜,“真的?” 但她很快恢復了平靜,猶豫地問:“這么晚打擾他們不好吧?” “所以我們得快點出發,不能遲到?!?/br> 他們住的地方離沈宅不遠,只有半刻鐘的車程。 屋內氛圍活躍,他們還沒進門便聽到沈遠山爽朗的笑聲。 顯然有人提前拜訪。 另一位眼生的老人家是A大前任黨委副書記萬松桓。A大是中管高校,黨委書記和校長高配都是副部級。旁邊坐著的男人是萬老曾經的學生,也是忘年之交,八風不動的氣場不容忽視,身份估摸著也不一般。 沈家既是官宦世家也是書香門第。許是祖上傳下來的優良基因,后代盡出讀書人,還都讀出了名堂。 都是名門望族,但官商到底不同。張揚慣了的宋依面對這場面也有些蔫瞇了。 “小依meimei?” 是一道清澈貴氣的少年聲。 宋依抬眸望去,目光盡頭是聲如其人的大男孩。渾身透著自信與銳氣,臉上掛著亮堂的笑容,很是耀眼。 少年喜出望外,少女一臉懵然。 沈遠山笑著調侃:“看來依依不記得我們謹行了。小時候你們倆玩兒得可好了?!?/br> 謹行…沈謹行。宋依好像有了點印象。 宋彧當時剛赴美讀研,宋依在家里哭鬧個不停,好不容易熬到了圣誕節,他把宋依從國內接了過去。他那時已經經濟獨立,但年輕氣盛,花錢也大手大腳,住在富人區的別墅。鄰居是一對科學家夫婦,養了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和兩只蠢萌薩摩耶。 沈謹行就是那個聰明可愛的小男孩。 時隔多年,小男孩長成了意氣風發的少年。 宋彧先是和在坐的長輩打了招呼,對不久前才見過面的好友微一頷首,然后提醒宋依道叫人。 在家里隨便嬌縱跋扈,在外面就得收斂脾性。宋依禮貌道:“沈爺爺好,萬爺爺好?!?/br> 她與萬松桓身旁的男人有過一面之緣,還記得他,“梁叔叔好?!?/br> 沈謹行從樓上跑下來,喊了聲宋叔叔好,隨即把目光轉向宋依,有些失落道:“小依真不記得我了?你以前總叫我謹行哥哥的?!?/br> 宋依很討厭不熟絡的人對她這么親昵。若是換了別人,她會覺得油膩惡心,但沈家小公子眉眼生得太俊俏,她實在反感不起來。 宋依做不到強顏歡笑,又顧忌在一眾長輩面前失禮,好在有宋彧幫她解圍。 宋彧隨和地笑笑,“依依那會兒才四歲,可能記不起來了?!?/br> 話鋒一轉,他問:“老師,怎么不見修己?” 沈遠山道:“修己在他房間開視頻會議,應該快結束了?!?/br> “謹行,帶依依去參觀一下后院?!?/br> 沈宅的后院占地面積很大,植被豐富,有許多不常見的古樹花草。 沈謹行樂得這個任務,他正不想聽大人們談天論地,剛好和兒時的玩伴敘敘舊。 宋彧不是帶她來見偶像的嗎,怎么變成和小竹馬敘舊了。 能明顯看出來,沈遠山有意撮合他倆,但宋彧什么意思不得而知。 ~~~~ 現在開車有些突兀,需要等一個時機,應該不遠了。另外,搞了個男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