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風走了八千里
風乍起。窗外草木搖動,剛長了一春正當盛時的些許青翠樹葉也被裹挾著離開枝頭,不甘心地在風里做最后的群舞。 晚上十一點差一刻,元清敷上面膜窩在椅子里準備玩手機,抬起喚醒后鎖屏上QQ未讀消息不斷刷新,她被對話里的信息驚住,本來要打開B站的手指點進去。 不應該吧?把洛晚回來的消息發給江維周,他們現在應該在一起,這會兒群里怎么會在刷他們分手的消息? 他們這屆法學專業統共四個班,還有一個知產班,消息最初是3班一個女生發的,4班有同學看到后馬上截圖在群里匿名問當事人,后來蔓延到17級線下群里都在討論這件事。 4班群還在匿名討論得熱火朝天,有個匿名“紅衣舞者”的人最為活躍,元清翻遍聊天記錄,發現這位便是截圖挑起話題的人,之后又艾特江維周和洛晚,沒有回應后又追問兩位主人公的室友。元清大概猜出紅衣舞者是誰,冷笑一聲。 十五分鐘后,元清在興記門口見到了江維周,一如剛剛電話里的喑啞沉悶,他看起來狀態很不好,只對她說“拜托你照顧她”就轉身離開,短發被帶著各種食物香味的風吹得凌亂。 元清猶豫了下,沒把那句“真的分手了”問出口。 不過,對著頹廢的江維周她沒忍心問,見到洛晚就毫不猶豫地開口了。 洛晚的長發還沒干透,絲絲縷縷結成綹,人一動,大片墨發從鬢邊滑下遮住了表情,纖瘦的手里是一罐啤酒,她喝掉最后幾口,承認,“對。分手了?!?/br> 好干脆。元清用手背碰了碰臉部緊繃的皮膚,面膜的精華液已經干透,“唉,沒后續護膚,可惜了我的前男友?!?/br> 話音剛落,洛晚開酒不小心劃傷了手指,拉環彈出,幾滴鮮血濺到桌面上。 元清順嘴試探一句,沒想到她這么大反應,立刻站起身要給她去買藥,洛晚拉住她:“先別,等會兒和我一起,我不想一個人喝酒?!?/br> 江維周追求室友的大陣仗歷歷在目,又看這倆人情形,元清猜測幾分,道:“你何必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知道,你放棄的可不是一棵單純的樹,是這片森林里最挺拔最有型的樹呀?!?/br> 洛晚又干了一罐啤酒。 又一罐。 半晌,她倒了酒在玻璃杯里,“好難喝啊?!?/br> 又一飲而盡。 “夠了,該走了?!弊雷由纤膫€空罐子之后,元清嘆息一聲,奪過還沒開的酒。 洛晚半醉間很乖,臉上慢慢現出暈紅,把臉貼在空酒杯上問:“清清,你能給我買單嗎?” 元清看她這幅傷心難畫之態,想起某首歌一句評論:鐘情的人,是無酒量的貪杯者。 然而,既然鐘情,何言分手?一顆牡丹心難以看清這對,元清只覺愛情愁煞人。 接近十二點,街上漸漸空了。元清拿著酒精棉和創可貼出來時,洛晚正蹲在興記門口發呆,目光盡頭是個賣炒栗子的小推車,車主正在收攤。 “要不是看在你答應給我露臉的份上,誰給你掏錢買藥還帶處理的?!钡蹲幼於垢?,元清借著門店燈光給洛晚的傷口消毒上藥:“呀,傷口有點深,疼嗎?” “不疼?!?/br> 夜風拂面,月色慘淡,沒有星光。不久之前,人世燈火照耀下,這里有對擁抱的男女。 洛晚凝視著那片空地,把手指伸到面前看了兩秒,恍然間看見四月間櫻花盛時的畫面—— 上完大語課走櫻花路去吃飯,風起時,粉白花瓣輕輕揚起,江維周給她唱新學的歌,“他真的很喜歡你,像風走了八千里;他真的很喜歡你,像陣雨下到了南極;他真的很想念你,像珊瑚沉在海底……” * 周一。 6:20元清起床,看到對面洛晚已經在對鏡梳妝了。她下去湊近看鏡中人,忍不住嘆一聲暴殄天物:“難怪你一般不化妝,這手藝也太差了吧?!闭f完,元清拿指腹戳了戳她臉,“嘖嘖,掉粉了寶貝兒,就讓我這個學習區知名美妝博主為你展現真正的亞洲秘術吧?!?/br> 洛晚應了,先聽吩咐卸妝。 元清的“7月通勤vlog”進行到中期,反響不錯,然小道消息傳貓廠有意要推的一款律政類真人秀正要選人,她有更確切可靠的消息來源,這陣子想方設法要漲粉到百萬以增加自己的選拔優勢,這個系列視頻又不能說鴿就鴿,只能出點新意來吸粉。經過昨晚,算是趁人之危拿下了洛晚,流量增長點就看今天視頻,她一定要給洛晚畫出個神仙妝容。 想象很美好,現實很骨感。8點半到法院,7點半就要出門,哪怕兩位仙女食風飲露,也只有一個小時化妝時間。下手時元清痛恨工作日,人均半小時根本讓她的才能無處發揮。 “不行啊,洛洛呀,我腦子里給你想了一百零八套妝,可惜了可惜一個都化不了,唉這張臉要長在我頭上多好,我今天桃花妝明天奶茶妝后天厭世妝大后天復古港風妝……” “……”洛晚頭都被她念得疼了,宿醉失眠的痛感似乎一下子發揮威力,不得已叫了聲:“Hey siri,幾點了?” “現在是上午6點54分?!?/br> “……??!”元清快速從旋轉架里選了一管口紅:“先放著,我看過會兒有沒有時間吃飯?!?/br> 洛晚拿起鏡子,平面玻璃鍍銀面上一張明艷的臉,除了唇色淡點,氣色非常好。正是她要的效果。 晨光熹微,江維周和室友一塊出門上班,盧鄰還給心不在焉的校草刷了公交卡。 昨夜的妖風已然平息,似乎只席卷過傷心人的世界。 一路向東,江維周靠窗沐浴在初升朝陽的光輝里,樹影明明滅滅,清風疏疏朗朗,天上云來來去去。 第二個天橋下開始堵車。旁邊車道車龍緩緩向前,一輛出租車慢慢停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趨近,比路邊的木槿、凌霄、紫薇,還要美。 披肩編發,粉脂面,秋娘眉。她左手早餐包裝袋,右手擎著翻蓋小圓鏡,旁邊姑娘正給她涂唇,攝人心魄的紅。 他呼吸一窒。 一前一后到達目的地。 法院大樓前,元清拿著設備在拍攝,洛晚有些拘謹,努力回憶剛定稿的臺詞。 看見江維周他們過來,元清眼神一亮,對著鏡頭講道:“哇,恰好碰到校草同學,我問問他愿不愿意出鏡?!?/br> 洛晚眼睜睜看他們幾句協商后,他就過來了,她下意識微笑。 這也許是有意無意造就的修羅場,或者銷魂場。 元清很滿意,興高采烈收設備。 江維周問:“我們進去吧?!?/br> 洛晚下意識回:“嗯?!?/br> 走了兩步,他回頭,“把口紅擦了吧?!?/br> 她臉熱,拾回了清醒:“你先走吧,我等清清?!?/br> 他從包里取出手帕紙,遞過去,僵持兩秒,等她收下,才轉身上臺階。 風走了千千萬萬里,云走了千千萬萬里。 而我走出不到一步,已經忍不住想你。 —— “他真的很喜歡你/像風走了八千里” ——劉萊斯《浮生》 賞個珠兒心疼一下這對吧T^T 忽然開腦洞,也許……江維周可以有個叫做珠兒的青梅meimei,癡戀他許久,看他分了手,忍不住表白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