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薛君和
考試周如期來臨。法學院的考試與眾不同,通識課之外的6門專業課被安排在了周末兩天,周一開始繼續上班:) 得益于江維周的幫助,洛晚考的還算順利。她不需要獎學金,也沒有志向做優秀學子,但她要做個乖女兒,也起碼得給正處叛逆期的弟弟樹個榜樣吧。 坐在窗明幾凈的階梯教室里,交了最后一科的卷子,她不合時宜地想,這次獻身應當也值?畢竟江維周非人類,給她的iPad里keynote存放著所有課的PPT,她隨意點開法律邏輯,老師上課講過的重點內容都一一標注得清清楚楚。真是拜服,最沒有邏輯的法邏老師的課,他竟然也能把筆記完善到這個地步。 考完試,公共場合zuoai的最后一絲羞恨云煙般散盡。 起初她一遍遍告訴自己,情侶之間,玩情趣很正常很正常,不要因為自己的經歷就害怕逃避引以為惡,看你自己,在他身下不是也很快活么。 這種自貶式安慰效果顯著,晚上江維周溜到她房間蓋被子純聊天時她竟然有一絲不忍。 空調工作的聲音蓋不住夏夜的草際鳴蛩,維周啃完民訴,寫工作日志時接到好友電話,給他留了兩張周末的戲劇票。按部就班干完活,他抱著枕頭蹭到客臥,洛晚已經熄燈了。她有些畏寒,睡眠時不用空調,一條薄被遮到腳,到三伏天偶爾會被熱醒。 生物鐘盡職盡責,洛晚醒時感覺到身邊的溫熱,坐起來喝兩口水,心安理得閉上眼假寐,直到鬧鐘把維周吵醒,才跟著起來。兩人在床上鬧騰一陣,相攜進盥洗室。 鏡子里兩個人,在挑戰互相刷牙這個磨時間的小游戲。因為江維周講這樣可以提高恩愛度,洛晚:“……”她腹誹:智障兒童歡樂多。 維周饒有興致地給她刷牙,動作很輕,仿佛手里不是電動牙刷而是剪子刀子?!皩α?,周六去看戲劇好不好?唐導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br> 洛晚忽然想到日期,低頭拂了拂碎發,避開他亮晶晶的眼,“這周我有事情,周五也要請假?!?/br> 下一瞬她側過頭,拿漱口杯洗去泡沫。維周愣了一下才收回舉在半空的牙刷,“回家?”他知道洛晚家在鄰市,幾乎每周都要回去的,一般周五上完課就走。 她頓了下,也算是回家吧,輕輕答了聲 “對?!?/br> 維周有點失落,也察覺到女友情緒忽然低落,卻不知其所以然,也著意逗她開心,但都無濟于事。這種失落到周六他一個人去劇院時走到了頂點,那天早上輕松溫馨的氛圍這幾天里再也沒有過。 洛晚有所覺,但過往經歷并不容易宣之于口,目前他們還沒有到推心置腹這一階段。待回來時吧,趁他生日,哄他開心。 周六,曇市很應景地飄了雨。 早七點,洛晚撐傘出酒店,一個多小時后到西郊的墓園。 高三她已經被親生父母接回了江城,回來看養母的頻率直線下降,大學時要時時回洛家,來這里的機會更少了。 十點鐘,她到達曇市三中。學校安防越來越嚴,又是休息日,她進不去。側門圍墻上纏滿了粉白薔薇,擠擠挨挨地盛放,零星的花瓣飄落雨里。繞著學校走了一圈,青蔥歲月的痕跡仿佛還在。小時候母親牽著她走過的附小路,初中經常光顧的文具店,高中去過一次的麻辣燙店還在開著音響,她駐足聽了一會兒。 “起風的日子流灑奔放, 細雨飄飄 心晴朗, 云上去 云上看, 云上走一趟……” 走得遠了,才想起歌名,《歲月輕狂》,《歲月神偷》的片尾。 細雨斜風里最后一站,是她十七歲之前的家。老舊的居民樓刻滿斑駁,爬山虎侵占一整面墻體,露出每層的陽臺,偶爾與來往的居民打個照面,彼此互不相識、目不斜視,再不是曾經載滿問候招呼的歸家路。 7號樓,三樓,洛晚拿出鑰匙開了門, 一股子歲月氣息。笑,“歲月”這個詞,今天出現的頻率真高。防塵罩一一揭去,一切陳設如舊,可惜沒有辦法住人,連柜子里的床品都盈滿潮意。主臥、書房和廚衛亦是十幾年不變,簡單干凈溫馨。她臉上一直掛著微微笑意,手指流連過小書柜里的書、儲物箱里的童年玩意兒、臥室床頭的干花。 灰塵滿手,幸而水電正常,她凈了手,拿手機約車,背上包準備直接去車站。 防盜門闔上,沒鎖上,她往里開了又帶上,重重的撞擊聲里,她檢查過轉身,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