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卿可記
五點四十,法院下班。 和法官老師、書記員jiejie一一打過招呼,洛晚和室友元清、文書、蕭影一起下樓,維周在她們身邊走著。 法院樓下就是公交站,洛晚和室友們告別,同維周去吃飯。 陵大的老校區在市中心附近,而從他們實習所在的陵西區基層法院回學校,大概得一個小時(不堵車的情況下)??紤]到諸多因素,有小半的人都在這附近租住,江維周是個沒真正吃過苦的世家子,實習第二天就安排好了起居住所,洛晚與他同住。 六點半左右,他們到了9 live house附近的一家小炒。維周選這家沒別的原因,純粹是在App里看到有包廂可訂。進了房間,服務員講可能要等久點,上了茶便安靜退出去。兩人坐了同側的矮凳,腿挨著腿,各自打開手機處理各種消息。 洛晚的左手被他牢牢握著,單手打字不太方便,簡單刷了各類app的timeline,興致缺缺,便靠在身邊人肩上。 包廂臨河,陳設清雅,桌案上除了兩只小杯,還有一支花插在白瓷瓶里,雪青色。木窗朝西,夏日晝長,落日還沒低到能讓他們看見,然光線照上河面,再粼粼地被反射進來,穿牖過簾,落到面前時,余下薄薄的光。 她把手機放下,手背蓋上案上斜斜的花葉狀光斑,窗簾鏤刻的圖案即落在了她掌心。 溫暖,美好。如果以后有個小房子??西窗要是落地窗,材質采木,做幾扇長窗,日日賞那夕照云霞。窗的花樣書條式可,葵式嵌玻璃亦可。房子若是依山傍水最好,“輕紗環碧,弱柳窺青”?? 維周瀏覽完郵件,習慣去捉她的目光,便看見從未見過的、她從未展露過的微笑—— 那種笑意,是詩三百里的顏如舜華婉如清揚,是宋詞里的蒔風弄月觀雪照花。 是他成長歷程中被祖母逼著背的古典文學里,所有的辭藻華章都可以直接用的美,幾分憧憬、幾分婉麗、幾分情致、幾分端雅??還有,真心。 因這笑,她整個人都在發光。雖然他并不想承認,可心頭滾滾的浪和火都在叫囂,這是你從未見過的她的樣子!是你從未得到的真心! 維周深深地閉上眼睛,在她面前難得走神,不,回憶。想起他不可自拔的沉淪之初。 那是前年的中秋,他們這屆新生進入陵大的第三周。開學前新生群BBS貼吧微博熱烈討論的最高頻詞自然是帥哥美女,挖掘機一樣的顏狗們甩出了諸多學子的校園卡照片,那是兵荒馬亂的高三里擁有死亡拍攝技術的報社記者掌鏡的證件照,大多慘不忍睹,這屆新生卻依然有一批人的彩照極其能打,尤其是入學后真人高清動圖出現,民間的美人榜開始全盤更新。 江維周從不浪費時間在這種事情上,錯過了顏粉對自己的舔屏,自然也錯過了某些院花院草的更迭以及新傳學院、文學院、馬哲學院和法學院四美競爭?;▽氉念^條。 軍訓在大二,這是冥冥中又一次的錯失。中秋晚會之前,有學姐找到他,想請新任校草在晚會上為一位學姐的獨舞鋼伴,但由于他的暑假課程一直到國慶,和排練時間沖突,他不僅婉拒晚會邀請,也因此缺席入學以來的所有晚自習。 直到中秋佳辰他的母親裴女士受院長相請來做簡短的演講,他也得以在聽完大佬們發言后坐在前排看匯演——用一個顛覆他余生的夜晚。 ?? 侍者在外叩門,門里兩個人都被喚回現實里。維周眨眼前見的還是舞臺上盛妝絕艷美人,回神后美人已是平素里的洗凈鉛華。 他心里蕩蕩,順勢攬過人壓在懷里去侵襲她蜜一般的唇齒。 她濃妝時甚美,驚艷一整個報告廳,如今日日淡掃蛾眉,是因我么?是的吧。 外面靜了幾秒,復叩門。江維周放開她,手指拂過她唇邊一點晶瑩,一笑,揚聲許進。 洛晚被那笑堵了口,將杯中水一飲而盡,看著桌案被擺上春卷、木耳炒rou、烤雞串、菌菇湯和面點。 洛晚動了動左手,維周下意識握得更緊。 “??”人走了,她臉上也恢復了尋常神態,平和端定,連戀人之間開玩笑樣的調情都說得平淡:“還不松手?要我喂你?” 他松開右手,看見她的手像一尾魚樣溜走,半點留戀之意都沒有,悶悶垂了眼睫。 洛晚沒有覺察到他的情緒變化,拿兩個小碗盛湯,鮮香升騰的熱氣飄飄散起時,忽然聽見他問:“你第一次見我,是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