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預感(加更)
寒窯的日子不好過。 回家冷冷清清的,連個人聲都沒有,應蒼林干脆死守律所,就差打個地鋪睡辦公室。 至少律所里每天都有為了事業、前途和客戶奮斗到很晚的同僚,以及一只不知道哪一屆前同事留在那的肥倉鼠。 晚上辦公室燈亮著的時候,看看同樣面無人色游蕩在辦公間的同仁和實習生們,偶爾那只懶得要死,跑步輪閑置多年的肥鼠,輕移尊步,給面子上輪跑上幾步時,應蒼林就覺得自己也不是很慘。 但他非常不滿的一點是,都信息時代了,地球這頭和地球另一頭,手雖不能拉著手,心都能連著心了,封建社會的不聞不問的薛仁貴作風怎么還存在于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呢? 說的就是應白這個應仁貴。 劇組去了貴州拍外景,外景條件自然沒有象山、橫店那樣的影視城成熟,是真正鉆山過河,住的地方條件也一般。 他在知道應白要走的第一天就憋了一通邪火,想隨劇組一起,被應白給哄回去了,當然,應白也為此答應了不少不平等條約。 開始倒還算乖,一到了地方就和他發信息,可應蒼林看了她拍的住宿環境和工作環境,臉就黑了 他知道,應白吃過苦,也吃得了苦,這些外界因素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可他心里不得勁,原先沒遇見看不著的時候就算了,現在回了他身邊,還受苦,他說不清什么滋味。 明明應白很堅強,很獨立,什么苦都能吃,可都來了他身邊,他就應該把她保護得好好的,不吹一點風,不落一滴雨,每天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是不是長胖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在外地,混在一群大老爺們里面,往山里鉆,往河里跳,熬得只剩把瘦骨頭,他抱著都硌他的心。 應蒼林往椅背上一倒,有些疲憊地閉了眼,他以為九年前的自己沒能力護著她,現在的他可以。 結果還是那么無力。 他又檢查了下手機,電話、短信,全都安安靜靜的,懷著希望點開微信的紅點,果不其然全是客戶的消息。 應蒼林耐著性子回完所有的信息,終于忍不住點開和應白之前的對話,一條條翻。 應白剛到貴州的時候,還有些興奮地給他拍山山水水山水有什么意思,他又不是沒看過。 他當時磨了好一會兒,應白面上沒答應,后來還是給他發了照片,不過不是自拍,而是劇組拍的花絮劇照,她在里面多數都沒有看鏡頭,而是看山、看水、看月亮。 應蒼林最喜歡的一張,是晚上等戲的時候,大家圍坐在一起,山中夜里涼,雖然是夏天,可半夜溫度很低,所以生了把火在中間。 應白的頭發隨意地、松松地扎在腦后,側著頭在聽身旁的人說些什么,額前的發全部散著,被夜風吹了起來,于是伸手挽發到耳后,半張臉被火光映成暖色,正輕輕笑著,嘴角微微抿起來一點。 月亮在她背后,亮得正好。 他從這張照片里窺見了那些年錯過的應白,在一個個劇組熬著,孤單又堅強的應白。 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下翻,前面還有語音,后來慢慢就變成文字,話也少了許多,照片也沒了,不說有她自己的照片,連山水也沒了。 他往前又翻看之前發的花絮照,一張張仔細對比著看,應白基本都穿著戲里的衣服,看不太出身形,可他總覺得,衣服越來越大了。 他越看越覺得不對,連著看才發現,最近的信息里,說得最多的,就是“沒事”兩個字。 真要沒事,怎么會這么強調。 他沒有什么證據,可做律師這行的,最講究的就是文字之間的游戲,練了這么多年,早練出一雙利眼和動物般的直覺。 應蒼林當即要撥電話,可輸完號碼,卻遲遲沒有按下通話鍵,就這么僵了一會兒,才改撥了另一個號碼。 , 劇組里,雖然已經半夜,可機器還在工作。 林導要求逼真,所以夜景都是實打實的,連光都不能明著打,全用的國際上新開發的隱形燈源,幾百個極小的光點匯集成隱秘又自然的光。 即便這樣,一場戲有時也要折騰好幾遍,才能有滿意的效果。 戲不順利,導演脾氣也就差,大家都躲著不吭聲,生怕惹了這尊大佛發火。 助理小唐抱著外套守在旁邊,突然身上響起鈴聲,她手忙腳亂地趕快接通躲到一旁,直到電話里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才有些奇怪地看了下來電顯示:“老板對象”。 她小心翼翼地喂了一聲,那邊沒多客套,單刀直入問道:“我是應蒼林,打電話想問下最近應白怎么樣?” 小唐明知道應白還在拍戲呢聽不到,卻還是做賊一樣悄悄往那邊看了一眼,才偷摸開始告狀:“應律,應白姐最近給我下了死命令,不許我找你,您懂我意思吧?”她語氣帶著強烈的暗示。 “她讓你別告訴我?!笨隙ǖ恼Z氣,應蒼林一下就猜到了,“所以她狀態真的不好?!?/br> “應律,做演員這行的,少一餐沒一餐很正常,瘦正常,減重也正常,但體重嘩嘩掉,靠打營養針維持,就不正常了,您懂我意思吧?!彼^續拐著彎告狀。 “還有呢?”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低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拍攝不順很正常,卡戲也很正常,但卡戲卡到下戲后吐得一塌糊涂,戲也往后面延了,就很不正常,您能體會吧?!彼f到后來,口氣明顯也透出擔憂。 “我明天早上到,地址發我,先別告訴應白?!睉n林在電腦上點下購買飛機票的確認鍵,掛電話前補了一句:“以后不許再聽她的,有事第一時間告訴我,她要是扣獎金,我雙倍發給你,要是辭你,我給你做勞動仲裁的法律援助?!?/br> 掛了電話,他即刻下樓開車去了機場,在深沉薯 條推 文站的夜色里,等去貴州的第一班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