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歸趙
李隱說罷,陶華見他眼皮輕垂,長睫微顫,顯是已有睡意,便又勸他:“有話明日再說不遲?!?/br> 李隱聽了卻是不應,仍是強撐著,握著陶華的手又緊了幾分,“個多月前那幫馬賊頭子伏誅,他手下的人也是樹倒猢猻散……只那葉持是個能人,不但輕功了得,也有些計謀,竟是和薛家勾搭上了?!?/br> 陶華聽得事涉薛家不禁眉頭輕蹷,“薛家終究不甘靈州都督之位落在東宮手中?” 李隱嗯了一聲,“那葉持藝高人膽大,竟欲來盜我虎符……” 原來李朝因懼怕地方都督坐大,虎符向來一半存于宮中,一半掌于都督手中。李隱去靈州時便是領了宮中的虎符去合符,方能領兵。又因他尚未正式領都督之位,靈州的虎符便由靈州長史暫管。待他回京還了虎符,方能正式受命。若此間虎符有何閃失,后果自是可想而知。 李隱說著又哼了一聲,“原來這一介草莽逃了也便罷了,但他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便饒他不得?!?/br> 陶華聽了,想了想,問道:“莫非你便是因追查葉持,方尋到玉樓夫人?” “是?!崩铍[應后苦笑了一下,“約莫是上天要給我補償的機會。待我知曉玉樓夫人這人物后,自是要細細查探一番,那時方知她竟是名匠歐家后人。玉樓夫人把此事藏得甚深,怕是赤水先生也不知情?!?/br> “李隱,你聽我說,那歐碧方子……” 陶華的話尚未說完,李隱便打斷了她,“我知你意……只我此時放棄了豈不是白挨一刀?” 陶華聽了,不禁嘆了一聲。復又見李隱明明困倦不已,卻不愿去睡,心念一轉便道:“你說了這許久,不約聽我說說這半年來我隨恩師去了哪些地兒?” 李隱聽得便笑著應了。他原就失了血,身上疲乏,又聽得陶華在他身側喁喁細語,不久便沉入夢鄉。然李隱雖睡著了,握著陶華的手卻兀自不放。陶華無法,只好由他牽著,直等他睡沉了方回自己房里去歇息。 陶華回到屋中,便打算換了衣裳就寢。誰知手方探向腰帶,卻摸得腰間多了一物。陶華把那物事掏出來一看,竟是當日她還予李隱的紅玉扳指。她細細想了一番,許是在假山內李隱抱她時便悄悄把此物捎進她懷里。 陶華當日把扳指還他自是下了決心,哪成想幾番周折,這扳指竟又回到她手上。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她再把這扳指攥于手中,心境卻已是不盡相同。從前她囿于京中,未曾見過京外繁華尚且覺得獨身不嫁也無不可。這半年來隨赤水游歷四方,更是覺得這般過著別有一番瀟灑快意。只今日見了李隱,心中也確是舍不下那一番真情。如此想著,陶華看著那紅玉扳指,輾轉翻側,差不多天蒙蒙亮方真正睡下。 翌日李隱醒來只覺手心劇痛,昨日擋的那一刀確是傷得厲害。只他難得與陶華重逢自不會在塌上躺一天養傷。待他梳洗過,又用了早膳,換過藥,正要起身去尋陶華,外頭卻傳來了扣門聲。 進門的便是玉樓夫人。玉樓夫人甫進門便向李隱行了禮,后又奉上諸多滋補藥材。李隱見此,也便請了她入座。 李隱坐下后,瞥了兩眼玉樓夫人的禮,說道:“夫人既知我所求,又何必多禮?” 玉樓夫人聽得,宛然一笑,“這事一碼歸一碼,都督救我性命,我豈能不感恩?” 李隱早便知她難纏,眼下聽她似不愿松口給那歐碧方子,也并不意外。 玉樓夫人向來八面玲瓏,雖未遂李隱意,卻也不欲開罪于他,便道:“都督對我有恩,我對都督也非毫無用處吧。若非玉樓報信,都督如何能與陶女郎相見?” 原來李隱自知玉樓夫人乃歐家之后便與玉樓夫人交往起來。彼時玉樓夫人也曾問李隱緣何非要那歐碧方子不可?李隱雖未與玉樓夫人透露實情,卻予她知曉自己在北地等人。昨日玉樓夫人初見陶華,一提起李隱便見幾人神色各異。她心思靈活,見此便命人報信予李隱。 卻說當時李隱離京后多番查探都未得陶華消息,后來從赤水先生京中故友那處得知,赤水先生離京后打算往北地去。故此,李隱一掌控了靈州,便命駐守入北地要道的人馬留意赤水等人行蹤。近日李隱因得了信息,見形似赤水的一行人已踏入北地,李隱便離了靈州地界。此時又恰好得玉樓夫人通風報信,李隱方能及時與陶華見上。 玉樓夫人見李隱不答,又道:“除卻那歐碧方子,都督但有所求,玉樓必無所不應?!?/br> 李隱聽得,敲了敲手邊矮桌問:“你為何與陶華道我是你的男人?” 玉樓夫人一笑,“我不只與他們說,我也與外頭的人說都督是我的男人?!?/br> 李隱哼了一聲,“你為何如此?” “原我以為葉持為了他放在我那處的半份家當,早該與我聯系。誰知他敗了以后竟成了縮頭烏龜,我若不如此作為,他又豈會把頭伸出來?” 李隱驟然聽得此話,心中竟有幾分可憐葉持,“你那男人豈是烏龜?昨日那批人馬對你下的可是死手?!?/br> 玉樓夫人聽罷,紅唇微勾,“這死男人只對自己的女人狠心——只眼下他既要幫薛家對付你,又想要對我下手。玉樓有一提議,這時日都督不妨留在舍下,葉持不管為你還是為我,早晚也會現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