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婚紗?”疏晨覺得這真是個意外的驚喜。 屈湛頷首,“卡爾派專人取來了,還在他的別墅,我們現在過去試?!?/br> 卡爾和米粒的蜜月上周才結束,米粒除了第二天來看過她以外,其余時間都宅在家里休養,個中原因不言而喻。 疏晨和屈湛抵達時,米粒興高采烈地出來相迎,精神氣十足。 婚紗放在疏晨暫住過的一樓客房,打開門的剎那,疏晨被房間中央那襲雪白無暇的婚紗深深驚艷到了。 婚紗的上半身沒那么多繁復的花紋,只是用絲綢如繃帶般一卷一卷由下至上,最上是交叉一字領;裙擺則是幾米長的曳地擺尾,花紋是大氣鋪陳的裝飾刺繡,點綴的北歐風花朵用的蕊是真鉆與珍珠,細小精致。 遠遠望去,就像一條別出心裁的芭蕾舞裙。 屈湛沒跟著進來,疏晨不喜歡外人幫忙換衣服,便只剩米粒全程陪同。 換完以后米粒有點莫名地緊張,仿佛疏晨真的今天就要出嫁似的。 “Teasel,你要不要把頭發披下來試試看?”米粒已經不知有多少年沒見過疏晨長發飄散的模樣了,她聽卡爾給她解釋過,傳統女子已婚后會將頭發盤成髻,只有入夜時才能由丈夫解開。 她不知道疏晨是為什么,不由發問:“為什么這些年你都不愿意把長發披下來?” 疏晨聽到這話后,眼前立馬閃過十七歲那年,她將馬尾散開回眸看向屈湛的那一幕,那刻屈湛的閃神與后來他的見色起義令她深覺,自己絕不能給別人見識她的嫵媚的一面。 于是為了省事,她大多時候都扎一只清爽的馬尾,素面朝天。 然而更深層的原由只有她和屈湛才知曉。 “因為‘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br> 米粒讓屈湛進屋的剎那,屈湛做了個吐納,雖然他不是第一次看到穿婚紗的疏晨了,但畢竟這一次的意義極其深遠。 當屈湛看到他長發披肩、妝容清雅、穿著他親手設計的婚紗的美艷未婚妻季疏晨時,他眼中的光芒、上揚的嘴角如何都壓抑不住。 他不由自主地蹲下身,視線與疏晨齊平,疏晨對他的反應滿意極了,甜甜地笑問:“好看嗎?” “好看!太美了寶貝?!彼H吻她,從眉心到鼻尖,從唇瓣到臉頰。 纏綿了好一會兒,屈湛才放她起身。 疏晨走到落地窗前,提起裙擺,在寬敞的落地窗前,踮起腳尖旋轉一圈,回眸。 從芭蕾舞裙到純白婚紗,從慘綠少女到美艷人妻。 她是他的季疏晨,他的Teasel,他的川續斷,他的起絨草。 他多么幸運,有機會見證她一生的美麗、折翼還有起舞。 “親愛的季疏晨小姐!”屈湛長身玉立于半步外,目光里的溫柔深情似水,“你愿意嫁給我,屈湛為妻嗎?” “我愿意!” 這對情人的笑容一定比窗外的夕陽更璀璨。 兩人舉辦婚禮的教堂選在了屈湛求婚的小樹林邊上,來觀禮的人除了雙方親友,還包括樸管家、Mark王這樣的見證者。 值得一提的是,這天是季疏晨的24歲生日。 連柏姿也不住贊嘆屈湛這男人的用心,疏晨和她說:“要是三個月前,我絕對不敢幻想此生還有這樣的圓滿??墒前刈?,我終于還是等到了?!?/br> “就像跳了一支圓舞,中途交換過舞伴,離開過舞池中央。最后兜兜轉轉,還是回去起點尋回了最初的那人?!?/br> “柏姿,記得一定要搶到捧花??!” 季霆牽著疏晨走向教堂另一端,每一步都邁得沉穩緩慢。 “晨晨,今天以后,答應爸爸都別再哭鼻子了?!?/br> “好?!?/br> “晨晨,二十四年前的今天,你出生在晨光稀疏的清晨,爸爸的人生終于湊足了一個‘好’字?!?/br> “爸,你人生的‘好’字只會更多,不會更少?!?/br> “那爸爸也祝愿你,從此只更多‘好’?!?/br> “謝謝爸爸?!?/br> “晨晨,爸爸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爸……” 疏晨淚目:“爸!我愛你!” 這時父女倆已走到屈湛面前,季霆牽起疏晨的手,放在掌心細細看了好一會兒才讓屈湛接過去,他傾身擁住身披白紗的女兒:“爸爸也永遠愛你!” 轉身的那刻,依舊是,紅了眼眶啊。 只有黎若雪察覺出季霆的異樣,她同他說:“老頭子,我們的大寶貝出嫁啦!” “是啊?!彼匀坏啬眠^她的手握著,“怎么突然就叫我老頭子了?” “都做外公的人啦!” 季霆寵溺地刮了下妻子的鼻尖,一旁的帕格尼終于忍不下去,踢翻了狗糧:“哎哎哎,今天結婚的是我們的灰武士好嗎?!別在那兒加戲!” 后排的唐子駿聽到后忍俊不禁,也把妻子佟婉的手攥到掌心,感慨:“疏晨和屈湛終成眷屬實屬不易??!” 祁雋搭腔:“是啊,幸好他們在一起了,才沒愧對小爺當年的肝膽相照!” 知情人唐子駿與他相視一笑,再看看窩在他懷里認真觀禮的夏韻,“那你是不是也欠我個人情???” 沈柏勉不甘寂寞地湊上來:“什么什么!” 季岱陽從前排收回剛給疏桐擦完眼淚的手帕,回過頭:“沈小兔!安靜點!” 米粒聽到這句笑撲到卡爾肩頭,動靜有些大了,被臺邊做伴娘的柏姿乜了一眼。 這天所有人皆因那對莊嚴圓滿走向神圣婚姻殿堂的儷人而如沐春風、其樂融融。 沈柏姿不負眾望搶到了捧花,疏晨笑得花枝亂顫,把頭頂當年成人禮時季霆送的鉆冕都碰歪了。 故事里的男女主角十指相扣,屈湛對疏晨說:“老婆,生日快樂!七周年快樂!新婚快樂!” “還沒到七周年呢!”疏晨糾正他。 屈湛的目光深斂溢滿笑意:“不是沒多久了嗎?!” “才嫁給你,就這么敷衍了嗎?”疏晨佯裝生氣。 屈湛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都砸手里了,你以為這輩子你還能囂張多久?”說完就吻了口她的鬢角。 疏晨在一片喧鬧嬉笑中拽起屈湛的耳朵肆意張揚:“當然是一輩子!” 不知情的眾人拍手叫好,就連一向嚴肅端莊的屈家夫婦都被這小兩口逗得開懷大笑。 從此,晨光稀疏也沒關系了啊。 因為我有了一個每天對我說早安的你,你吻醒我時,就一定是陽光明媚的早晨。 我親愛的屈湛先生,Yes,I do! 尾聲 七周年的那天疏晨有課,幸好只有一節而已,下課出來的時候,看到季霆夫婦疏晨一愣。 這個時候疏晨都快有五個月的身孕了,期間的每一天出行都是由屈湛接送。 “晨晨,是阿湛拜托我們來接你回家的?!?/br> 疏晨帶著狐疑上了車,期間黎若雪的表現特別沒話找話,令疏晨忍不住疑問:“他到底搞什么鬼?你們為什么這么緊張?” 穿幫的黎若雪沖季霆吐舌,季霆溫潤笑著:“你到了不就知道了?!?/br> 一路平穩地開到了家,季霆和黎若雪都沒有下車,等他們的車駛走后,疏晨才發現前院鋪滿了她最愛的Mister Lin。 不知為何屈湛長身玉立在庭院中央,看上去竟然有些緊張。 “季疏晨?!?/br> 就在季疏晨以為他會從背后拿出一捧玫瑰的時候,他竟從身后拿出一沓紙,紙上打印的,居然就是季疏晨曾將給他聽的那個故事原圖。只是…… 小男孩低頭看到光禿禿的花枝后,如夢初醒般轉頭望去,他沿原路返回,不一會兒他又跑回來了,只是他丟掉了花刺,手里捧著一堆玫瑰花瓣。小女孩破啼而笑。 “他把玫瑰花全部都撿回來了——這才是這個故事真正的結局?!鼻縿e扭地說。 那我們的故事呢?是不是也該是這樣圓滿的? 季疏晨把臉別了過去,她不想被認作是悲傷也哭,高興也哭的怪物。 信風吹動屋檐下那只銀色的鈴鐺,發出“叮當”的脆響。將庭院圍起的矮墻上停了一對不知具名的灰腹藍尾的小鳥,你一言我一語的,似在爭論。 季疏晨傾耳所聞,那叫聲像是在說德語的十年“decade”,來不及細辨,臉上忽然沾上一灘不同于熱淚的觸感,尚未抬手就被人自身后擁住。 屈湛灼熱的呼吸噴在季疏晨因為懷孕有些浮腫的側臉上,雙手環在季疏晨的肚子上,用力擁緊他的妻兒。 我們的愛情經歷過猜疑、告別、甚至是放棄,然而我們依舊能在一起的原因,不是因為太走運上帝眷顧,而是因為我們懂得釋懷、坦然、有咬住不放義無反顧的決心。我們太明白一個錯過,將迎來幾個世紀的嘆息,太不希望每個初醒的黎明惺忪相視的人,不是你。 你是我流浪過的每一個地方,你是我唯一守候的花園,你是我心中埋藏的最后的真心話。 但是對不起,為了過去因為不曾愛過除你之外的人用愛傷害過你;謝謝你,為了現在你仍能讓我清晰感知自己對你的愛;我愛你,為了祈求未來的每一天我都能這樣對你說。 在這個大雪紛飛、玫瑰滿地的異國庭院里,男人安靜抱著女人觀聞落雪,開始他們的第八年。 此生怕是再也無人知曉了,在紐約那家中國留學生聚集、以水的名字命名的酒吧的最大那個包廂里,裝真心話大冒險的木筒里少了一支簽,上書:請問在場的有你喜歡的人嗎? 那支簽后來被所有人認定是大冒險,可是在屈湛的保險柜里,藏著一支多年不朽的木簽,木簽的后面寫了三個字—— 真心話。 “阿湛?!?/br> “嗯?” “下雪了?!?/br> “是啊?!?/br> “玫瑰花,又回來了?!?/br> 全文完 2017年4月29日 22:5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