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假日后返工,艾德文和一同留下加班的同事們出去吃飯。此時大家已對這個平日里西裝都比一般人貼身、精致的外籍同事改觀不少。聊起去了哪,聽艾德文簡略說完,對著他大呼“婚前考核??!”。艾德文倒沒感到多少壓力,覺得和平日相處無異,但“婚”這個字還是在他心尖上跳了一跳,勾出些自知為時尚早的期待。解外套的瞬間,迷表的大偉驚呼他腕上的表是不是5170J,艾德文含蓄地推說是成人禮,幾人對著艾德文又是一通調侃,他雖聽不懂“變形計”“體驗生活”的意思,依舊被惹得面紅耳赤。 自打上次“婚”字入了耳,艾德文回顧起兩處住宅的變化,似乎兩人已自然而然地到了穩定的同居階段。一件件物品搬入或搬出兩人居所,像是鋸齒的不止是留了對方氣息的每一處,還有彼此磨合后的生活習慣。 最明顯的在吃飯上,口味不同,江淼喜清淡,艾德文偏重口。起先見面頻率在一周一次,江淼還能遷就,時至如今,按她的話說“都大寶天天見了,誰做飯誰決定”,艾德文明白后半句,選擇性忽略前面的廣告名臺詞??删退愠隽诉@個解決方案,兩人也是不一樣的。艾德文掌勺時會顧慮江淼口味,江淼則研究了可以自己倒醬的菜式,比如牛排、焗海鮮、意面等,大大小小的碗里盛了不同的調料,傳統的黑胡椒、海鹽,實驗性的石榴青檸汁。 江淼創作聽歌,有時用音響,艾德文上樓前跟江淼說好幾點喊他,在床上戴著耳塞睡。第二天醒來看見江淼站在百葉窗邊拉窗簾,都不知她是睡醒起來還是壓根沒睡。 江淼分得清輕重,喊他起床的事上從沒失職過。比起外放音樂,矛盾最激烈的在江淼的眼鏡擺放處上。江淼有隨手擱東西的習慣,艾德文看不了零零散散的這一堆那一堆,隱晦地提過多次意見無果。認命買了毛氈收納盒,每天跟在后面把她放下的東西收進。江淼為此發過一次火,她堅稱這么做有她的邏輯,她記得住東西最后放在哪,指責他這么收走反而讓她在需要時找不著物件。艾德文脫口而出:“那你上副眼鏡是怎么壞的?”。還不等江淼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率先道了歉。 “對不起?!卑挛臎]有搬出“我是為你好”之類的話。 江淼將到了嘴邊的“用你管”咽下。 “沒關系?!?/br> “我原諒你?!?/br> 艾德文克服了這方面的強迫癥。 同樣地,江淼沒想過在吵架時揪他喜歡在椅背上放衣服的這點。以前是她看到后半埋怨地挨件掛進衣柜,后來干脆在客廳一角拉了繩,掛上相同的黑絨面衣架,好供他安放。 近來江淼在計劃一場行為藝術,她聯系了某次活動結識的新晉藝術家,探討出明確主題后,最近常常碰面聊進一步的構思。她的心情rou眼可見地變好,不止是食欲,還有面貌上,越能聽見她刮著面包哼唱小調,有時還會和影子跳段倫巴。這種許久不見的活潑也帶來了一些甜蜜的負擔。 有日艾德文問她想吃什么,她答要三個月大的小孩,多一天都不行。艾德文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嚴肅,她反而驢唇馬嘴地扯個詩句讓他背全。他在那好端端念詩,江淼從毯子下伸手搗亂。往往兩人最后都吃不上飯,某種意義上算是變相解決了問題。 要說最讓艾德文忍俊不禁的還是客臥的地位?,F下客房變了他的常住房,自打獲得自己的睡衣拖鞋后,他還有了專屬的毛巾和拉柜。主臥的定義也變得莫衷一是起來,明明晚上進的不同的門,最后算下來還是和江淼睡居多。其背后原因是江淼睡不著時就會摸進他房。起初他還會被帶著涼意的肌膚嚇到,昏暗中兩人相對無言。艾德文無奈地給她個臺階,道:“我做噩夢了,你抱抱我?!迸浜仙焓?。江淼也真會用幫助者的姿態鉆進他懷里。次數多了就不同了。江淼再在半夜潛進時,他已能條件反射般聽見關門聲后迷迷糊糊將她摟住,合著眼夠床邊的開關,摁掉夜燈。 *(文章開頭的“返工”煩請以粵語里“上班”的意思理解,不是指質量不合格送回去重做的那個返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