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她是知,還是不知
這話問得逾矩,哪有徒弟問師父這種事的??尚毈F在顧不得了,她聲音都險些穩不住。 沈清岺正寫著字,聽見沒頭沒腦的這么一句,轉頭一瞧,便見小寶神色緊張,眼神閃爍,可又帶了迫不及待的期望。 沈清岺看她這神色,并非單純的好奇。自知方才失言,話中的情緒教她發現了。 小寶見他不答,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他若是答沒有,也就罷了??伤@樣,是喜歡了別的姑娘嗎? 也是,師父那樣好的人,怎么會少了喜歡他的小娘子。她離開師父的時候才十四,師父對她沒有男女之情,便不可能為她守身如玉。如今師父也快三十了,又不是和尚,長安城的女子又那么美,怎么會沒有心儀的姑娘。 是她有些想當然了,師父沒給她說過這些,她便以為沒有,可一般的師父怎么會給徒弟說這種私密的事情呢。 小寶越想心越亂,心中又酸痛又悔恨又是不甘,有種自己小心翼翼、生怕磕著碰著養了十年的白菜,一朝被豬拱了的感覺。 她當初就應當直接強了師父,反正師父打不過她?;蛘卟槌鰜砟莻€女子是誰,她非要讓打得她離師父遠遠的,最好陰陽兩隔。小寶恨恨地想。 但她也只能這樣想想了。是她自己單相思了這么些年,師父又不曾知道她這些心思,哪有什么錯呢,那女子便更無辜了。就算師父知道了,八成也會覺得自己還是小孩,拒絕自己。師父對她這般好,她怎么能強迫師父,師父若有心儀的女子,她做徒弟的,自然是要祝福他們的,怎么能恩將仇報橫插一腳。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小寶在拼命給自己講道理,可她的心卻沉得發痛,幾乎喘不過氣來。 沈清岺不說話,氣氛沉默得很尷尬,話頭是她挑起來的,她得說點什么圓場,可張了張嘴,卻哽得什么都說不出來。鼻子也酸得要命,她都好多年沒哭過,可她覺得自己今天鐵定是要丟人了。 沈清岺只是還沒想好應不應該這個時候說,故而沒有出聲。只見小寶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下去,心知小寶可能誤會了。再看她紅了眼,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卻強忍著不讓它掉出來,沈清岺一下就亂了方寸。 小寶懂事乖巧,沈清岺對她又好,沒讓她受什么委屈,小寶幾乎不曾哭過。只是有時練武傷著了,才會像現在這般,明明疼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還撐著笑臉叫他別皺眉頭,她不疼的。 沈清岺在心里嘆了口氣,小寶簡直是上天派來克他的。 “為師確實有一心儀的女子。我與她相識十年,朝夕相伴五年,天各一方五年?!?/br> “那女子一身武藝,闖蕩江湖天性瀟灑恣意,心懷憐憫知百姓疾苦,知人心險惡卻不移志堅,明眸皓齒若天仙下凡,身手矯健若游龍在天,綽約多姿驚鴻一瞥,便教沈某心亂如麻輾轉反側?!?/br> 沈清岺活了幾十年,從沒說過這般愛慕纏綿的話來,第一次說情話,竟是對自己養了十年的小徒弟。方才那拿著徒弟的裹胸布裝無辜都面不改色的沈清岺,害羞了。沈清岺耳尖泛了紅,又一點一點向四周暈染開來。他心跳得厲害,但此時已容不得他退縮。 小寶從他說第一句時就明白了,一時心跳如鼓,又聽師父這般傾慕夸贊的話,臉頰瞬間就紅了,又是“天仙下凡”、“綽約多姿”,又是“心亂如麻”、“輾轉反側”,師父怎的如此不知羞……用這些詞來形容她,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但現在還有比用詞更嚴重的問題。沈清岺那耳尖的一點紅已經暈染了開來,整張俊臉都覆著層淡淡的粉,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似是不敢看她,薄唇張合,聲線低沉纏綿,道盡心中那能教人溺斃的溫柔愛慕。小寶現在腦子根本無法思考,兩眼只盯著那粉紅的耳尖,克制住自己想咬上去的沖動。 那張俊臉忽然向小寶靠近,細密的長睫掀起,露出那瀲滟旖旎,不復清明的眼眸,靜靜看著她。 “山有木兮木有枝,小寶你說,為師心悅的那人,是知,還是不知呢?” 他靠得那樣近,小寶甚至能感覺到他說話時的吐息。 知,還是不知。 小寶什么都不知,她只知她現在被那美色蠱惑得幾乎要魂飛魄散,師父怕不是那深山中修煉千年的妖精,出來吸她精氣,勾她的魂魄,若真是如此,她也認了。 沈清岺看小寶一臉呆愣,伸出手指在她唇珠上輕輕抹過,又在她眼前晃了晃,上面一抹鮮紅格外顯眼。 小寶被那紅色一刺,心叫不好,伸手一抹,果然鼻子下面已經是一片血紅。 啊啊啊啊啊啊她居然流鼻血了?。?!小寶欲哭無淚,捂著臉瞬間就躥了出去。她是準備好今天要丟人了,可是為什么會是在師父面前被迷得流鼻血啊喂??!她真的寧愿是掉眼淚啊喂??!真是沒臉見人了…… 沈清岺看著那狼狽逃竄的身影,實在沒忍住,低低地笑了出來。那身影聽見笑聲,先是一僵,隨后跑得更快了。 他原本緊張得很,又有些羞赧,生怕叫小寶看出他心中忐忑,可他沒想到這小徒兒如此禁不住撥撩。一想起方才她呆呆愣愣地看著自己,一副失了魂的模樣,實在是可愛得緊,弄得沈清岺心中癢癢的,仿佛被幼貓的爪子輕輕撓著,恨不得將她立刻抓回來揉進自己懷里。 ———————— ps:這章好長,我真的一滴也沒有了……留言珍珠什么的請大家不要克制自己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