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之重之
小寶做了沈清岺的徒弟,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目光便時時追著那人的身影,貪戀那人的容顏。小寶幾乎是剛剛懂事便成了個小乞丐,沒什么女兒家的矜持與羞澀,也不懂自己的這些情感,只是憑著自己的心意。但師父教過她一直盯著別人看是失禮的,她便偷偷地看,只是這“偷偷”的目光也是直白而熾熱。 小寶那時才十二歲,在沈清岺眼里就是個牙都沒長全的小娃娃,他心思又正得很,自然只當她是缺乏安全感,依賴自己,對她愈發寵溺縱容。 但柳逸之不一樣,一眼看出來小寶的情竇初開,后來趁沈清岺不在的時候便問她,為何總盯著她師父看。 “好看?!?/br> 小寶回答得直白,又想了想,補充了一句。 “想吃?!?/br> 小寶只是說出心里的想法,她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每次看師父的時候,她確實很想一口咬上去。 即便是知道小寶說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柳逸之也被這話嗆得不輕,只覺這師侄著實是生猛奔放。但以他頗有些齷齪的心思來看,玩養成也很不錯。于是有一天便問沈清岺,有沒有聽說過童養媳,沈清岺被問得莫名其妙,稍一想明白他的意思之后,看柳逸之的眼神變得十分嚴肅。 “你給我收起你那些齷齪的心思,你在外面如何我不管,小寶還是個孩子,以后若是再敢說這種話,便休想再踏進我的院子?!?/br> 碰了一鼻子灰的柳逸之不敢再說什么。但以后兩年,小寶的目光仍是每日癡癡地追著他,柳逸之看著都累,她卻樂此不疲,沈清岺更是一點不開竅。 他方才生氣也是因為這個,他總覺得那兩年小寶太苦了些。 但這些只是柳逸之的想法。 小寶是聽到了師父的那句話,但當時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每日看著師父也就是因為師父好看,雖說一直想撲上去咬一口,但她敬重師父,絕不會做這種過分的事情,只是在心里想想罷了。師父對她又是百般關心縱容,那兩年的她,一點也不苦。 后來出來混,見多識廣的小寶自然懂得了當時那話的意思,也懂了自己當時為何會那般。 小寶清醒得很,自己當時才十二歲,身體發育得也晚些,就算到分別的時候,也不過十四歲,才剛及沈清岺的胸口,沈清岺若是對她有想法那才嚇人,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如師叔一般。 “我那時那么小,師父不把我當小孩才不正常呢?!?/br> 小寶在一邊的椅中坐下,將桌上的茶杯拿起來,無意識地摩挲著。 “師叔,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現在已經不小了,但是……” 小寶一字一句艱難地說道。 “我想,我對師父的感情,太膚淺了……” 差不多就是貪戀他的皮囊,饞著他的身子,如此而已。不然五年相思,何以輕易度過。 “師父 就像一只鯤鵬,我不過一只麻雀罷了。我貪著他的外表,也仰慕師父的凌云壯志,但我總覺得,這些并不夠。我若仗著師父縱容我,便強求他和我做那樣的事,哪怕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也并不算兩情相悅吧?!?/br> 小寶越說眉頭蹙得越緊。 “而且我覺得,師父有地方變了。師父雖然這幾年時時與我通信,但常常是一些小事。師父大概是覺得我是小孩,不愿與我說那些不好的事,這些年,外面的流言我也聽了很多,但我知道師父不是那樣的人??晌乙膊恢?,他這些年……” 到底經歷了什么,過得……好不好。 柳逸之聽得都愣住了。他沒想到小寶已經想得如此深。他張了張嘴,聲音干澀。 “師兄他這些年……” 發生了很多事,也……很苦。但沈清岺叮囑過他不要將那些事告訴小寶。 “不知道怎么了。他也沒有告訴過我?!?/br> “是嗎?” 小寶抬頭看了他一眼,柳逸之卻有種被看透的心虛感,那眼神和沈清岺簡直如出一轍。 柳逸之硬著頭皮嗯了一聲。但小寶也沒有再追問,只說自己累了便將柳逸之趕出了門。 柳逸之回味著方才的對話。他之前說捆了師兄也是半開玩笑地試探,雖然小寶口口聲聲說只是貪戀皮囊,但其實字字句句皆是珍之重之,只怕已是情根深種而不自知。他現在卻覺得,師兄怕是真的要被小寶吃干抹凈,從身到心的那種。 如此也好,師兄這些年,也實在是太苦,太孤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