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畫眉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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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野營回來第一件事,明月直奔徐同塵家洗澡。 上次她覺得仰著洗頭膈脖子,這次改成跪趴在浴缸里低頭。徐同塵取來花灑沖掉發梢的護發素,用皮筋幫她扎個丸子頭在頭頂。他曾給明月買過干發帽,可她非嫌那個戴著丑,看起來像個尼姑。 “那你盤頭發就不像道姑了嗎?”趙和澤那時候蹲在旁邊說風涼話,被明月潑了一臉水。 知道她洗完澡還喜歡在水里玩會泡泡,徐同塵把電腦搬進浴室,以防她一會一個要求,他跑來跑去怪麻煩。 明月把泡沫捧在手心,學著廣告里吹氣,嘗試半天都沒飛起來,反倒一坨一坨地往下掉。她憤憤坐起,也不管身上還沾著水,從后一把抱住正在改企劃案的徐同塵。她貼得緊,乳尖按在后背上的觸覺都分明。 “干什么?”徐同塵猝不及防,低頭看她在自己下身摸來摸去的手。 明月早就看見這地方鼓鼓的,“這次也不要嗎?” 他倒是意志依舊,“不要?!?/br> “你這定力才適合去當兵,天塌了都沒反應?!泵髟碌箾]跟上次一樣鬧脾氣,把手從敏感部位挪走,“說起來,我這次野營還遇到軍事演習了,好像是什么自動化裝甲師的?!?/br> 徐同塵在觸摸板上移動的手停下,“然后呢?” “就借了個公共廁所,那是我野營幾天上廁所最放松的一次,劉兮說這叫‘拉屎自由’?!?/br> “怪惡心的?!彼@然不是很欣賞這個自創詞,“你這次因為野營沒回去,怎么跟大人說的?” “我說我報名了一個冬令營,還在露營中途拍了好幾張風景照給他們看。你媽還逗我呢,說‘美國的樹和中國的樹都長一個樣’,那可不是一個樣嗎?!备螞r,這本來就是中國的樹。 徐同塵很了解他父母的思路,又問:“他們沒問你怎么不發朋友圈?” “問了,我說高晉陽和陸與辭不同意我去參加冬令營,我偷偷去的,還讓他們幫我瞞著呢!”明月自豪地揚脖子,“怎么樣,我做事是不是滴水不露!” “你也就在撒謊這件事上有天分?!毙焱瑝m弄完手里的活,合上顯示器,拍拍明月還困著自己的雙臂,“洗洗出來吧,再泡該腫了?!?/br> 他拿來浴巾,把沖干凈身上的明月裹了個嚴實。 吹完頭發,明月躺在床上滾來滾去。連續好幾晚上的睡袋,讓她對床鋪的柔軟突然迷戀。她拿手機打開微博,自從槐妹說退網以后,就換了個小號,再也不發照片,偶爾轉發點東西。 一點開首頁,鋪天蓋地全是#張鏡澄#的話題。粉絲剪輯出幾段直播內容,轉發著夸可愛,明月點開看了幾分鐘,前言不搭后語,沒明白發生什么,更不懂可愛在哪。圈內人的狂歡罷了,她融入不進去。 徐同塵收拾著她亂甩的衣物,從登山包里掏出一串佛珠,“你怎么還有這個?” 明月瞄眼他手里,“哦,之前逛淘寶的時候看見的,就買了。你不覺得和陸小二平時戴的那串一模一樣嗎?他那個花大幾千開光請的,我這幾十塊包郵?!?/br> “人家那是花錢買心安,能和你這一樣么?!毙焱瑝m便放到一邊,“你這么惦記陸小二,沒偷偷聯系他?” “剛開始有的?!泵髟抡f,“后來那個微信號不是丟給槐妹幫我‘代聊’嗎,就沒管過了?!?/br> 這件事他比陳淮早一步從趙和澤那聽說,“你也是真會給槐妹添麻煩?!?/br> “那我不是沒轍嘛?!?/br> 知道她被拒簽的只有高晉陽、陸與辭、徐同塵和陳槐,他們騙其他人說是她的學校開學晚,沒訂同天機票。等到那三個都在大洋彼岸安頓下,明月塞好行李,包里全是長輩準備的鍋碗瓢盆和各式調味品,假裝要趕飛機一樣下樓,說陸與辭送她。 在公寓加班的陸與辭莫名收到一條親媽發來的消息:“到了機場說一聲?!?/br> 他腦袋里忽然一白,明白發生了什么。沒過幾天,陳槐便哭哭啼啼地打電話,問他知不知道明月去哪了。再一個月后,知道真相的趙和澤也向徐同塵求證,并告訴陸與修。 明月聽說前幾天陳淮打了陸與辭。擱誰身上,被騙得最久都會最生氣,何況那又是陳淮。 “他們明天凌晨的機票回去?!毙焱瑝m透露,“我來的時候,都在收拾行李了?!?/br> 明月關掉手機甩到一邊,胳膊撐頭側躺著看他,“那我明天下午回去,看看長輩?!?/br> 徐同塵走過來,勾著她的指頭,在她身邊躺下。 “真不做?”明月感受得到他的guntang,又一次問。 他搖搖頭,把她環在胸前,兩人十指交叉,“讓我抱會就好?!?/br> 陳老太爺給綠植澆著水,冬天天寒,大部分花盆都被他挪到屋里,一個個光禿禿的,唯有幾盆常青盆栽倒還生得密。他邊澆邊唱,唱的是裘派劇目《鍘美案》,太投入其中,連明月什么時候進屋的都沒聽見。 “陳爺爺——” 明月都走到他背后了,他還一手劍指,一手把澆水壺當對戲的演員提溜著,唱得激昂:“欺君王瞞皇上,悔婚男兒招東床……” 明月不得不又提高嗓門:“陳爺爺!” “誒誒!”他這時候才察覺身旁有人,一扭頭瞧見是明月,趕忙把水壺放下,“哎喲,這不是我們小明月嘛!” “您唱得也太投入了?!泵髟录僖饴裨?,幫他把水壺放架子上。 “不唱咯不唱咯,你來陪我我還唱什么喲?!彼鲋珟熞蔚陌咽肿?,“怎么沒和淮哥槐妹一塊兒回來啊,我心里一直惦記呢?!?/br> 明月撅嘴,“可是我大前天才跟您視頻呢?!?/br> 他立馬把眉頭皺起來,“那視頻里和大活人能一樣嘛!” “我時間排不開嘛,反正跟他們在國外還能見面,只要能回來跟你們說會兒話就夠了。但是我待兩三天就得走,還挺浪費機票錢的?!泵髟抡f著,卻感覺少些什么,環顧四周半天,發現是耳邊沒有以前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一看掛墻上的鳥籠都空了,“誒,您那畫眉鳥呢?” 提起那個,他倒不甚在意,“跑了?!?/br> “跑了?”明月詫異,“沒抓回來嗎?” “本來也沒關籠門,它跑了就是自己想走,我抓它干啥?!崩咸珷敹抖缎渥?,接過明月遞來的茶杯,“養了那么多年,除了冬天冷拿塊布搭著,平時籠子就沒上鎖,一直沒跑。就你走這幾個月,沒了?!?/br> 明月記得那也是他花不少錢買的,忙問:“那還回得來嗎?” “隨意吧?!彼故前朦c不心疼,“這鳥兒啊就跟孩子似的,長大了翅膀硬了早晚要飛的,還能一輩子死籠子里不成?” “那也是花了錢買的,多心疼啊?!?/br> “那好多東西都花了錢呢,你看我那羅漢竹,昨兒還被蟲子啃出個缺口,讓我給繳了,沒辦法嘛,當斷則斷!” 明月這時候咂出點不對味兒來,“怎么感覺您話里有話……” 陳老太爺這時候高深莫測起來,兩手放膝蓋上敲手指頭,“爺爺年紀大了,反應有時候是跟不上,可不瞎也不聾。雖然不知道你們有什么事,但我就跟丫頭你說一句,凡事但求對得起自己。我活到這把歲數,其他的都無所謂,只求臨到了了,后悔的事能少幾件是幾件,知道嗎?” “我知道了?!泵髟乱幌?,肯定是淮哥和槐妹以為陳老太爺聽不懂,在他這兒沒演好不小心兜了什么底,她把桌上的糖拆開丟嘴里,“一到您這就要受教育,我還是吃糖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