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何不食rou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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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槐妹了?!辫F板上的食物“滋滋“地烤著,明月一邊看廚師長認真地烹飪,把吃空的蛤蜊殼丟到盤子里。 徐同塵看一眼,那盤子里除了吃完的殘渣,還有被她篩選下來的食物,個頭不夠大的,長得不夠圓的,還冒著熱氣,“你在學校食堂也這么挑食?” “在外面和在家能一樣嗎?!泵髟滦睦锔C著火。 昨晚上她在床上躺好,哪知道徐同塵拿著枕頭去了客房,理由是防止意外。明月心里琢磨,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那時候沒意外,現在全是意外,什么人…… 她突然想起剛才的話題,“我說我想槐妹了!” “那你給她打電話,槐妹肯定也想你了?!毙焱瑝m見明月嘴角有點油漬,拿紙給她擦去。 明月把筷子一摔,“你說得輕松,槐妹嘴上把不住門的,要是她說漏嘴我聯系過她,他們能把她煩死?!?/br> “那你就不聯系她?!?/br> “你這交流思路怎么跟陸小二似的??!”明月更氣,“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很寵我的,我覺得你不愛我了?!?/br> 徐同塵才不會這么輕易被她嚇唬住,揉揉明月的頭發,“怎么會呢?!?/br> “你都不疼我了!”她把嘴一撅。 她指的“疼”,當然是那個意思。 徐同塵把眼一眨,“我怎么不疼你了,你知道這頓飯花我多少錢嗎?” “我管多少錢,花的又不是我的?!泵髟卢F在純屬找茬,看什么都不順眼。說是這么說,可她還是把筷子伸向蓋著厚芝士的龍蝦rou,“你坐回你的位置去!” 她指對面空空的椅子。 剛才他幫她剝蝦,就挪到了這邊?,F在他這個剝殼機器完成使命,就被明月無情轟走。 “想不到我們月寶兒還是挺能吃苦的?!毙焱瑝m早就吃夠了,現在不過是陪她,看明月挖完蒸蛋的最后一勺,又成功制造出一個空碗,“也挺能吃的?!?/br> “從在西府開始我就接受了那種味道?!钡鎸Ρ绕饋?,西府的好歹還算能吃,現在大學食堂的簡直就是災難,“偶爾也點外賣加加餐,不過外賣又不一定干凈……活著好難?!?/br> 明月苦兮兮地向后靠,抽了張紙擦嘴。 “現在知道賺錢不容易了?” “早就知道了?!泵髟乱郧爸活欀院韧鏄?,從沒想過生存的事,哪怕是出來以后其實也是徐同塵在照顧,順便拿著長輩們偷偷塞給她的補貼。這段時間偶爾聽其他同學聊起來,才第一次對物價有清晰的認知。 那天在食堂,旁邊坐著兩個剛結束實習的學姐,聊起租房子的事。 “……其實我這次實習也就是圖個經驗,不在乎工資,我一個月就拿五千,四千拿來租房子了?!?/br> “四千?!那你是租在很好的地段了!” “對,三環附近的一個小單間,吃飯出去玩還是我爸媽補助?!?/br> 明月早聽過本市房價比其他地方貴很多,但具體多少,她沒租過也沒買過房,并沒概念,那天一聽,反倒是奇怪,這不就槐妹兩瓶面霜的錢嗎,很貴? 但同時她斜對面坐下另一個同學,只端了碗稀拉拉的小米粥就點咸菜,連個饅頭都沒有,三兩下就喝完了。明月聽說過他是貧困生,每年拿著國家補助,但沒想到過能為了省錢到午飯就這么簡單的份上——她也聽過其他班的同學領著貧困補助買iPhone的故事。 她出神的時間,徐同塵已經結完帳。 明月鬼使神差地把他手里的小票拿過來,看了眼總價,四位數,兩個人。 “怎么了?”他問。 “沒什么?!泵髟逻€回去,“送我回學校吧?!?/br> 車子還是一樣停在了路口,下車之前,明月說:“我下個月不去你那了?!?/br> “嗯?為什么?”徐同塵透過后視鏡看她,“期中考試不是已經結束了?” “就不想去?!泵髟峦崎_門,這就是完全賭氣的態度了,“沒意思?!?/br> 也不等他回應,她下了車。 寢室里還是空的,其他人比明月回來得更晚。她打開電腦看了會資料,實在是讀不進去,想著今天還是周日,沒必要一到學校就學習,寢室的公共零食箱里存貨也不夠了,干脆去小賣部補充些。 買完東西,她又順道在校園里溜達幾圈,走著走著就走到化學實驗樓底下。 明月向上看了看,319室的燈關著。 有聲音從后傳來。 “散步呢?”周子濯走過來。 明月回身,這個季節,她裹著大衣圍巾,他卻一件薄襯衫,還把袖子挽到手肘,外套拿在手上,“你不冷嗎?” “剛剛和他們打球回來,出了一身汗?!?/br> “哦?!泵髟虏恢篮退f什么,在他身上胡亂掃視,真見到一樣特別的東西,“那個佛珠……” 她指著周子濯的手腕,很眼熟。 “這個嗎?”他取下來,遞給明月看,“前幾年在五臺山請的,家里長輩信這個,請主持開了光,就圖個吉利?!?/br> 這個的個頭,比她以前常見的那個大一點。明月沒接過去,只點了點頭,“看起來還不錯?!?/br> “你還喜歡這種東西?”周子濯笑,他以為只有中老年男人才喜歡擺弄手串。 明月只答:“只要是首飾我就都喜歡?!?/br> 兩個人不熟,談到這里,就沒別的可說了。他們面對面站著,尷尬地沉默兩秒鐘。 明月受不了,“如果沒什么事……” “你上次說要想想?!敝茏渝餐瑫r發話。 明月半截話咽進了肚子里。 想想…… 對,上次她是這么跟他說的來著。他和邊景,她都要想想。 可是實際上這幾天她根本就沒想過,像逃避一樣把這件事拋在腦后,似乎打心眼里還認為著,她是有歸屬的人,在感情上理所當然的有一種制約,她是打算拒絕他們的。 可這一刻又不太一樣。 “你很喜歡我嗎?”明月問周子濯。 這問題不難回答,也不好回答。 周子濯掂量了幾番,才想到怎么開口。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14歲,在俱樂部。你站在陸與辭旁邊,就這么高?!彼葎澚艘粋€高度,“那時候我只把你當個小女孩。后來我們打過很多照面,你總是挨著陸家那兩個兄弟,沒注意過我,我們沒說過幾句話。所以我說我很喜歡你,你不會信,很正常,沒人會信?!?/br> 那時候他能看到什么呢? 無非是明月前腳承了陸與辭的吻,后腳被陸與修抵在墻角,任由他的手在衣服下游走。而他?在陽臺上站著,看得一清二楚,假裝一無所知。 他見過明月被撫摸得迷離的眼,噙著淚,臉蛋紅得不可思議。 無數個夜里,他自泄的時候,一閉眼總是那張臉,現在也是。 “我不在乎回答,也不在乎結果?!敝茏渝灾@感情有些扭曲和不正常,因為從一開始,方法就錯了。但他不想斬斷,也不愿更近一步。在幻想里,她可以是任何樣子,而現實里,他不想得到一切拒絕。 不如保持這樣,剛剛好。 “……”明月不知作何回復。她看了看他鏡片后的狐貍眼,又看了看手腕的佛珠。 “你過來?!彼f。 周子濯往前走了一步。 明月一抿嘴,邁上前去,踮起了腳尖。 …… 是冰冰涼的。 看著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臉,明月聞到屬于周子濯的氣息,心里想:這個吻,不像是心動,可真像是個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