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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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清盞街上。 原來今日是七月初七,人間的乞巧節。 衛黑山站在樓閣之上,遠遠翹著凡人熱鬧嬉戲,心中仍是生不出一絲暖意。 聽說,這一天是凡人男女們傳遞情愫的日子,連平日里居之高閣的姑娘,也會在夜晚上街來,拜一拜織女,吃一吃巧果,祈求將來能遇到一位情投意合的人。 衛黑山一邊飲酒一邊冷笑,牛郎織女,那織女本是某位天帝的孫女,趁司命天君不注意偷了他的命格書,是貪圖好玩才投胎到凡間過一世去。 遇到牛郎,結婚生子,只不過是她凡人一世的記憶罷了,等天庭發現人不見了,尋過來開啟她的仙根記憶,同牛郎那點凡人情誼于織女而言也不過是一段露水情緣,神仙的壽命那樣長,怎會太過沉溺于與一段凡人的感情。 所謂王母阻攔,牛郎織女被銀河所隔,每年只能相見一次,不過是人界的文人墨客腦補出來的情節罷了。 想到這衛黑山倒記起幾百年前妖界鬧出的一樁事,一個修煉了幾千年的蛇妖,也是同凡人有了糾葛,為此險些喪了性命,后來被一位得道的和尚鎮壓在塔下,非萬年不得出。 當初那一位蛇妖的meimei,還曾來求他出手相助,只不過這那蛇妖、凡人與和尚前世結下的因果,不是旁人能插手的。 同樣是與凡人有了情愫,他們妖,可比那些仙們專一執著的多。 飲著酒,忽然被隔壁房間的談話吸引,“趙兄,五日后可是月下樓一年一度的花魁之爭,你我可得去湊湊熱鬧啊?!?/br> “一定一定,這雖說是花魁之爭,但能參加的每一個莫不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實在值得一觀啊?!?/br> “我至今還記得鶯花姑娘舞的一曲《綠腰》,那身段,那腰肢…嘖嘖?!?/br> “我倒覺得,這次,新來的小倩姑娘倒有可能奪得花魁之位,這半年來,她的人氣可是船高水漲,據有幸目睹過她容貌的人說,那才真是天人之姿啊?!?/br> 花魁之爭,衛黑山心中默念,聽起來倒是有趣。 怪不得仙也好,妖也罷,都喜往人界跑,這凡人的生活,果然比別處有意思的多。 路邊小攤旁,兩位女子正對著一眾小泥偶挑來選去。 “小倩jiejie,你看,這尊磨喝樂,荷葉藕衣,實在可愛?!奔t衣女子將泥偶捧在手心,“我便要這個了,只求它能佑我覓見良人?!?/br> 又轉過頭去問,“小倩jiejie,你真的不選一個嗎,圖個吉利也好啊?!?/br> “罷啦?!北粏拘≠坏陌咨琅虞p聲回拒,她仿佛察覺到什么似的,轉頭看了看四周,不知怎么的,她剛剛有一種被人窺探的感覺?!澳闳籼艉?,我們便走吧,回的晚了,張mama要著急的?!?/br> 說完,又朝衛黑山所處的方向看了看,這才轉身離去。 兩人走后不久,旁邊黑暗處,一道人影忽然出現。 正是衛黑山。 他拿起剛才兩人挑選的泥偶,隨意在手中把玩,她的容貌倒是沒變,還同上一世一樣,只不過這性子倒是清冷了不少,上一世,她可是個活潑開朗的。 想起上一世的她,衛黑山萬年冷漠的臉上竟也浮現出一點點柔和。 他們的緣分,倒還是因為槐若小妖那一壇酒。 大夢三生啊。 第一世,他是北境的將軍,終年征戰,戰死沙場。 第二世,他是無名的俠客,與劍為伴,風餐露宿。 這第三世,他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書讀了不少,進京趕考卻一次也沒中過。 倒是第三次赴考時趕上風雨天氣,途徑一間破廟恰好遇到也在躲雨的她。 雨真大,整整下了三天天夜,他便也同她在那間破廟呆了三天三夜。 最后一天,兩人已決定廝守終生,當晚,就著零星燭火,兩人便行了夫妻之禮。 可惜,兩人成婚才幾年,這夢便醒了。 也是懷念夢中做凡人時的簡單快活,才會一醒來就往人界跑。 只是,衛黑山未曾想到,那夢,竟然是真的。 原以為是夢中過三世,原來是三世皆在夢中。 衛黑山目光灼灼,化作一道流光朝她離去的方向趕去。 沒想到,她這一世,竟委身于那種地方。 聶小倩見到衛黑山,是幾日后,月下樓每年一度的花魁之爭,京城無數豪門公子一擲千金的日子。 這一天,月下樓將重新競選出新的花魁,出價最高者,能花魁共度一夜。 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在這場競爭中的勝出者,贏取的不光是一夜良宵,還有顏面。 男人么,大抵都有存著一種心態,眾多人垂涎的女子,若最終委身在自己胯下,那是能炫耀一生的事。 臺上,前一位鶯花剛跳罷一舞,是帶著西域風情的長相,穿的也清涼,粉色的羅衣只能堪堪遮住胸前的白嫩和圓潤的臀部,兩條修長的大腿隨著舞蹈總能從薄紗面料下透出來,平坦的肚臍還刺一枚銀制鏈子,上面掛一枚鈴鐺,隨著動作叮當作響。 美則美矣,卻少了一分神秘,注定與花魁無緣。 已有看客按捺不住,出價百兩,買了她一夜風姿。 衛黑山在看臺二樓,一邊飲酒一邊見那叫鶯花的挽著一位肥頭大耳的客人而去,那客人的手,早滑進她衣衫里去,一邊走一邊揉弄著,女人如水的腰肢也來回攀扭。 他嘆口氣,也不知聶小倩,是否也像這般被人玩弄過。 才想著,聶小倩已經上了臺。 她仍是穿一身白衫,懷抱一把琵琶,連臉上也蒙了薄薄一層紗,只有雙目露在外面,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秀雅絕俗的氣質,讓人為之攝之,只是那冷傲靈動中又頗有勾魂攝魄之態,讓人魂牽夢縈。 她彈的是《鳳求凰》,曲音抑揚頓挫,可惜臺下已開始爭先出價,真正欣賞的,寥寥無幾。 都道聶小倩是今年京城名伎中新冒出頭的,但氣質最是清冷,甚少有人能見到她一笑。 這樣的冰霜美人,承歡身下時,不知那臉上的表情,是否也同其他女子一般yin蕩。 可惜,旁人是沒機會一探究竟了。 衛黑山當仁不讓,奪了這千金難求的機會,由侍女引路,他被領到頂樓一間房中。 房間很大,布置的也清秀典雅,從窗廊望出去,正好可看到外面華燈初上,人頭攢動。 片刻,門被推開,聶小倩已沐浴更衣,換一身更輕薄的羅衫進來。 見到衛黑山還站在廊下,聶小倩來到桌前斟一碗酒水遞過來,“公子久等了,這是小倩親手所釀的秋月白,公子可要嘗嘗?!?/br> 衛黑山轉過身,見聶小倩穿的甚是清涼,素色里衣只能將私密處遮住,大片白花花的肌膚露出來,卻又不肯大大方方的露,外面還套一件流螢薄紗衫,只叫人看起來更加心癢難耐。 若是旁的男人,早已狼一般的撲過去了。 衛黑山冷哼,當真是月下樓調教出來的,再清冷,也只是個幌子。 還以為她是被逼無奈,沒想到勾引男人的手段,倒是一點不少。 他若喜歡,妖界里想要爬上他床榻的實在多的是,尋她來,不過是因為上一世的露水情緣。 可惜眼前人已不是從前人,他亦不再是那個窮書生,到底是他孤寂太久,竟對一個夢中的女人也生出了感情。 見衛黑山不做聲,聶小倩收回遞過去的酒,“怎么,可是這酒不合口味?” 看著她這張臉,衛黑山愈發覺得被窮書生附了身,怎么看怎么覺得是自家妻子淪落風塵之地,“你一向是這樣接客的?” 接客這兩個字說的難聽,聶小倩冷哼一聲,“公子若是對這煙花之地有偏見,又何必過來?” 說罷,又從柜中取出一方白布,“你砸下重金買我一夜,難道只為來奚落一番?”她將白布鋪在床上,“你若有偏見,大可一走了之,我倒不知道,淪落到這煙花地,有哪個是自愿的,還要受你們這些迂腐之人白眼?!?/br> 她竟是將他當成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士大夫了。 “左右這條清白身子都要獻出去,你既不要,我倒不如自己糟蹋了?!?/br> 說著,聶小倩竟坐在床上張開雙腿,伸出中指就直直朝花xue內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