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難得的好天氣。

    上山祭拜的人不少，時時傳來鞭炮的聲音。巷子的狗定會被驚得狂叫，接著引來主人家的呵斥聲。

    “小西，走吧?！崩先吮骋沿E，但精神依舊很抖擻。

    十歲的裴西已經長得很好看，不難看出日后的英俊。

    一老人，一小孩，相攜著上山。

    墓前的草又長了起來，虛虛掩掩，遮擋了墓碑。

    老人放下東西，就開始拔草。

    這里，埋葬著他的妻女。

    他半生的愛與痛。

    裴西花了好些時間才與外公把外婆與母親墓前的雜草除掉。

    “小西，給外婆與mama敬杯酒?！?/br>
    裴西照做。

    mama，對于裴西而言，是陌生的。

    對于外婆，他還有依稀的印象。他記得在他睡不著的時候，會有雙溫柔的手，輕輕拍著他的背，唱著他聽不懂的歌謠。

    而mama，只是通過照片看過的陌生人。

    但裴西要感激她，他的mama很偉大，花費了最后一絲力氣生下他，他們都這樣說。

    祭拜完，外公不著急著下山。帶著裴西往更高處走去。

    “你看，小西。那就是a市?！蓖夤噶艘粋€方向。

    他看不到，他知道a是最繁榮的地方，也是他父母相識的地方。

    他看到的，也只是遍布的矮房小巷。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外公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拔覀冃∥鬟t早會到a市去的?！?/br>
    “外公呢？”

    “我嗎？我哪里都不去，就在這?！?/br>
    “那我也不去?！?/br>
    風吹散了孩童稚嫩的聲音以及老人呵呵的笑聲。

    若說y鎮最近有什么大新聞，莫過于隔壁小胖所在的校朗誦隊進了決賽，要到a市去比賽。

    “對，是什么...什么兒童才藝賽。我也不清楚...我家小胖爭氣！全校那么多人，就選八個...哪里哪里...”人逢喜事精神爽，小胖媽這幾天格外高興，切豬rou時也大方了。

    小胖見到裴西，很是得意，“裴西，你怎么沒進校隊？”

    “一斤瘦rou?！?/br>
    見裴西不搭理他，小胖很是生氣，“裴西，你知道a市嗎？那是最繁華的地方，我在a是的演藝中心表演，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br>
    裴西接過自己想要的東西后，轉身離開，氣的小胖在原地跺腳。

    事實上裴西去過a市很多次，他就在a市出生，他的父親就在a市。

    小胖演出的那天，裴西也去了趟a市。

    他的外公是個文化人，酷愛音樂，定期就會到a市看看演出。裴西還小的時候，就開始教他彈鋼琴。

    看完演出，外公心滿意足。

    準備走的時候，外公提議“小胖好像也在這演出，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來觀看的多數是家長，人手拿著部相機，對著舞臺猛拍。

    臺上表演的是話劇，裴西他們臨時進來，加之臨近結尾，看不懂內容。

    小演員們很快退場，主持人上前報幕?！跋旅?，讓我們有請s市附小表演的《天鵝舞》，大家掌聲歡迎?！?/br>
    接著，一群女孩，白天鵝的打扮，從舞臺后魚貫而出。

    領頭的是一個小女孩，看起來比旁邊的還要小，但動作做得很到位也很漂亮。

    裴西坐在那，遠遠看著，目光一直追隨著。

    看她高高跳起，又輕輕跳下。

    看完演出，外公被以前的學生認出，聊起天。

    裴西有些口渴，跑到自動售貨機前，打算買瓶水。

    塞了好幾次錢，依舊被彈出。

    就當裴西準備放棄時，身后伸來一只手，拿走裴西的錢。

    “笨蛋，你不會翻個面嗎？”

    是剛剛的女孩。

    隔了那么遠，裝扮都一樣，但裴西確定就是她。

    她臉上還帶著妝，臉蛋紅紅的，外套里還是演出服。

    她順利將錢塞入，按了按按鈕，一瓶可樂掉落。

    女孩把可樂往裴西懷里一塞，“喏，笨蛋?！?/br>
    裴西抬眼望她，女孩的臉上滿是得意。

    “謝謝，但我想要的是礦泉水?！?/br>
    女孩的臉上有些掛不住，扔下句“可樂更好喝”就往回跑。

    裴西站在原地，直至看不到她的背影。

    外公聊完天，過來找他，見到手中的可樂，有些驚訝。這孩子，向來不喜歡喝這些。

    “怎么突然想喝可樂了？”

    “突然想要嘗嘗而已?！?/br>
    “走吧?！?/br>
    那是他們，初初的相見，遠比許歆認為的還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