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害怕嗎

    另一邊，伊薇驚魂未定，路易把她橫抱到床上，放她下來。

    “嚇到了，呵，可憐的小東西?！?/br>
    路易斯替她蓋上被子，伊薇身上就單薄的一件，先前的外衣也不知道丟在哪里了。他轉身，走到壁爐前，丟了兩塊臂粗的干柴進去，彎身，手在上面輕輕拂過，爐中就如同潑了油般熊熊燃燒起來。

    路易斯倒了一杯紅酒進來，在床邊坐下，將酒杯遞給伊薇，道：“來一口?！?/br>
    他猜小寶貝現在需要壓壓驚。

    伊薇接過玻璃杯，手還有些抖，但是她沒有喝，只是握著杯子輕輕的放在被子上。

    “他不許的?！币赁闭f。

    “哦，老古板?！甭芬姿姑靼琢?，愛憐的摸摸她頭。

    “喝吧，沒關系的，他不敢罵你的，小伊薇安現在長大了不是嗎?！?/br>
    伊薇在他的鼓勵下了喝一口，酸酸甜甜的，又有些辣口，胸膛也暖了起來。伊薇緩了緩，又抿了一小口，路易斯愛憐的拍拍她的背。伊薇沉默了片刻，問他。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東西……”

    她今夜所見的一切，好像打破了她的認知，吸食血液的“人”，幾乎是瞬間出現在她面前的速度，無論怎么樣都不能算是人類的范疇吧，伊薇再遲鈍，也感覺不對了。

    “嗯……”路易斯沉吟著，想著怎么解釋。

    這時傳來了有節奏的敲門聲，門沒有鎖上，路易斯早就聽到了來人是誰，這敲門聲也只是為了提示某一個人而已。

    “請進?！甭芬姿拐f道。

    沉默的身影起了過來，路易斯也起身，挑眉低聲問他：“解決完了，這么快？”

    “嗯?！?/br>
    “死了？”

    “沒，交由審判?！?/br>
    路易斯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來，嘖嘖，審判啊。

    “那么這里交給你了？”路易斯問他，他回看了一眼伊薇，他猜兄長這個時候大概不樂意他在這里。

    “嗯?！敝Z曼答道，在床邊坐下，取代了路易斯先前的位置。

    “謝謝?！?/br>
    路易斯挑眉，“不客氣?！彼蜕碛H親伊薇的額頭，對著小女孩說道：“那么明天見，寶貝兒?！?/br>
    然后出門去了，他也還有一大堆掃尾工作要去干呢。

    諾曼和路易斯的談話又快又急又短，伊薇聽得不是很清楚，隨著房門關上的聲音，房間里再次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害怕嗎？”

    “您受傷了嗎？”

    兩句話同時說出。

    諾曼停住，嘆氣，“不要用敬語?！?/br>
    “抱、抱歉?！彼忧拥?。

    諾曼將她摟抱過來，細心的檢查她，“我沒有受傷，你呢？”

    伊薇搖頭，他仔細看過，只是手心有些微紅。

    “喝酒了？”諾曼輕輕埋頭在她頸間，嗅著。

    “嗯?！彼貞?。

    又是輕嘆聲，但伊薇并沒有聽到大人有什么責怪她的話。

    氣氛太過喑啞，伊薇不知處么地就問出了口：

    “請問您，是不是……是不是……”

    伊薇記得他和索羅一起從二樓墜下，現在卻找不到一點受傷的痕跡，公爵大人他……也是那種生物嗎。以吸食血液為生，面色蒼白，但又強大無比，是教庭所說的那種骯臟又邪惡的魔鬼嗎？

    “是什么？”他平靜的問。

    “是和、和那個索羅一樣，也是以人類血液為生的……”伊薇說不出口“怪物”這個詞。

    “是的，我和他的種族一樣?！敝Z曼說道，這沒什么好否定的。

    伊薇的眼淚一下涌了出來，她顫抖著說道：“那、那娜塔莉亞、路易斯哥哥他們……他們……”

    “和我一樣?！?/br>
    伊薇的淚水溢出眼眶，她哭得很傷心，還努力的不要發生聲音，看起來就更可憐了。

    諾曼將女孩抱在懷里，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說道：

    “噓……別哭，別哭……是我不對……”

    諾曼用手抹去她的淚水，一邊低聲的哄她。

    可是伊薇還是埋在他的懷里哭著，都勸不住，他甚至不太明白她在哭什么，怎么就哭得這么厲害，是因為……

    “害怕嗎？”

    “不……”伊薇哽咽，她不是因為這個在哭?！安?，我不是害怕……”

    伊薇心中有些惘然，兄長和jiejie們怎么會傷害她呢，她不是恐懼這個而哭泣，那心里為什么有一種無法控制的悲意呢。她日日夜夜和親人們相處在一起，竟什么也不知道。

    “那在哭什么呢，小傻瓜……”

    諾曼抱住懷里哭泣的小女孩，無奈的親吻她的發頂，一下又一下，滿是馨香。

    若她害怕他，也是應該的，他并不是全然無辜之人。女孩所遭受的苦難都有他的一份，如果她怨恨他……想到這里，男人的心驀然一痛。

    他不想要這樣，不得不承認。

    “乖啊……乖，不哭……”

    他哄著她，好像她還是二三歲那樣，一不合她的心意就哭，哭到周圍的人屈服為止。而現在小寶貝像他要什么，他都會給的，可是為什么還哭得這么厲害呢。

    伊薇埋在男人的懷里，一手抓著他的衣袖，不知道為什么而哭泣著，只聽著男人一聲聲難得溫柔的哄勸，時間過去了很長。

    哽咽漸漸漸的止住，聽著公爵大人安慰她的聲音，伊薇甚至難為情起來，明明又過了一歲，她都長大了些，還這樣哄她，好像小孩子一樣。

    女孩還有些抑制不住的哭嗝，但慢慢的終于止住了。

    諾曼用手帕細細的擦去臉上的痕跡，伊薇撲過白色的手帕，自己擦著，還偶爾有一聲抽咽。諾曼溫柔的環抱住她，親親她的發頂。

    突然想到什么，伊薇的動作停止住了。

    “嗯？”

    “大人，您也需要……那樣嗎……”您也需要吸食人類的血液嗎。

    伊薇今日看見了另一個血族殘暴的一幕，人類被吸干血掏出心臟而死去，她突然想起自己幾乎是很少看見公爵大人用餐，路易斯哥哥他們也是，他們總是看著她吃……這么多年了，她也是一點都沒察覺。

    還有很多她想不通的事，都一一似乎有了答案。

    她的確是很笨。

    “是的?！?/br>
    “別害怕，我不會那樣對你的?！敝Z曼吻上她的眉心。

    他曾經做過一件錯事，他以為他可以彌補，結果卻越來越糟。當年蘭伯特族長襲擊了伊薇安，實際上伊薇的脖子只是擦破了一點皮，蘭伯特被他打斷了骨頭扔在地上。

    一切的sao亂意外應該就此結束才對。

    但鮮血的甜美的氣息溢散開來，諾曼像著了魔一般走了過去，向著他的小女孩。

    “諾曼？”疑惑的聲音。

    再次清醒過來，年僅八歲的小伊薇安已倒在了他的懷里。

    原來愛之愈深，渴之愈切的血族密聞竟是真的。那一刻的諾曼心中是絕望，也明白了他大概永遠都無法放開懷中的女孩，無論她是活著亦或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