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崩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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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阿伶他靠在車邊,吐出煙圈。 憶年劇場4號口門外,阿伶將羅儀的愛車停在路邊,等待著她出來。過了秋分,天氣一下子轉涼,夜晚更甚。好在自己趁著冬天來到之前,找到了庇護之所。羅儀給他食物,給他買衣服,也給他房子住。 甚至給他他一直求不得的溫暖。 ——你看嘛,我就是何小姐那樣的千金大小姐,你就是戲子阿修,哪天我們結婚了是不是也要私奔…… 阿伶一笑,他已經能看到未來。冬天一過——或許連冬天都沒過完,羅儀就會玩膩,而他——過了難熬的冬天,就會離開。 晴朗的夜空,安靜的街道,從4號口陸陸續續出來了不少人,他們的說話聲、汽車聲打破了這寧靜。 看來慶功宴也已經告一段落,只是那其中,還沒有秦鳳之的身影。 將煙叼在口中,阿伶從口袋里拿出一把蝴蝶刀。輕輕一甩,刀刃便在路燈下發出刺眼的光芒。他手指附上刀尖,只是滑了一下,便滲出血來。 疼痛告訴他,他還活著,但是秦川——父親卻什么都不會感受到了。 阿伶閉起眼睛,那天的那個場景至今都能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那是一個冬日的雨天,雨越下越大,漸漸從毛毛小雨變成了黃豆般大小的暴雨。雨水砸在屋檐的瓦片上,瓦片被砸得咂咂作響,啪塔一聲,一片瓦片落在地上,成了碎片。 那瓦片就在秦川面前被砸成碎片,可他卻看都不看一眼。只見秦川仰躺在地上,他的右手死死捂在胸口,眼里滿布血絲,瞳孔已經渾濁。秦楓站在他旁邊,眼神冰冷。 秦楓披著花旦的外袍,那外袍可是戲班里最好的行頭,上好的紅布,血紅血紅的,襯出了秦楓蒼白的臉,也襯出他眼角邊的血,血緩緩流下,像是淚一般。 “他死了?!?/br> 秦楓轉過身來,外袍從他肩上滑下,露出赤裸的上半身。明明是男性,卻顯得那么香艷,刺激著感官。 秦楓默默離開,留給他的只有秦川離奇的死和被剝奪的名字。 秦楓走時,把有關秦鳳之所有的證件全都拿走,轉而留給自己的只有秦楓的東西。他只比秦楓大兩歲,二人容貌乍看區別不大,唯一能分辨的就是那梅花胎記。 他似乎也是想到這點,才在自己臉上刻上了這胎記。 而他——真正的秦鳳之,隨著年紀增長,眼角處的胎記卻在逐漸變淡。即使如此,他也不愿稱自己為秦楓,更不愿稱自己為秦鳳之。當他在電視上看到頂著秦鳳之名字出現的秦楓時,他就徹底舍棄了秦鳳之這個名字。 他叫自己為阿伶,伶人的伶,伶仃的伶。 因為那是自己唯一剩下的東西。 阿伶一直在想,見到秦鳳之時,自己會怎么做。 什么都不說,直接將這把刀刺入他胸膛么?還是毀了他的臉,斷了他的筋,讓他再也無法踏上舞臺?亦或是,用這刀威脅他,讓他痛哭流涕,然后告訴他為什么要殺了秦川? 或許最后這個做法,更加“和平”點。 啪塔啪塔,4號口傳來零散的腳步聲。按照阿伶目測,那應該是最后出來的一批人,秦鳳之和羅儀都在其中。 他挺直了腰板,將小刀藏在袖子里,心臟激烈地跳起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直接傳到耳邊。 第一個出來的人,高個兒、短發、戴著眼鏡,身邊扶著一個老頭,撐著拐杖??吹竭@對父子出來,侯在路邊的車開上前,將二人送走。 阿伶認得他們倆,是陳家父子。曾幾何時,秦川還開玩笑說,只要他好好唱戲,就會將他送到他們開的戲曲學院去??上K究沒有實現,秦楓實現了。 接著出來的是穿著惟伶劇團T恤的工作人員,他們和他一般年紀,都二十六、七歲的模樣。年輕人勾肩搭背、光鮮亮麗,全都發自肺腑地笑著。 秦川曾經在喝醉酒后說過,他曾經待的劇團也是如此有活力,希望他學成后也去加入這樣的劇團,而不是待在這糜爛的戲班里??上?,他還是沒有實現,秦楓實現了。 再之后出來的是羅儀,她可能是喝了些酒吧,小臉紅紅的,穿著高跟鞋和長裙也不怕摔倒,朝著自己跑過來。 秦川曾在他小時候說過,那時他還很慈祥,有個父親的模樣,只是母親不在讓他有點落寞。他曾抱著他說,以后要找個好媳婦,不用太漂亮,也不用太賢惠,只要愛自己就行了??上?,他無法實現,他不是值得被羅儀愛的人。 最后,他終于出現了。 秦鳳之穿著素色的長袍,模樣與四年前幾乎沒什么太大變化,只是眼角處的梅花印記越發深刻。他腳步極慢,全身上下散發著自信。 “咦?那孩子,剛才怎么沒見到……” 耳邊傳來羅儀疑惑的聲音,可阿伶并沒有在意。他握緊了手上的刀柄,耳邊回蕩的是雨聲、掌聲、還有秦鳳之冷淡的聲音。憤怒比他想象中來得還要快,正在他準備不顧一切沖上前去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炵、兒……?” 可笑的是,他竟然是從臉上的疤認出她來的。 她的黑發不再披肩,臉蛋也不再白皙稚嫩,瘦小得仿佛一碰就碎。她拖著腿跟在秦鳳之身后,臉上的表情被鴨舌帽的帽檐遮住,看不太清。 一陣秋風吹過,將這礙事的帽子吹走。 “啊,帽子……” 她聲音還是那么軟糯可人,秋風吹起了她的青絲,露出了臉上駭人的傷疤。羅儀看到淺炵的模樣,不禁倒抽了一口氣,抱住了阿伶的胳膊,也鎖住了他的行動。阿伶垂下了手,捂住自己的嘴。 為什么? 為什么淺炵會在這里? 他都這么傷了她,為什么她會待在他身邊? 她應該和他一樣,痛恨這個男人恨之入骨啊。 嘩啦一聲。 心中有什么東西破碎,如同四年前的那片瓦片。 瓦片化為污泥,將他的內心染成黑色。 為什么秦楓能到陳家門下,成為劇團的團長? 為什么秦楓能站在舞臺上,享受這么多人的掌聲? 為什么秦楓能擁有一切,而自己卻什么都沒有? 為什么,就連……秦川最后一個愿望,他都實現了? 他背過身去,收起刀子。 不行,現在還不是報復的時候。 就那么簡單地殺了他?或是毀了他的臉、斷了他的前途? 不,光是這樣完全不夠。 一個念頭浮現在腦中。 ——把他最珍視的東西奪走。 阿伶這么想著,竟然發自內心笑了起來。 —————— 黑化啦 一個可能不需要的本作豆知識: 阿伶比秦鳳之大兩歲,比羅儀大三歲;秦鳳之比淺炵大四歲,和陳清澤同年。